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很賣力的擦這擦那,還被那個老傢伙說成偷懶,還抓著他的手,說什麼要好好教他,真是受夠了,他一定要快點找到樂燃才行。
「阿娟,我想離開冷宮。」
「阿知,你別傻了,待在冷宮不好嗎?我剛交下你這個好姊妹,你便要去送死。」阿娟抗議的大叫,捨不得這個好夥伴。
阿知見她朝自己飛撲過來,嚇得想閃開身子。
可他閃得遲了,最後仍是被阿娟抓住,動作過大,還扯開了他的衫子。
「阿娟,放、放開啦!」
阿娟傻傻的望著自己的雙手,又瞟了瞟他「發育不良」的胸部。「呵,呵呵,不可能,阿知這麼漂亮,不可能是男人啦,人家的胸也是小小的,比阿知強不到哪裡去。」還刻意把手掌放到自己的胸前,想打消腦中的震撼。
「你看到了?」他整了整半開的衣領。
「你真是男人?」
見他不否認,她接著追問道:「你入宮為了什麼?你是男的呀!你是誰?」蒼天呀,不要讓她小小的心受驚嚇好不好?她還想開開心心的活到八十歲呢!
他不再隱瞞,也不怕阿咩i密。事情弄大反而更好,那樣就可以直接見到樂燃了,而不是待在冷宮裡,連出都出不去。
「我叫怨歌,剛從杭州來。」
「你待在杭州不就奸了,跑到皇宮裡扮女人不好玩啦!」
他歎了口氣,懷疑這個女人是否真有二十八歲。「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此次入宮,我是來找人的。」
「你進來找親人?胡公公?他看你的眼神很親切,說不準你是他失散已久的兒子。」阿娟猜測著,並編出一大段孝子尋親的故事。
怨歌瞼上頓時發黑。「我爹過世已久。」
「啊,對不住,對不住。既然不是找爹,那你是來找娘?呀,私生子,又一個私生子。」
「我娘也過世很久了。」再度歎氣,他已經被氣得無力了。
「對不住,對不住,誰教懷安公主的身世那樣離奇呢,我亂想也不為過嘛!」
「咦?你說的是……趙樂燃?」
「是啊,懷安公主便是私生女呢,這件事全宮裡的人都知道。」
「她的娘親不是宮內的娘娘?」他追問道。
阿娟說:「公主的娘親也是窮人家的女兒。皇上當年私下杭州時看上她娘親,害得她娘親珠胎暗結後,便拍拍屁股回宮了。」
他咬緊牙關,怒道:「怎麼有這麼不負責任的男人。」
「他是皇帝呀,而且他也從人牙子那裡救出公主了呀!」
人牙子?她……也被賣到牙婆那裡了?
「那女人也真是傻呢,因為偷偷懷了孩子被村裡人嘲笑,弄得她大哥也跟著名聲掃地。後來,她大哥乾脆不娶媳婦了,將妹妹的小孩當成自己的小孩來養。」
他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後來呢?」
「後來她大哥病死了,家裡的頂樑柱塌了,家也散了。那個女子竟把女兒賣給牙婆,自己選擇自盡。」
他慢慢的低下頭,一言不發,臉色鐵青,比剛才還要沉重萬分。
「但她沒死成啦,說來也巧,她居然被皇上給救了。皇上也算有些良心,居然還記得那個與他有過緣分的女子。可是他救回公主後,居然不承認那是自己的孩子。然後那女子一氣之下,又自盡了。」
怨歌的表情越來越怪,阿娟嚥了嚥口水,差點說不下去。
低低的嗓音傳出來。「自殺有什麼用?」
「唉,最後還是懷安公主的長相救了自己。」
「長相救了自己?」他不懂。
「陪皇上暗訪杭州的還有國師啊!國師對面相、批命、五行八卦之類可拿手得很。他說懷安公主有興國之相,若好好調教培養,定可讓南宋轉運,重新強盛起來。皇上這才肯滴血認親,認了這個私生女。」
「若是她長相普通或者帶著凶兆,他便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了?」這樣狠毒自私的父親,又如何能成為一個好的君主?
樂燃曾經告訴他,說皇上很疼她、很關愛她。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騙局,寧宗表面上對她極為寵溺,實際上只不過是想藉著虛假的親情來捆住她罷了。
「怨歌,我知道得很多吧,呵呵。」阿娟笑嘻嘻的湊過來。「你別忘了,我平日可是給娘娘們送飯的人呢,而且,我還是一個可以大搖大擺走出冷宮的婢女。」雖然只是趁取飯食的工夫出去晃晃,但也算不錯啦!
怨歌激動的抱住口若懸河的阿娟。「阿娟,你一定要幫我,事成之後,我會好好感謝你的。」
美男投懷送抱耶,啊,沒想到年近三十的她也可以走桃花運,阿娟差點流下激動的淚水。「好。」
「阿娟,我要見公主,我要去見公主,她是我將來的妻。」他放開阿娟,心知自己的美男計完全奏效。
阿娟退後數步。「啊,你你你……難道你就是那個杭州的藝伎?」
他點點頭,「以前是,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皇上把公主軟禁在湘魚宮,便是怕你們見面呀!皇上生怕你的身份讓他丟臉,你居然找到宮裡來,還拉上我!」
因為他軟禁她?怨歌眼色一變。「那老頭憑什麼瞧不起我的身份,他自己又高尚到哪裡去!阿娟,你必須要幫我哦,不然我就說是你引我進來的。嘿嘿。」不是他小人,而是這個叫阿娟的女子是他唯一的幫手了。
樂燃,我來帶你回家,天下事我皆不怕。只因你說一句愛我,我便鼓起一輩子的勇氣去面對現在的所有困境。逃避沒有用,我也沒有時間,沒有多餘的力氣逃避。
一切的時間與力氣,都用來保護你、寵你,你纏我一輩子都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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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怎麼病了?」寧宗望著臥床不起的女兒歎氣。
「公主殿下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御醫將趙樂燃的手腕放回被中,便出去開藥方了。
寧宗坐在床邊,用大掌撫摸著女兒的粉頰。「你在生父皇的氣嗎?父皇什麼都依你,可這件事……唉,真的很讓朕為難。」
趙樂燃眼皮翻了兩下,最後仍無力的垂下去。
「樂燃,等你病好了,朕一定幫你選一個才貌出眾的駙馬,讓你成為最幸福的新娘子。」准在桌案上的奏折只批了一半,朝中的雜事也弄得他頭疼。本想找樂燃回來助他,誰知道後果居然是這個樣子。
她慢慢的將身子轉向內側,不想再從父皇的口中聽到讓她心痛的話。
「趙竟今日在朝堂上對朕不敬,朕真想廢了他的王爺位,可是……」一掌擊向床頭,發出悶響。「朕真是沒用,居然會怕他。他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朕最小的十九弟,也敢與朕來爭位!」
懦弱的父皇,耳根軟的父皇,只因他怕天下人嘲笑,便寧願毀了她的幸福。呵呵!
她閉著雙眸,唇上卻勾出笑意,像是笑自己,也像是在笑寧宗。
她不愧為他的女兒啊,同樣的懦弱、自私,而且卑鄙。「父皇,您愛過我娘嗎?」
寧宗的臉上充滿詫異,問道:「朕不喜歡她,又怎麼會跟她在一起呢?」
「可是她死了之後,你照樣寵愛其他妃嬪。」
她不等他回答,便接著說:「你可能愛過她,但是卻把這份愛放得極輕極輕,因為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怕她變老變醜,怕她追著你要名分,你不想娶個貧妻,更怕這輩子只可以長長久久的面對著同一個女人。」
父皇以為她不清楚,其實她早就知道。他當初不想認她,更不願承認那個面容憔悴的女子曾是自己的情人。他怕別人笑話,怕受到皇太后的訓斥。
她也知道自己被帶回宮中,不是因為自己是他的骨肉,而是因為她有興國之相。他在背後指使那些妃嬪、公主們欺負她,面對她時,卻搖身一變成為一個慈愛寬容的好父親。一切的一切,都因為她的成長和懂事而變得不再真實。但她仍是不願拆穿,寧願相信這份虛假的父愛。
他藉著別人的壞,來烘托出他虛假的父愛,這一招真的很高明。
這麼多年,她騙自己說他是疼愛自己的。是啊,他是很包容她的缺點,可是這一切全因為她有興國之相,可以助他安國。
呵呵呵,他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別人,卻又迷信得要命。她對處理政務的確有些天分,可是興國之說倒不一定。若可興國,為何人末仍是要受金國的氣?
皇宮中人多嘴雜,一張嘴走漏風聲,其餘的幾千張嘴便跟著動起來。父皇啊,你演戲演得好累是不?她都覺得累了。
寧宗從床沿站起,望著趙樂燃。「你不是朕,朕的想法沒人會懂。」
「父皇,我愛怨歌,我不在乎他的身份。」她笑得燦爛。「他變老變醜都沒關係,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