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台步?」他不解。
「嗯,評審說我走路姿態很優雅,我走給你看。」
葉可人站起來,走到榻榻米角落,面向郎邢煜。
她穿著微露酥胸的寬袖線衫,低腰牛仔褲,纖細的腰若隱若現。
郎邢煜盯著她含笑的臉,她筆直地朝他走來,窈窕的身段,優雅的步伐,有種專屬於她的韻味。
他的喉頭發乾,硬嚥下乾澀。不行,他現在是在瞭解她的工作情況,是正經事,可不能亂想……但接著他的胸口開始發熱,然後緩緩往下,氣息積聚在他的下腹,由熱轉燙。
葉可人發現郎邢煜的眼神變了。
他的眸色變得幽閻,兩簇小小的火焰在他眸底燃燒。
他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她走向他,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自投羅網的獵物,不由得一陣心慌。
ㄟㄟ……別這樣盯著人家啦……她心都亂了。
驀地,她腳踝一拐,往前一摔。「唉拗……」
一雙結實穩健的雙臂救了她──她順勢跌入他的懷裡。
他俯看她,眼神專注、認真、熱情。
她回望他,臉紅、心跳、小鹿亂撞。
從他眼眸中所釋放出的熱情,像是準備要品嚐她、吞噬她。
她一直以為他是溫柔帶點冷面笑匠的個性,知道他對她可能存有曖昧後,這段時間她也曾幻想兩人的相處情形,不過他一直都扮演彬彬有禮的角色。
她從沒想過他會有如此熱情狂野的一面,而這一面她覺得還需要時間消化一下,不過現在說這個好像來不及了。
有一瞬間,葉可人覺得他就要吻她了。
那是什麼感覺?仍是溫柔嗎?還是真會吃了她?對了!如果她這麼輕易地讓他為所欲為,他會不會覺得她很隨便?她該不該矜持一下?
郎邢煜這輩子從不曾感受過如此天人交戰的掙扎。
他喜歡她。所以他依據男女交往的正常程序,循序漸進地培養與她之間的感情。但就在剛剛,他發現自己生出想要她的慾望。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只要瞧著她的一顰一笑,就讓他管不住自己,不斷地想對她三級跳。
他這麼為她心神俱醉,那她呢?她是否如他為她著迷般,也喜歡他呢?
瞧她的紅唇鮮艷欲滴,微微顫動。
第一次遇見她是在門診時,那時她的唇輕咬是因為害怕,那麼這一次呢?是等著他採擷嗎?
不,好像不是。她眼中閃爍著猶豫,他注意到了!所以他雖極想要更拉近兩人之問的距離,但為了不嚇著她,他用人類才有的理性,控制了想親吻她的慾望。
「才一杯就醉了啊?」他放開她,緩和緊繃,讓自己的語調盡量自然。
葉可人尷尬地坐正。「幸好你不是評審。」奇了,他沒吻她,是她會錯意嗎?
「什麼時候簽約?」他大口將壽司塞入嘴裡,想將慾望轉移到食物上。
「下星期。」她挽起袖子,指指手肘。「看到這個淺淺的疤沒有?」
「是燙傷,怎麼發生的?」醫院裡有一種搽疤痕的藥,效果不錯,改天拿給她用看看。
「有一次拍火燒屋的戲,不小心被門燙到,正好被公司的人看見這個疤,他們說如果約簽了,我就不能接這類會危及我膚質的戲,想想這樣也滿損失的。」
「不會啊,那種危險的戲還是別接了。」他立刻附議。火燒屋?光想就感覺皮膚發燙,還心驚膽跳。
葉可人高興得伸手在他的前方憑空一撈,之後將手貼向自己的胸口。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他有趣地瞧著她的舉動,心裡盤想著要再對她更好一些。「簽約那天CALL我,我陪妳去。」
「好哇!」她心一喜,但隨即想起他也很忙。「如果正好碰上你有門診,找就自己去。」
「看能不能盡量排不是我門診的時段。」他目不轉睛地瞧著她吃野菜的模樣,挺羨慕那盤野菜的。
「知道了。」葉可人感受到他的注視,臉色又開始泛紅。「你吃東西啦,不要一直看著我,這樣就會飽喔?」
郎邢煜回神。對啊,他在幹什麼?居然會去羨慕一盤野菜!他覺得自己真是荒謬到極點,於是又舉筷繼續用餐。
不過「秀色可餐」這種情境,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傍晚。
郎邢煜送葉可人回家,車子停在一棟老舊的公寓前。
「妳住幾樓啊?」
「五加一樓。」
「頂樓加蓋?」
她笑著讚美道:「真聰明,一猜就對。」
他皺眉。「那不是違章建築?」
「便宜嘛。」她下車。「好了,等下星期看什麼時候簽約,我再告訴你。」
「好啊,簽完約換我幫妳慶祝。」換他開口邀約。
葉可人斜睨他,似笑非笑。「喲,不錯嘛,顯然你想在人際關係上有所改進了。沒問題,我可以做你練習的對象。」
郎邢煜根本沒想到練習什麼人際關係,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
「好啦,我上去了,拜拜。」
望著她消失在門內,他驅車離開,但心思卻無法專注。
一想到她住違章建築裡,他的心就微微抽疼。不知道如果邀她搬過來與他同住,會不會太突兀?
會。他自己回答,覺得他又在三級跳了,而且她一定會猜想他是不是心術不正。
那怎麼辦?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她點頭答應?
他苦思,第一次腦袋不是為醫學的事而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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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醫院,每月例行的醫學會議上。
郎邢煜坐在院長旁邊,有點心不在焉地聆聽醫學界發表最新訊息的報告。
奇怪,已經五天了,葉可人卻一直沒聯絡他,手機也沒開,是還沒跟對方約好時間嗎?還是合約出了問題?這讓他有點擔心她。
「邢煜,有心事?」坐在旁邊的李院長悄聲問。
「沒有。」他面色不改地回答。「院長怎麼會這麼認為?」
「因為這是你最有興趣的醫學會議,但你卻魂不守舍,不但如此,還在講義上到處寫著可人兩個字。」
郎邢煜快速地將講義翻面。
糟,被抓包了,這可不符合他的專業形象。真後悔以往他常常取笑院長,現在報應來了。
不行,他要扭轉頹勢,但「可人」兩字,他要怎麼拼?
「咳咳,呃,我是要寫!一般「人」「可」常期服用的藥物有哪些。」
「人可?這字明明是左可右人,怎麼變成左人右可了?而且你其他的字也省略得太乾淨了。」
郎邢煜眼神斜睨他,維持一本正經。「院長,請不要質疑我的專業。」
「嘻嘻,了不起,你真能拗。」
「院長,請不要用這麼輕浮的語氣跟我說話。」他故作嚴肅地糾正。
但手機音樂響起帕華洛帝所唱的「飲酒歌」時,他卻迅速地接起。
「可人,妳在哪裡?」他掩著嘴,小聲地問,耳邊聽到李院長嘿嘿嘿的得意笑聲。
葉可人在電話那頭打個嗝。「你怎麼知道是我?」
郎邢煜走出會議室。「我將妳的手機號碼設定為帕華洛帝唱的『飲酒歌』,所以當然知道是妳。
「原來如此,真聰明,我喜歡那首歌。」
「妳在哪裡?」他溫柔地問,覺得她的語氣好像醉醺醺的。
「家裡,呃!」
「簽約排什麼時候?」
「嘻嘻,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聲音真的好好好好聽哦……讓人有安全感,害我有點想哭,呃!」
她語帶哭音,聽起來像在強顏歡笑,是高興得喜極而泣嗎?
「可人,妳喝酒了?」
「嗯。」
「不是簽完約後,我再幫妳慶祝嗎?」
「不用了。」
「為什麼?」
電話那頭突然響起葉可人的哭聲。「沒有了……」
「沒有了?什麼意思?」那傷心的啜泣讓他的心一揪。
「張冬志不曉得怎麼知道我跟化妝品公司的事,就去跟公司說我生活不檢點,公司為了維護產品形象,怕節外生枝,反正我又不是大牌,不見得非要我不可,就說不簽了……」
那個混帳!郎邢煜生平第一次有動手傷人的念頭。「我現在就去找妳。」
「不要,我不要你可憐我。」
「我不是可憐妳,我是為我自己。」
「為什麼?」她可憐兮兮地問。
「開無聊的會議,一直想打瞌睡,正好乘機出來透透氣。」走出醫院大門,等不及自己開車,招手叫車。
「我已經這麼慘了,你還利用我……」她擤鼻涕。
「那我幫妳去修理那個湯圓好了。」他勸慰,想引開她的注意力,不想她一直繞著這件事傷心。
「什麼湯圓?」她抽描,喘口氣。
「冬志(冬至)不是要吃湯圓?」
葉可人噗哧笑了,又打了個喃。「我以後不吃湯圓了。」
「為什麼?可以消氣啊。」
「看了就討厭,還要吃進肚子裡,一定會消化不良。」
「說得也是。」
兩人沈默了一會兒,郎邢煜指引計程車司機路腺,電話那端傳來葉可人幽幽的歎息。
「邢煜……」
「嗯?」
「你人真好。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很高興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