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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宋思樵

  而彭襄妤一直坐在原位上,沒有任何動靜,只有那微微顫動的身軀,洩漏了她的情緒;而她的心,卻多了一道傷疤,一道又深又長,不知道能不能痊癒的傷疤。

  第五章

  閻俊青挾著報復的快意,趾高氣昂的離開了迎翠樓。但,沒多久,他的理智便清醒了,懊喪之情油然而生。

  他後悔自已少不更事,沉不住氣,不該憑一時的激憤,大逞口舌之快,和彭襄妤撕破了臉,鬧到不歡而散的地步。

  想到臨行前,父親對他的鄭重叮囑,他不禁更加沮喪,悒鬱消沉地在街上遊蕩,而不敢驅車回府,面對爹娘。

  本以為此事是易如反掌,勝券在握。出發前,他還神采煥發地拍著胸脯,在父親面前許下了海口,言明一定能圓滿完成任務,和他們視為陞官發財的「護身符」彭襄妤握手言歡,重續前緣。

  豈知,他們打錯了如意算盤,不僅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彭襄妤。

  樓台相會,不但無功而返,碰了一鼻子的灰,還把事情弄擰,鬧到絕裂而不可收拾的局面。

  看來,他們覬覦娶彭襄妤進門,以消弭狄雲棲之阻力的計畫已不可行了,一切美夢,俱在他的意氣用事下,化為泡影。

  他愈想愈是懊惱,一方面責怪自己的衝動,一方面又怨急狄雲棲的橫加干預,阻擋了他們父子加官進爵的機會。

  本來,在戶部尚書殷勉和文淵閣大學士王璟的合力保薦下,他父親閻克東本可順利陞遷,接掌南京都御史一職。而他也可以由戶科給事中,升任戶部侍郎。

  豈料,他們暗通關節,打點得再完備妥善,也抵不過狄雲棲在皇上跟前的一句讒吉。陞官發財的美夢,就在他輕輕鬆鬆的二片嘴皮下,化為虛無。

  解鈴還須系鈐人,自得知狄雲棲對他們父子的種種成見,系肇始於替彭襄妤打抱不平之後,他父子二人便將念頭轉到彭襄妤身上,以期能墜歡重拾,消弭狄雲棲心中的敵意。

  爾今,一切都毀在他的年輕氣盛下,愈想愈嘔的他,實在無顏回去面對父母,只好命令他的貼身廝僮租了一輛馬車,直驅他們閻家築於桑泊附近的別苑,賞景休憩,抒發胸中那股盤鐃不去的悶氣。

  第二天,他又命人驅車前往莫愁湖、雨花台遊玩散心,不意卻在回程中途,遇見了一位白衣飄飄,神清徹膚,俊逸儒雅的少年書生阻路,說是刻意前來吹簫助興,還不准他婉言回絕,弄得他滿頭霧水,拂然不悅,還未及掉頭走人,蕭聲便已悠揚入耳。

  而他卻像中蠱的人一般,怎麼也無法舉步移動,只能癡癡傻傻地杵在原地,被人強迫待在那「洗耳恭聽」。

  那名白衣書生的簫音吹奏得十分尖銳刺耳,如金石迸裂,魔音穿腦,讓他聽得心急氣喘,頭痛欲裂,整個人好像都要被撕碎了。

  他捧著陣陣作痛的頭顱,聲嘶力竭地拚命喊停,那位瀟灑出塵的少年書生方才擺手,面無表情地逼他寫下一紙悔過書,要他派人送到迎翠樓,向花魁彭襄妤鄭重道歉,從此不得再騷擾她,否則,任憑他走到哪裡,他的簫聲便追到哪裡。

  閻俊青經此一嚇,哪敢不從,維維諾諾地連聲應允之後,他面有茶色,渾身虛軟地在侍從的攙扶下,登上馬車,像逃命似急馳而奔,飛快地衝下了雨花台。

  據聞,返回官邸之後,他還生了一場重病,以後再也不敢聆賞音律,特別是絲管笛簫,他更是視如魑魅魍魎,退避三舍。

  ☆  ☆  ☆

  晨光熹微,薰風習習。

  展靖白獨居的夢璞軒,來了二名不速之客。

  一位是身穿一襲鵝黃色的薄綢衫,頭戴杏黃色唐巾,生得一張娃娃臉,五官秀致柔雅,姿妍神清的翩翩少年公子。

  另一位,看他那一身青衣的書僮裝扮,不消說,便是這位少年公子的貼身侍從。

  只是,他的皮膚比常人蒼白,再加上眼底那股幽冷的光芒,往往給人一種甚難相處,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二位不請自來的「貴客」,雖是一身得體的男裝打扮,但,明眼人一瞧,還是能看出端倪,識穿她們是易釵而弁的女兒身。

  巧扮男裝的宮冰雁瞄了毫無任何表示的展靖白一眼,繼而搖搖手中的金折扇,細細打量著雅室內的一切擺設。

  但見壁白如雪,臨窗擺著一張紅木條幾,條几上放置著一隻古琴。牆角處架著一塊奇石,奇石上放著一隻彩繪陶熏爐,輕煙縷縷,散發著一抹清新的檀香氣息。

  而左邊牆角放著一張格局古樸,錯落有致的博古櫃,櫃裡分別擺著幾具手工精巧的鐘鼎古玩,及十幾卷線裝書冊。

  朝外的雲牆上掛著一幅意境絕俗的墨竹圖,旁邊還懸掛著一柄古劍。

  最裡側放了一張石榻,榻上頂端懸掛著二盞紫金宮燈,腳落處豎立著一座高腳古籐托架,上頭擺了一盆金邊吊蘭,懸空飄灑,迎風蕩漾,更為這間雅潔清逸的竹軒,添增了幾分生動活潑的趣味。

  她讚賞地微微點頭,「靖哥哥,你這間夢璞軒,佈置得清幽雅致,更勝於『鏡心閣』,無怪乎,你會樂不思蜀,捨不得離開!」她語出只關的調笑道。

  展靖白仍是一副波瀾不興的閒散神態。「你改扮男裝溜出清嵐山莊,就是特意來向我說這些無聊話?」

  宮冰雁俏臉微微一頓,隨即,又恢復了談笑自若的神采,「我改扮男裝自有我的用意,聽說這迎翠樓的花魁彭襄妤美若天仙,才情出眾,不知傳聞是真是假,我想去一觀究竟,若是……」她詭秘地笑了笑,「靖哥哥有空,我想邀你一塊作陪,好好領受一下江南美女的風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展靖白對她的提議,只是淡淡地軒了一下劍眉,「你別胡鬧,淨做些無聊的事!」

  宮冰雁卻置若罔聞,反倒轉轉眼眸,對展靖白露出了更加甜美的笑容,「你若不感興趣,我也不勉強,反正有綾子作陪,我也不寂寞。總之……」她眼中佈滿了詭譎而自信的光采,「這位艷名遠播的彭大美人,我是見定了,誰也甭想攔著我!」話猶未了,她已輕盈地車轉身子,毫不遲疑地向外走去,似乎算準了展靖白一定會陪她前去。

  果然,她前腳剛踏出去,坐在石榻上的展靖白,已輕輕歎了一口氣,徐徐起身下榻,帶著一份複雜而無奈的心情尾隨而出。

  ☆  ☆  ☆

  巧兒一見到展靖白出現,不由驚愕萬分地瞪大了一雙明眸,那副張口結舌的模樣,委實滑稽。

  直到宮冰雁輕咳二聲,她才如夢初醒,滿臉通紅地將試卷交予她作答。

  只見宮冰雁執筆輕揮,牛刀小試,便輕輕鬆鬆地通過了考核。

  巧兒喜上眉梢,等不及他們上樓,便骨碌碌地搶將上樓,趕著向彭襄妤通風報信了。

  宮冰雁似笑非笑地瞅了諱莫如深的展靖白一眼,倏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以一種半帶強迫的方式,將他拉進了媚香閣,而她的貼身侍女綾子則抱著一罈酒尾隨而入。

  雖然心理早有了準備,但,當展靖白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時,血液加速流動的彭襄妤,還是沒由來的紅了雙頓,胸膛裡宛如有千萬枝鼓槌在敲擊般怦怦狂跳著。

  害近鄉情怯的她,不得不趕緊垂下酡紅的嫣頰,籍著襝衽施禮,來掩自己那乍喜還羞的心緒。

  「賤妾彭襄妤拜會二位公子。」

  宮冰雁和展靖白也跟著彎身施了一禮。

  入座之後,巧兒送上香茗,並端了二碟精緻爽口的蘇式糕點上桌。

  展靖白靜靜地坐在那,神情十分平淡,還帶點索然無趣的味道,好像被迫參加一場窮極無聊的宴席。

  而宮冰雁卻搖著金折扇,大膽無忌地掃量著彭襄妤,眼中充滿了研究的意味,然後,她抿一抿唇,送上了一句怎麼聽都有點怪怪的恭維。

  「久聞姑娘在明雪艷,名冠教坊,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姑娘確實是個艷絕無雙的人間—尤物!」

  宛如被針刺了一下,彭襄妤機伶伶地一顫,初見展靖白的喜悅,已被一股說不出的疑慮,衝散了幾分。但,她還是維持淑女的風範,對宮冰雁溫婉一笑,「公子謬讚了,襄妤才貌平凡,愧不敢當。」心細如髮的她,早就識穿了宮冰雁易釵而弁的身份,但不知「她」與展靖白是何關係?為何連袂前來會她?

  「不知公於貴姓大名?襄妤該如何尊稱?」她吐氣如蘭,含蓄地笑問道。

  「在下姓宮,宮院的宮,你就稱我宮公子便可,至於他嘛……」宮冰雁犀利地掃了展靖白一眼,「姑娘並未問及,不知是何緣故?難不成未將我靖哥哥放在眼裡?」她裝出一臉的納悶,以退為進的詢問道。

  彭襄妤雙頰微紅地垂下了二排濃密的羽睫,「宮公子切莫誤會,襄妤之所以未問,乃因襄妤與展公子曾有一面之緣,嚴格說來,展公子還是襄妤的救命恩人。」她簡單扼要地陳述了展靖白在二年多以前,於禹陵山道解危相救的一段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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