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還不快給我下床、洗臉?」他喝令她。
巴哥雖然生氣,可一想到他供給自己三餐溫飽,迫於淫威,她也只能屈服。
「好啦!起床就起床嘛,有必要這麼大聲嚷嚷嗎?」無奈下床,她恨得牙癢癢。
「我讓婢女進來幫你更衣,等一下記得把臉洗乾淨,早膳之前我要檢查。」
沉聲交代完,他轉身走出房間。
檢查?
什麼叫七竅生煙,現在巴哥終於瞭解。
「可惡的傢伙,生兒子會沒有屁眼的!」
不能當面罵他,那就私下咬牙切齒地詛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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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早上臉洗得很乾淨。」
坐在飯廳準備用膳之前,定棋難得稱讚她。
巴哥假笑敷衍。
正當她高高興興,準備伸手拿起碗筷的時候——
「等一下。」定棋忽然道。
「做什麼?」她瞇眼。
「放下碗筷,把手伸出來。」他命令。
「做什麼啊?」
「我叫你把手伸出來,你就把手伸出來。」他沉下臉。
這男人,名堂真多!她嘴裡碎念著。
「你說什麼?」他沉聲問。
「沒什麼!」她呵呵笑。
「還不快把手伸出來?」
不情不願放下碗筷,巴哥乖乖把手伸出去。
「翻過來,我要看正面!」他說。
「噢!」為了吃飯,她只好聽話。
看到她的雙手,定棋皺眉。果然如他所料!
「你看我的手做什麼?」她問。
「你下去,先把指甲清乾淨了,再到飯廳來用早膳!」他說。
「什麼?!」巴哥忍不住發作。「你這人有沒有毛病啊?我已經坐下了,幹嘛再叫我站起來,吃飯就吃飯,清什麼指甲嘛!」
「坐下可以再站起來,站起來可以再坐下。但指甲要是不清乾淨,不但會讓人倒胃口,你還會鬧肚子!」
「鬧什麼肚子?我現在不吃飯才會鬧肚子!」
「我叫你清乾淨就情乾淨,如果指甲不清淨,就什麼都不用吃了!」
一聽到「什麼都不用吃」這六個字,巴哥胸口憋的一股氣,就全洩了下去。
她只好用力吸氣、吐氣……
「你幹什麼?」定棋挑眉。「還不趕快下去把指甲清乾淨?」
咬牙切齒地,她用目光剜了他怨恨的一眼,然後才氣沖沖站起來,轉身離開飯廳。
「給少福晉換套碗筷上來。」他漫聲吩咐下人。
「庶。」一旁奴婢們趕緊動作。
骯髒、凌亂,向來最讓他不能忍受!
見到她乖乖離開飯桌,定棋嗤笑。
至少他能教會她乖乖聽話,基於這一點,她還不算太過於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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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巴哥覺得鬱悶,十足的鬱悶!
在貝勒府住了近個把月,她可以確定,府內的這個貝勒爺,肯定是個怪胎!
他不但愛乾淨過了頭,還規定東、規定西的,一會兒不准她吃飯的時候如廁,一會兒又命令她吃東西時不准發出聲音——
更可恨的是,他夜夜佔據可愛的床,逼得巴哥只好睡軟榻。
這位貝勒爺要不是有毛病,就是故意找她的碴。
不但如此,他還規定她不管白天晚上,都得穿著一身綁手綁腳的綾羅綢緞、繡花高腳鞋,講話還得輕聲細語、走路還不能大大剌剌——
簡直都快把她給痛苦死了!
自她做乞丐以來,還沒覺得渾身這麼不自在過。
如果不是為了吃的,她已經逃離這個水深火熱的地方了。
「小春,你說,你們貝勒爺是不是有問題呀?」巴哥邊吃東西邊問一旁小春。
她左手還拿著包子,又伸出右手取了一塊豆沙餅,一整天巴哥就這樣東吃西吃的,嘴裡的零食甜點從早到晚都沒停過。
「有問題?」正在做針線活的小春停下。「咱們貝勒爺會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的話,他幹嘛老愛管我?」塞完豆沙餅,巴哥又拿了一顆芝麻球。
「貝勒爺有管您嗎?」
「當然啊!你沒瞧見他一天到晚叫我不許做這、不許做那,囉哩囉嗦的,煩死人了!」
小春偷笑。
「你笑什麼?」巴哥問她。
「我還是頭一回聽見,居然有人說貝勒爺囉嗦。」
「他本來就囉嗦,難道你們全沒發現?」
小春搖頭。
「啐,我看你們是被嚇唬慣,所以麻木了!」她嗤之以鼻。
「是真的,往常貝勒爺還住王府的時候就很穩重,貝勒爺不說廢話是人人都知道的,不信的話,少福晉可以問察哈達總管。」
巴哥確實不相信!
她很難想像,那個成天對著她囉哩囉嗦的定棋,居然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隨手抓起一塊桂花糕,她猛咬一口。「算了,他是你的主子,我問你,你肯定說他好!」
小春本來想搖頭否認,不過看見巴哥嘴巴吃個沒停,她轉而問:「少福晉,我瞧您一整天嘴巴沒停過,吃這麼多東西,您的肚子還好嗎?」小春擔心主子。
「當然好呀,要是不吃東西,我的肚子才會不好!」巴哥說。
「可是,您好像吃太多東西了。」
這日從早到晚,總計有:油條、燒餅、麵糊、燒賣、上素餃、酒釀湯圓、鴛鴦酥、豆沙餅、芝麻球、桂花糕……不計正餐,總共幾十樣點心,全塞進巴哥的無底胃裡,消失不見了!
儘管小春歡喜主子的好胃口,可這樣的食量,也著實太嚇人了。
「怎麼會?有得吃,就是福呀!」巴哥喜孜孜道。
她說的是真心話,有得吃,她便覺得幸福!
「這話是沒錯,可是吃太多了,會鬧肚子的!」
「不會!我只會餓肚子,不會鬧肚子!」就像要證明給小春看似的,巴哥三兩口塞下手裡的桂花糕,再伸手拿一大塊甜燒餅。
小春目瞪口呆。
這樣的吃法,就算大胖子也要鬧肚子,何況少福晉看起來瘦巴巴的,全身上下沒幾兩肉,可是卻食量驚人!
雖然小春覺得,這樣吃下去早晚會出問題,可她又不能阻止少褐晉吃東西,只能眼巴巴瞅著。
巴哥繼續狼吞虎嚥。
儘管她的肚子,實際上已經脹得不得了,她還是不打算停嘴,放下手裡的食物。
許是這幾年來流浪街頭餓怕了,就算已經吃撐了,可只要嘴裡有東西就能讓她有安全感,如果嘴裡不塞東西,她便會焦慮不安。
晚間,三更天的時候,斷斷續續傳來呻吟聲。
起初,定棋以為是自己做夢,等到清醒了,才發現呻吟聲不是夢,是從窗邊的軟榻上發出來的聲音。
他從床上坐起來。
看到軟榻上小小的黑影,蜷縮成一團,還在慢慢翻滾。
巴哥?
他迅速翻身下床,走到軟榻前。
「怎麼了?」
他出聲問,但沒有得到回答。
於是他走到桌前,擦亮火折,點了燈油。
回到軟榻前,他看到她一臉慘白,汗如雨下,兩手抱著腹部身子蜷成一團,似乎正忍受極大的痛苦。
定棋伸手覆住她的額頭,沒發燒的跡象,但是她確實病了!
「清醒一點!」他拉起她,將她抱住。
巴哥呻吟著,勉強睜眼,眼皮又無力垂下,額上的汗還是涔涔淌下。
這樣不行!
他當機立斷抱起巴哥,疾步往屋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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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福晉胃大絡損傷,幸而貝勒爺發現得早,當夜立即就醫,否則出血嚴重,恐有性命之虞。」
撫順著名善化堂的席大夫,夜半起床看診,一夜勞累至清晨方才步出房外,將巴哥病情與定棋言明。
「她平日胃口很好,胃大絡何以損傷?」定棋問。
「飲食、心性、生活習氣盡皆有可能造成罹病主因,不過我方才診脈,發現少福晉脾氣虛弱,顯見為飽服所致,恐怕飲食不調,是導致胃大絡損傷主因。」大夫道。
如此解釋,定棋已經明白,巴哥的病是貪吃所造成的。
大夫開出藥單,只見方中包括瓦楞子、伏龍肝、柿霜、百草霜等。「此帖藥在於調伏,每服一錢,一日三次,空腹服下。」
收下藥單,定棋謝過大夫後告辭,進室內抱起巴哥。
善化堂外,貝勒府的馬車已備妥。
折騰一夜,到今早病情稍緩,巴哥才能沉睡。
她能睡著不易,她的病需要養息。
回程中定棋交代,馬車需平緩遲行,不能顛簸。
然而即使在睡夢中,巴哥的眉心還是緊擰著,他明白她睡得並不安穩。
「貝勒爺,車座上鋪著軟墊,您可以放心。」察哈達站在車邊,低聲跟主子說。
「不必,我抱她就行。」定棋臉色嚴肅。
除請教大夫之時,他抱著巴哥的手,一整夜沒放開過。
「可是,貝勒爺您已累一夜了。」
「回到府中,你即刻命人煎藥,一日三帖,我要親自餵服。」他不回答,反倒下令。
察哈達一愣,隨即應道:「奴才明白。」
話問完,察哈達沒動,杵在原地狐疑地瞪著他的主子。
「還不走?」定棋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