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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宋思樵

  「哦?靖哥哥,原來你曾經在禹陵山道表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宮冰雁斜睨著展靖白,話說得十分輕柔,但不知怎地,就是給人一種興師問罪的味道。

  自上了媚香閣之後,展靖白總是擺出一副淡漠疏離而事不關己的神態。自始至終,都未正眼瞧過彭襄妤一眼,彷彿她是個不堪入目的庸脂俗粉。

  直到宮冰雁把話題輕輕一兜,攪和到他身上,他才勉強地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彭襄妤一眼,淡淡地回應道:

  「我從未到過禹陵,怎麼可能出手救過彭姑娘,想是姑娘一時眼花,認錯人吧!」

  他的話如冷水澆頭,凍結了彭襄妤滿腔的柔情。她千般憧憬,萬般期盼,終於等到今日的樓台相會,沒想到迎接她的,卻是郎心似鐵的待遇,展靖白居然會全盤否認曾有的一段因緣,像個素不相識,毫無情分的陌生人!

  心寒意冷,夢斷神傷的地,迅速地武裝起自己,在尊嚴和傲骨的支撐下,硬生生地對展靖白和宮冰雁擠出一絲笑容,藉以粉飾自己的痛苦。

  「或許,真是我認錯了人,唐突了展公子,謹以薄酒一杯,向你致歉。」說罷,她執起桌上的酒杯,便待襝衽攏袖一飲而盡時,宮冰雁已出聲阻擋了她。

  「彭姑娘,且慢,為了來此見你一面,小生特別備了一份薄禮。」她從綾子手中取過酒罈,撕掉封條,一時酒香撲鼻,沁人脾腑,「此乃太湖的佳釀桂花酒,不成敬意,還望姑娘笑納!」

  她笑臉盈盈地捧著酒罈,正準備為彭襄妤斟酒時,展靖白已喧賓奪主,出手如電地搶過那壇桂花酒,「如此佳釀,豈能輕易糟蹋,拿來宴請青樓女子?!」話聲甫落,他仰首豪飲,咕嚕嚕地將那壇桂花酒喝得涓滴不剩。

  然後,他擱下酒罈,無視於彭襄妤那張如斯蒼白,如斯傷痛的容顏,淡漠地向宮冰雁撂下了一句:

  「酒已飲盡,浮花浪蕊,我也陪你見識過了,義務已了,汝要走要留,悉聽遵便,怨我不再奉陪!」話猶未了,他已健步如飛地邁開步伐,火速地捲簾而下,離開了媚香閣。

  宮冰雁微愕了一下,隨即也沉著臉,老大不高興地尾隨而下,一下子,所有的人都離開了。

  而屈辱萬分,盈盈欲淚的彭襄妤,卻呆坐在那,像一尊慘白而毫無生氣的石像。

  巧兒默默地站在她身旁,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婉麗清秀的小臉佈滿一抹說不出來的悲痛和憤慨!

  可憐的小姐,可恨的展靖白!

  巧兒心痛莫名地搖搖頭,眼中閃爍著酸楚和不平的淚意。

  ☆  ☆  ☆

  宮冰雁和綾子追出迎翠樓時,已不見展靖白的蹤影。

  她怏怏不快地和綾子策馬上了丁山,一進入夢璞軒的庭園內,便看見展靖白瀟灑不群地佇立在一棵月桂樹下,形同無事人般,輕輕撫摸著降落在他左手背上的雪鷹。

  宮冰雁見狀,不由沉下了俏顏,宛如打翻了五味瓶。「靖哥哥,你欺人太甚!」

  展靖白卻聽而不聞,輕輕拍動著雪鷹,悠然說道:

  「追風,你回天空去吧!記得莫近女色,尤其是會下毒的女色。」

  宮冰雁一聽,更是怒火難消,連跺著一雙錦靴。「靖哥哥,你好可惡!光會欺侮我!」

  展靖白仍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沉靜神樣,「我怎麼欺侮你了?」

  「你忘恩負義,絕情薄倖!」宮冰雁悻悻然地數落道。

  展靖白一臉無辜地軒軒劍眉,「我哪裡招惹你了?你要按這麼大的罪名?」

  「我父親待你恩重如山,情同父子,你卻離家整整半年,未曾回去請安探視,如此狠心薄情,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她無限怨惱地端了一口氣,「而我,待你情深意重,你卻如同草芥,一再輕忽,甚至還移情別戀,愛上青樓艷妓,這不是絕情薄倖,是什麼?」

  「你明知我背負著血海深仇,必須六親不認,專心禦敵,以免誤了大事,又連累了義父與你,我用心良苦,你為何不能稍加體會,偏要使性子胡鬧,給我亂按罪名?」展靖白平心靜氣地望著她說。

  宮冰雁挑起了柳眉,「我有亂投罪名嗎?你敢否認你迷戀江南花魁彭襄妤嗎?否則,你為何要安居於丁山?又為何搶著替彭襄妤喝毒酒?」

  「我移居於此,是因為買命莊的暗樁設於虎山,聯繫上較為方便。二來,這裡風景優美,可以俯瞰整個南京城的風光,是個暫時棲身的佳境,如此安排,也犯了你的禁忌嗎?」

  「那你為何要替那個姓彭的艷妓喝毒酒?」宮冰雁酸溜溜的質問道,仍是一副無法釋怨,耿耿於懷的模樣。

  展靖白眼睛閃動了一下,「那要問你為何要在酒中下毒?」

  「我是為了試探你。」宮冰雁答得直截了當。

  「試探什麼?」展靖白明知故問。

  「試探你是不是喜歡她!」宮冰雁尖銳的回應著。

  展清白目光深沉地再度揚起了劍眉,「你以為我喜歡她?」

  「你若不喜歡她,為何要在迎翠樓外的堤岸附近吹簫?又為何要替她擋下毒酒?」宮冰雁咄咄逼人地緊盯著他盤問道。

  展靖白緩緩搖頭,「聽過我吹簫的人又止千萬?你都要毒殺嗎?」

  宮冰雁神情一頓,她深吸了一口氣,試著平復激動不滿的情緒,「我的用意,無非是希望你能對我好一點,可是你卻偏偏冷落我,連那只雪鷹得到的關注,都比我多,你教我怎能不難過?不寒心?」

  「我對你哪裡輕忽了?你為何總是這般小心眼,長不大呢?」展靖白語氣平和中,隱含了一絲無奈。

  宮冰雁卻刁鑽任性地昂起了下巴,「我不管,除了我,你不能喜歡任何人、任何事,否則……」

  「否則,你就一再下毒,如同過往,毒死我的坐騎,我豢養的九官鳥,我收養的啞奴一般,個個魂喪九泉,死得莫名所以。」展靖白語音沉痛地接口道。

  「你怪我心狠手辣嗎?」宮冰雁一臉幽怨的瞅著他,「始作俑者是你,誰教你對我不夠好,總是那般冷淡,那般無情?!」

  展靖白緊抿著唇,悶不作聲了,那神情像在忍受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江南艷妓彭襄妤?」宮冰雁緊迫逼人地追問著。

  展靖白仍是一片靜默,毫無反應。

  「你為何不作聲?」宮冰雁卻更加惱火地逼近了一步。

  「你要我說些什麼?」展靖白懶洋洋地撇了撇唇,「我若說不喜歡,你相信嗎?我若說喜歡,你受得了嗎?」

  「我……」宮冰雁為之一窒,隨即又不死心地盤問下去,「那你為何要替她飲毒酒?你明知我只是試探你,下的毒並不重。」

  「你明知我並不喜歡你牽連無辜,你又為何一再故犯?」展靖白沉著又不失犀利地反問道。

  宮冰雁懷疑地哼了哼,「哼,她真是無辜的嗎?」

  「信不信由你!」展靖白一副悉聽遵便的神態,然後,他出人意表地走到綾子身邊,輕柔萬分地撫了她的肩頭一下,「綾子,數月未見,你出落得更清新可人了。」跟著,他半帶挑釁地瞅著滿臉慍怒的宮冰雁,不矜不躁地淡笑道:

  「你是不是也要下毒毒死綾子呢?或者要我把追風喚回來,讓你毒個過癮?更或者,你乾脆連我也一塊毒死算了!」

  宮冰雁神情一頓,條地紅了眼圈,「你明知我捨不得傷你一丁點,你卻故意說這種話來嘔我,靖哥哥,你真是欺我欺得太過!」

  展靖白又默不作聲了。

  宮冰雁吸起她的小嘴抗議了,「你又不理我了,你總是這樣!你剛剛吃下的毒粉可逼出了?」

  「死不了的,我已經司空見慣,久病成良醫了。」展靖白淡淡地說道。

  宮冰雁皺著鼻頭輕哼了一聲,「哼!那還不是因為我瞭解你,知道你就愛逞英雄,所以沒敢下重藥,否則,你有得瞧了。」

  展靖白微微蹙起眉峰,搖頭輕歎了。「你為什麼總愛把自己弄成一個渾身是毒的女羅剎?整天和一些毒引、毒粉、毒物混在一塊?把下毒害人,當成娛樂自己的消遣,弄得人人視你如洪水猛獸,不敢親近?」

  「這是我的防身絕活,你若是不喜歡,我可以為你割捨,只要……」宮冰雁嬌俏地轉轉眼眸,「你肯娶我為妻,我什麼都聽你的。」

  「大仇未報,我是不會成親的。」展靖白定定說道。

  「你又以這句話來搪塞,卻不知我聽了多傷心,你知不知道,為了想你,我這半年是如何捱過的?」宮冰雁霍然捲起衣袖,露出了光滑白皙的皓腕,但見雪白的肌膚上,烙印著一點又一點宛如紅豆般的傷疤,教人見了怵目心驚。

  「那是我想你,想到無法克制時,用香環焚燒出來的傷疤,唯有那種劇痛,才能稍滅我對你的思念之苦,這種情苦自傷的心境,你能瞭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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