當然還有另一個目的。
白若楠每天陪著朱巖桐在山林間、冰湖畔漫步,或到鎮上去用餐,然後在一棟外觀雅致的洋房外守候,但每次只見到房子裡的黑人看護,聽她描述一個叫布魯斯的老先生的狀況後便打道回府。
尼克走了,他唯一的親人是父親,兒子數度進出勒戒所原來已經令他心灰意冷,不料最後一次進去之後竟然從此天人永隔,尼克的父親因此倒下了,這麼多年來朱巖桐將他安置在鎮上的這棟房子,請看護二十四小時照顧。
尼克的父親因為半身癱瘓而沒有辦法不接受朱巖桐的好意,但他恨死了這個讓他兒子走上不歸路的惡魔之子,所以從來不想見他。
今天卻有些不一樣。
五十幾歲的黑人看護一見到朱巖桐,就滿臉氣憤、擔憂,卻還是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道:「朱先生,我是信任你才讓你的朋友見布魯斯先生,可是你看看你朋友做的好事!」
「怎麼回事?」朱巖桐眉頭微擰,和白若楠面面相覷。
他的朋友?知道這裡的只有白若楠,但她可是二十四小時都跟他在一起。
黑人看護忍不住擦了擦眼角不小心溢出來的眼淚,破例開門讓他們進去。
「布魯斯先生已經昏迷好久了,他看不到你,你們進來吧!」
朱巖桐察覺不對勁,牽著白若楠的手一起進屋。
屋子裡擺設簡便,牆上掛著好幾幀尼克的照片,他們走進大廳後面的一間房裡,床上躺了一個頭髮稀疏花白、骨瘦如柴的老人家,鼻口裡插了管子,枯枝般的手臂上還打著點滴。
朱巖桐和白若楠退出房間。
「怎麼回事?」他再次詢問。
「布魯斯先生最近精神很好,身體也有起色,醫生才建議可以讓他多和外面的人接觸。昨天來拜訪的那位先生說是你的朋友,還拿出和你的照片為證,我才放他進來,誰知道後來他匆匆離去,我發現老先生從輪椅上跌下來,倒在地板上。」黑人看護邊說邊擦著眼淚。
朱巖桐越聽臉色越沉。
與他的合照?他身為公眾人物,要與他合照還不簡單?何況現在數位影像發達,要偽造照片也不無可能,但是這種狡詐的騙術當然不是一位生活單純,又不懂電腦科技的婦人所能識破。
他壓抑著怒火問道:「醫生有沒有說情況怎樣?」
「醫生說是刺激太大,盛怒之下造成二度中風。」
白若楠擔心地一手搭上他的背脊,他全身的肌肉因為憤怒而緊繃著。
朱巖桐反手握住她的手,兩人十指交握,他以冷靜的聲音對看護道:「妳好好照顧老先生,其他的事我會處理,有必要的話就送到醫院的加護病房,錢的事不用擔心。」
說罷,他又問了一些那位自稱是他朋友的人的持征,才和白若楠離開。
「什麼人會做這種事?」白若楠不禁疑惑地道。
「不會是唱片公司或經紀公司的人。」他們把他當成太上皇捧著都來不及了,知道他最忌諱什麼,自然不會前來多問,唯一的可能只有……
在墨西哥的小島上,只要是外地人,都會先經過島上所有居民的盤查和審問,白若楠因為是朱巖桐特地請來的客人,自然例外,否則連他的經紀人都會被村民死纏著,更何況是居心不良的記者?沒先讓那些把朱巖桐當家人的居民給整死就不錯了。
但在阿拉斯加情況就不一樣了,雖然他從離開小島後,外出一律墨鏡、帽子全副武裝,鬍子又刮得乾乾淨淨,可是對無孔不入的記者而言,這些都構不成阻礙。
朱巖桐與白若楠又在附近問了幾戶人家,更加確定最近鎮上的確出現了不速之客,而且行蹤詭秘,但是除此之外,他們也掌握不到其他的線索。
無奈之下只好暫時先回湖畔的小木屋去,朱巖桐的步伐有些急躁,臉色陰沉,那位讓老先生病情加重的不速之客,讓他體內久經歲月曆練而漸漸消失的暴戾之氣又回來了。
白若楠有些戰戰兢兢地跟在他身後,她能夠理解他的憤怒,但他週身的氣息讓人退卻,雖然她想安慰他,卻找不到任何適當的詞句。
走在前頭的朱巖桐確實有些慍怒,但當他轉過身,看到小心翼翼跟在他後頭的白若楠縮著身體,雙手舉在小臉前呵氣取暖,天大的怒火都熄滅了。他走過去輕柔地將她摟在懷裡。
「對不起,我走太急了。」竟然把她落在後頭。朱巖桐有些自責地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感覺到懷裡的她有些顫抖,乾脆又將大衣打開,將她包進自己懷裡取暖。「等等到屋子裡就不冷了。」他蹭著她的臉頰,柔聲地道。
白若楠張手環住他的腰。「我沒事,但是你別生氣了。」
「我沒生氣,只是……」朱巖桐張口想辯白,卻發現語氣裡的盛怒情緒騙不了人,事實上他不只生氣,而且還抓狂到想殺人。
看著白若楠擔心的眼神,他只得道:「我只是不能原諒自己又成為讓布魯斯病情加重的元兇,尼克拜託我照顧他父親,結果到頭來我的照顧卻害了布魯斯,如果不是我,布魯斯今天不會遇到這種事。」
「這不能怪你,」白若楠雙手撫上他的臉頰,「不管那位冒充你朋友的人目的為何,他的作為都不可取。」
「我知道。」看著她溫柔的眼神,朱巖桐強硬的偽裝忍不住軟化了,「可是我還是很生氣。」他像小孩子一樣,心裡難過就忍不住撒嬌,連身上那股讓人不寒而慄的暴戾也瞬間轉變成讓人心疼的孩子氣。
白若楠忍不住笑了,雙手搓著他的臉頰,將他拉向自己,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吻。「不要生氣啦!」她安撫地道。
朱巖桐也忍不住笑了,賴皮似地道:「再親一個才不生氣。」
白若楠微噘起嘴,好氣又好笑地再次將唇湊上他的。
朱巖桐的舌頭狡詐地竄進她微啟的朱唇間,雙手緊緊將她圈在他體溫的範圍之中,貪婪地吸吮她口中的蜜汁,頑皮又邪肆地逗弄她檀口中的丁香。
白若楠不再只是被動地任他需索,開始學著他,主動地與他唇舌交纏,讓滿腔情意在熱吻中宣洩。
直到他喉嚨深處逸出一陣陣呻吟,深怕再繼續下去就會直接在雪地上推倒她,朱巖桐才喘息著與她的唇分開,但他忍不住又親了一口那誘人的櫻唇,接著壞心地在她頰上以唇舌和氣息搔癢。
白若楠笑著躲開,卻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別鬧了……」她軟綿綿的制止哪裡嚇阻得了玩興正濃的大孩子?
朱巖桐玩得正開心,原來專心地與懷裡的白若楠嬉鬧,眼角餘光卻不經意瞥見一旁樹林裡輕微的騷動,他停下了動作,但臉上胡鬧的表情沒改變。
「我們進屋子去吧!這裡好冷。」他摟著白若楠往不遠處的小木屋而去。
白若楠沒察覺他的異狀,直到他們進到屋內,他將壁爐裡的火生起,並打開最近才擺進屋子裡的電暖爐讓她取暖。
「待在屋子裡不要出來。」他突然道,隨即走出屋子。
「巖桐?」白若楠想追出去,她看著朱巖桐的背影,幾乎可以感覺到他身上那股連冰天雪地也熄滅不了的,惡魔般的怒焰。
蟄伏在暗處的男人並沒有因為朱巖桐發現自己而逃開,相反的,他期待朱巖桐與他交鋒的那一刻,一定會有更多精彩畫面和衝突為他賺進大把鈔票。
如果記者會認為偷拍是一件在被對方發現時需要落跑的惡行,就不會有那麼多記者與公眾人物打架的新聞了。他又沒錯,幹嘛要跑?
朱巖桐一把拎起男人的衣領,令拿著相機的男人一陣吃驚,他可沒想到朱巖桐的力氣這麼大,這時他腦海裡忽然浮現某位同業跟拍朱巖桐卻被打到半年下不了病床的前例,開始冒出了冷汗……
「你不能打我!我會告你!」男人以英文喊道,他忘了朱巖桐上一件毆打記者的官司,被他人面廣闊到可以隨時和各國元首喝茶下棋的唱片公司總裁壓了下來,法官最後只判了朱巖桐負責所有醫療費用,並賠償對方的精神損失。
火爆浪子的拳頭沒落在跟拍男的臉上,朱巖桐顯然脾氣收斂許多,更不願在白若楠面前動粗,他冷冷地道:「是不是你去找布魯斯?」
「什麼布魯斯?」跟拍男眼神閃爍,洩漏出一絲絲不安,「我不知道……」感覺到朱巖桐收緊了握住他衣領的手,幾乎要讓他無法呼吸,他才顫著聲音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怎麼知道他會激動得從輪椅上跌下來?」
話才說完,暴怒的朱巖桐握得青筋浮凸、關節喀喀作響的拳頭猛地抬起,跟拍男心驚膽戰地閉緊眼睛。
拳頭卻遲遲沒落下。
「不要。」白若楠由朱巖桐身後緊緊抱住他。
朱巖桐奇跡似地在情緒失控前冷靜下來,及時收回正要推開白若楠的手,以他眼下火山爆發般的怒氣,可能會讓她因此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