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確定士元哥是不是還在惱她?這陣子她沒去找他,他會因此而更惱她嗎?她瞭解他性子倔,若他還在氣頭上,她冒然上前,恐怕不會有好結果,反倒稱了張家小姐的意。
還是先回竹屋等他再說吧!
她隱忍下滿腹酸意,繼續往城外走,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今日定要與士元哥重修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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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士元鐵青著臉,幾乎是狼狽地逃出孫大夫的醫館。
他忿忿地出了城門,心想幸好他堅持到孫大夫的醫館醫治張天愛,而不去張府。而且孫大夫始終在場為他護持,否則他可能會讓張家主僕給生吞活剝。
他從沒想過竟有女子可以厚顏到如此程度,一點矜持也沒有,這讓他簡直倒盡胃口。
穿過吳家花園旁的小徑,走進竹林,一陣清風迎面拂來,拂去了一些惱意。
回到竹屋,郎士元一進門,聞到了一股混著花香及酒香的味道,接著一雙藕臂自身後圈住了他。
「士元哥,你回來啦?」吳憂軟聲地說。
郎士元知道會這麼做的只有吳憂,也唯有她才敢跟他如此親近,但她突來的熱情舉動還是令他既驚訝又迷惑,一下子難以消化,沒想到在惹了一身晦氣後,會有這麼個驚喜。
他轉身,仔細地先將她看個夠,畢竟那麼多日不見了啊……瞧她白玉般的容顏配上一身淡綠的衣裙,輕靈可愛,怎麼看怎麼賞心悅目。
「你怎麼來了?」他按捺下見到她的欣喜,面無表情地問,還刻意退開了幾步,跟她保持距離。他可沒忘記之前她是怎麼惱了他的,絕不讓她一個笑容就擺平了他的不快。
「京城傳來一道密令給咱們,說聖上要下順昌府訪吳家,說不準是什麼時候,可能是三個月或半年後,叫咱們隨時候著。我忙著先釀好櫃鬯酒迎貴客,所以許久沒見到士元哥,你可思念我?」吳憂走近他,甜甜地問道。
郎士元表情怪異地瞪著她,接著抓住她的手,偷偷探她的脈象,她是小憂沒錯啊!
瞧她笑得多甜蜜,那模樣彷彿見到他,她心裡便有無限的喜悅,那神情跟以往不同,好似見到彼此心意相屬的情人,散發著幸福的神采……
但她怎麼可能忽然開竅了,還「突飛猛進」?不,不可能的!他不能想得太美好。
「我已經準備了膳食,就等著你回來一道用膳呢!」吳憂拉著郎士元的臂膀走向膳桌。
那股淡淡的花香混著酒香的味道,郎士元總覺得熟悉,而她的接近教那味道更濃郁了。「什麼味道?」
「沒有哇。」吳憂聞聞自己的衣袖。
「像花香又似酒香。」
「喔……」吳憂勾起微笑。「忘了嗎?你從前喝過的。」
她的笑意讓他迷惑,他覺得自己好似醉在她的甜笑裡了,而她的眼神正魅惑著他的神魂,整個人飄飄然……郎士元不得不甩甩頭,掙扎地想維持神智的清明。
「你喝酒啦?」他方才就注意到她的玉頰邊多了兩抹暈紅,這讓她看起來更令他難以抗拒。
「沒有喝很多。」吳憂神情嬌俏地回答。
郎士元走近膳桌,見桌上已擺好精緻的酒菜,一小甕酒擱在一旁,她還細心地另用酒瓶盛了一壺,好方便飲用。
「你怎知我想喝酒?」他強迫自己冷漠以對。
「你不想嗎?」吳憂驚訝,沒想過他會拒絕。她想喝點酒,或許能讓兩人之間的僵局可以軟化一些。他若不喝酒,那她怎麼繼續下去?
想,但他口是心非地說:「不想。」
「那我想跟你喝酒,你陪我好不好?」她輕啟朱唇,聲音軟甜地求他,今天她可不會輕易地打退堂鼓的。
這分明是勾引、是挑逗,但他的小憂怎可能會?郎士元直覺拿起酒壺搖了搖,裡邊還是滿的,可見得她應該沒醉啊……
「怎麼著?」吳憂不解。
「沒有。」她無心的風情,教他渾身燥熱難安,是即將失控前的蠢蠢欲動。「小憂,你今兒個有點怪。」他大感不解,既然她沒醉,怎可能會有如此令人心癢瘋狂的表現呢?
「那你要不要陪我?」她漾著笑臉,眼睫半合,眸帶輕求,那絕世的容顏白裡透紅,郎士元再難轉移視線,更別說還要開口拒絕了。
「我先說好,之前的事,我可還沒原諒你。」他拗著性子說,可不甘心就這麼輕饒了她。
「嗯。」吳憂見他有些軟化了,高興地扯他入座,為他倒酒後,舉杯。「士元哥,敬你。」
郎士元呷了一口。「這味道好熟悉,是什麼酒?」
「我的喜酒。」
第十章
「噗∼∼」郎士元一聽,酒全噴了出來。「咳咳……你說什麼?」他瞠圓了一雙眼睛盯著她問。
「這是咱們家特有的女兒紅啊!」吳憂理所當然地解釋,絲毫不覺得喝這酒有什麼不對勁。「我跟吳慮是菊花女兒紅,士元哥你——」
震怒的郎士元沒等她說完,怒聲質問:「跟誰?」怎可能才幾天不見,她就要跟人成親了?
「啊?」他突來的怒火,教吳憂怔愣地不知該回什麼。
郎士元抓住她的手,吼道:「你要嫁誰?」
「我?我要嫁當然是嫁士元哥啊。」他怎麼了?竟然會這麼問她,兩人都已經有肌膚之親了,她還能嫁誰啊!
郎士元一天之中的情緒起伏,從不曾像今日一般。先是與蘇燦相談甚歡,再來無故惹了一身晦氣,接著她的討好教他心喜,然後誤以為她要嫁別人驚懼莫名,結果她原來是要嫁他……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他怒問。拿女兒紅給他喝、說要嫁他,莫非她又在捉弄他嗎?他已經沒耐性了。
吳憂懺悔地說:「我沒玩什麼把戲,因為做錯了事,惹得你不高興,不知該怎麼請你原諒,於是問慮怎麼辦才好,慮要我裝笨,我本來也覺得這法子不錯,可想了好久,覺得我好像常惹士元哥生氣,卻老是搞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我已經夠笨了,還能怎麼裝笨?」
「然後呢?」
「然後啊,我想了想……想了又想……」
他嘴角忍不住帶笑,怕她發現他已心軟了,趕緊端起酒杯飲了—口遮掩。「我已知道你很認真地想了。那最後你想出什麼法子了?」
吳憂搖頭。「想不出來,所以乾脆不想啦!」
郎士元眼尾一抽,對的她輕易放棄感到失望。「所以你乾脆請我喝酒賠罪了事?」
「才不是。」吳憂笑得有些靦腆。「士元哥,你從小就特別照顧我,而我也最依賴你,那時總以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郎士元心情更鬱悶了。她有沒有想過,他的私心除了對她之外,可曾給過誰了?
「後來你離開這裡,偶爾姊姊妹妹們曾說起你,但都不及我對你的思念,那時我想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同。」
遲鈍啊!郎士元無奈地暗歎。
「後來士元哥又回到了順昌府,我開始擔心你又忽然消失,怕你再一次的不告而別,但該怎麼留下你呢?於是我告訴順昌府所有的百姓,你是回來為鄉民服務的,我想請所有的百姓幫我一起留下你……」
「你無須這麼大費周章。」原來她幫他攬一大堆活兒做是為了留下他。這傻子!雖如此,但她的用心仍使郎士元大為感動。
「後來士元哥……親我……」憂臉一紅,垂眸低語。
憶起她蜜一般的滋味,郎士元緩下臉色,嘴角露出笑意。
「那時我才知道對士元哥難分難捨的感情是男女之情。那晚回房後,我和慮分享內心的喜悅,沒想到她竟好奇地想嘗試,我心裡真是千百個不願,那是有生以來我對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但因為我倆一向不分彼此,從沒有拒絕過彼此的要求,只好勉強答應。第二日,換了身份後,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於是急急趕來阻止,誰知士元哥早看出我們換身份的事了……」
她老老實實地說出原委,比做出任何傻里傻氣的蠢事,來求得他的原諒更令他動容。郎士元再難責怪她,可他得先搞清楚——
「你與吳慮這般不分彼此,日後她若再對你有無理的要求,難不成你仍是照單全收?若事關我,你也不在乎?」
「不不——」吳憂搖手否認。「所以我想到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
啐,她別把事情越搞越糟已是萬幸,還想兩全其美?「什麼方法?」他端起酒杯。
「正式向你下聘啊!」
「噗∼∼」郎士元第二次讓酒嗆著。
「你說什麼……咳咳……」
「士元哥,咱們倆都喜歡對方,除了成親沒有第二條路走;再者,你要是成了我的夫婿,可沒有夫婿外借的道理,即便是雙生子也不成。」她已陶醉其中。「今後咱們倆就可以琴瑟合鳴、夫唱婦隨、才子佳人、白頭偕老、比翼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