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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陳毓華

  「不問就不問,那我去找別人來跟你說好了。」她轉頭就想離開。

  太強硬的人讓她無力,既然沒有應付的能力,她就去找能為之抗衡的人來。

  「站住!」瓦德利臉上三條黑線。

  「讓她走。」夏普阻止了他。

  沒有過被人忽略得這麼徹底,她的膽子是向旁邊橫生的嗎?!

  他天生輪廓偏冷,目色精厲,粗獷的五官加上兩米多的身高,威脅性十足。

  瓦德利不解。

  「少費事了,不過就一個女奴。」

  「主子,這裡風土民情跟我們那邊不一樣耶。」這年頭,不會再有賣身為奴的女人了,要賺錢,她們肯定有更便捷的管道,譬如援交之類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只要她住在這裡,我們總是會再見的,追著一個女人跑,先惦惦你大總管的身份吧。」

  他從來不會輕易放過跟他作對的人,但是誰看過一下就把老鼠玩死的貓?

  看不出面色凶狠的主子心裡打什麼主意,不過瓦德利心裡開始為京晴空默哀。因為不管事情將來怎麼發展,他都覺得這位小姐命運坎坷啊。

  沙特麥倫司·夏普將盤在胸膛上的雙臂放下來。

  「自己去找房間睡。」

  「是的,殿下。」

  「另外,」為了庭園造景美觀的鹵素燈打在他筆直的雙腿上,「這裡的衛兵全部都是垃圾,明天都免了他們的職務,換一批可以信任的來。」

  「遵命。」主子不說他也會這麼做。

  他們都入侵……不,都堂而皇之的進來多久了,時間充足到將整個莊園搬空,而這些負責警戒顧夜維護宅邸安全的守衛,居然不知道睡死到哪一殿去了……

  天兵嗄!

  「還有……」

  主子心平氣和得可怖,根據瓦德利那麼多年的經驗談,暴風雨前的寧靜才是可怕。

  他頭也不敢抬,靜待吩咐。

  「明天一早,我睜開眼睛之後第一個要見的,就是勞斯特那個豬頭。」

  「我會叫他提頭來見您的。」恭敬的奉送主人背影。

  甫到這名義上用來避暑,卻從無作用的宅子,瓦德利可以預見從天一亮開始,這死氣沉沉的大院將會煥然一新。

  當然,這裡所有僕人的好日子,全、都、過、完、了。

  第二章

  又是美好一天的開始。

  但是對勞斯特這位習慣作威作福的管家來說,可就頭頂飛來烏雲一片,怎麼都美好不起來了。

  接到通知,他擔驚受怕的杵在大廳,緊張得幾乎快把大廳走出一條溝來,孰不知剛起床的夏普,卻因為小事板起臉正在發脾氣,壓根忘記要他一大早來面見的事情。

  平常伺候他穿衣漱洗的侍女沒有跟著他來,這會兒對付的不是政治舞台上奸詐狡猾的敵人,也並非施展商場上無所不用其極手段的當頭,他正在非常非常用心專注的……扣扣子。

  沒聽錯,也沒耳背,的確如此。

  向來他只要負責吃飯、睡覺,平常穿衣、洗澡都有專人服侍。

  「殿下,讓我來好了。」

  每天要將主子換穿的衣服熨燙妥貼然後送到寢室來的瓦德利手,拿馬毛刷細心的刷去西裝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瞅眼看著一尺之遙的主子很笨拙的扣扣子,背後靈的他憋了許久,才敢細聲的自告奮勇。

  他可不敢隨便傷了主子的自尊心。

  「不必!」一張臉像人家欠了他幾千萬,眉倒豎,臉上肌肉緊繃,牙緊咬,面對鏡子狠狠對付著身上的騎馬裝。

  到底是哪個蠢才發明了整排都是扣子的騎馬裝?他要宰了那個愚蠢的設計師!

  清晨騎馬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一天不騎馬就覺得全身不對勁。

  明明那些服侍他的女人很快就可以把他全身上下打理妥當不是嗎?他就不相信自己搞不定。

  「您的臉……有點可怕說。」不用這麼猙獰吧。

  橫眉拋過來一枚冷眼,「兩個鐘頭後我回來換裝,我要看見可以用的侍女!」

  「是的,殿下。」

  雙腳踩進瓦德利刻意放好的馬靴裡面,跺跺腳,瀟灑的踏出房門。

  瓦德利揮去額頭的大汗,沒時間整理房屋裡的一團亂,想活長壽一點的他還是趕緊在一個小時又五十五分之內找到理想的女傭才是。

  早知道就該把宮殿裡的奶媽跟幾個丫頭都帶來才對。

  誰叫殿下走得匆忙,連他都是臨時被拎出來的。

  到底心思詭譎的殿下要在這裡待多久?

  希望不要太久,要在這沒章法、沒上軌道的地方繼續待下去,他會短命。

  ∼∼  伊歹命啊!

  ☆☆☆☆☆☆☆☆☆☆  ☆☆☆☆☆☆☆☆☆☆

  烈日當空,艷陽高照。

  暢快淋漓的策馬馳騁,夏普奮力挾著馬腹剽悍的讓馬兒肆意奔騰,流過了汗,精神大振,跳下馬背他先是溫柔的拍了拍駿馬的脖子,餵它吃了塊糖才把韁繩交給眼露崇拜的老馬伕。

  長年在國外的主子出現了,還一早把他叫起來說要騎馬,幸好他今天起得早,要不然……事情就大條了。

  因為緊張他一直守候在柵欄外寸步不離,就怕主人有需要的時候找不到人。

  「我明天還會過來。」

  與生俱來的威嚴跟貴氣,只有叫人服從的份。

  「希望,明天我不用再去叫你起床了。」

  老馬伕戰戰兢兢的頷首,大腿皮皮剉。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那最好。」邁開大步坐上高爾夫球車,輕踩油門經由林道回到了主屋。

  多年不見的山莊已經不是舊有景象,房子增建粉刷不說,庭園的樹木幾度興衰,就更別提物是人非了。

  他依稀記得母親最愛這片花園,闊氣的兩扇朱紅色銅環大門敞開,裡面跟外面的景致是相連的,層層疊疊,碩大的山茶花綻放在迴廊上,盛開的時候美不勝收,他在這裡放過風箏,追逐過蜻蜓,還有身後老是拿著手絹追著他跑的老嬤嬤,最後等他玩得滿頭大汗之後一頭鑽進坐在老籐椅裡面的母親懷中……

  烈日下,站著一個人。

  夏普猛然從恍惚的思緒裡回來。

  他沉眼看過去。

  他絕少第一眼就把一個女人的印象放進需要日理萬機的腦子,在他的國家一個女人比一頭羊還不值錢。

  他根本不用招手,前仆後繼想當他女人的候選人,多得可以從皇宮排到市集,再繞到沙漠三圈有找。

  但是,他認得她。

  她那頭掩人耳目的劉海實在礙眼透頂,想叫人忘掉她還真不容易。

  他的眼睛被美女滋養得看不進去任何跟醜陋沾上邊的東西。

  近午的太陽白晃晃的,雖然這邊的陽光熱度比不上沙漠的嚴酷,但她這麼動也不動的站著,到底為什麼?

  她有點怪,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喂!」他站定,在廊中喚她。

  他很少屈就誰,就算要叫喚別人,絕對是別人過來將就他。

  京晴空茫茫然的揚起頭來四處探望,劉海仍遮住她的視線,即便如此,曝曬太久的眼光卻只見一片金星亂蹦。

  她又被罰了,已經不知道在太陽下站了多少個小時,以前勞斯特好歹會叫人來喊她,今天,整個宅子的人都不曉得跑哪去了,留下她卻也不敢擅自走開。

  頭皮熱得應該可以煎蛋了。

  要是煎蛋難度太高,不然考慮爆米花好了。

  「我叫你給我過來!」

  人醜還耳聾,雙重的不可饒恕。

  真的有人喊她……是她吧?

  京晴空搖搖晃晃的,一個不穩看似就要摔倒。

  夏普飛也似的跳躍過欄杆,衝向前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該死,才在心裡把她罵慘了,幹麼飛身過來啊……

  「這麼燙?!」眼看她臉色潮紅,鮮艷得不尋常,觸手一摸,居然燒得可怕。

  不只臉色紅得奇怪,就連接觸到的肢體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熱氣。

  她根本是烤箱裡的烤蘋果。

  「你是哪條筋不對,愚蠢的站在太陽底下發呆?」習慣把阿拉伯語當母語的人,脫口而出的自然是他自己習慣的語言。

  「又不是我願意……」模糊,卻還清晰,是字正腔圓的阿拉伯語。

  夏普聽得很清楚。

  「要不然你在這裡數螞蟻窩嗎?」接連咆哮的吼聲不自覺的放大,簡直窮兇惡極。

  京晴空捂著耳朵。好可怕的打雷聲!

  「你做什麼?」

  嫌他嗓門大,這丫頭不只吃了熊心豹子膽,也吞了失心少肺丸,完全對他的身份不感興趣啊。

  「我又睡過頭,被勞斯特先生罰站啦。」今天比昨天以前的任何一天都要睡眠不足,她也不過在晨會的時候不小心又把小元當抱枕,鷹勾鼻老道就直接命令她罰站。

  她眼窩下有兩層因為渴睡的陰影,比昨夜見到的樣子更嚴重。

  「又?」

  「嗯。」

  肯定是罄竹難書的壞習慣了。

  「他經常處罰你?」

  「沒辦法,聽說大房子的主人回來了,他很緊張,他本來下命令要大家Stand  by  的,我睡過頭,就吃排頭了。」她太習慣在逆境下求生存,就算此時喉嚨有塊炭在燒,仍舊不敢得罪任何人的把話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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