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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雷恩那

  「說得好!」

  「來來來,這沒酒,咱拿麵湯敬你老兄!」

  「哈哈哈∼∼痛快干了吧!」說著,兩名漢子各舉著大碗碰了碰,也不怕燙,仰頭咕嚕咕嚕地灌起麵湯來。

  這一方,被稱讚是「天大的好人」的殷落霞仍動也沒動地杵著,清素面容靜謐謐的,沒什麼表情。

  她不是好人,她心胸狹窄、見不得人家好,怎是好人?

  她若是好人,三年前就不會這麼刁難人家,明曉得他喜愛那可人意兒的好姑娘,他要替人求藥,她給,卻固執地要他付出代價。

  她想看他掙扎、看他後悔、看他的無可奈何。

  呵……她的惡意,他瞧出來了嗎?

  這樣的她,怎地被稱作好人了呢?

  荒謬得教她想笑啊……

  怔怔思索,如何也想不通透,殷落霞輕眨眼睫瞧向江面,迷濛江色與錦紅霞天相映,美亦孤寂。

  隨即,她又調回頭,對著那群漢子淡然啟唇。「請問,這兒有篷船出租嗎?」

  她想,那美亦孤寂之處,很適合今夜的自我放逐……

  ☆☆☆☆☆☆☆☆☆☆  ☆☆☆☆☆☆☆☆☆☆

  殷落霞到底租不到船,畢竟武漢碼頭這兒不興租船的行業,至於那些送往迎來的渡船,要坐船可以,得連船老大一塊兒帶在身邊。

  但,到得最後,殷落霞仍獨力撐著小船往一片淒濛的江心去了。

  那艘小型篷船是碼頭工人不知使了啥勁兒替她弄來的,船身細長,烏篷搭得較低,單人操作起來也較不吃力。

  小小篷船借她月夜遊江去,可沒收她半毛租金,只是她堅持要自個兒行船,一群漢子挑高粗眉輪流勸了一輪,還是沒能打消她的念頭。

  「沒事的。」她喃喃地告訴自己,用力地搖動大櫓。「沒事的……」只要讓她靜下心來仔細斟酌,把那些早該釐清的東西好好想想,一切就沒事的。

  自前兩天夜裡,杜擊玉在小亭裡道出即將出嫁的事兒,男子的鐵簫音韻幾一入夜便幽幽而起。

  不能再聽了……那輕泛在夜中的幽調太孤傷,彷彿極力壓抑著心緒,有著旁人不懂的渴望,於是在進與退間,所有的情意無處宣洩,便無可奈何地融進鐵簫清音裡。

  她不能再聽,也不敢再聽。

  整個行會裡,似乎只她受了這般影響,對這接連兩夜的清韻,旁人全沒放在心頭,生活作息不都如尋常模樣?是她在不知覺間允許自己陷落下去,才會輾轉反側、難以成眠,有種近乎滅頂的絕望。

  所以……得逃呀!逃到一個靜謐謐的所在,不讓那惱人的曲調追來,她才能稍稍喘息。

  此一時分,夕日落下,天色灰沉,江面上似起薄霧,小小篷船在江上顯得孤零零。

  她不知船是否已在江心,扶著大櫓,她喘息不已,掌心有些兒發麻,虎口似乎磨破皮了,而臂膀也感到微微酸痛,心中不禁苦笑。

  她哪個時候變得這麼弱、這麼嬌貴了?技巧不好、氣力又不足,撐不到半個時辰就掌控不住了嗎?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呵呵,這想法很美啊,她一直以為靠她自個兒便能辦成,是不為也,非她之所不能也。

  十五歲出大雪山,沒誰相伴守護,她不也是一個人隻身在外、大江南北地闖游?是後來遇上義兄,她才在武漢有了一個稱得上「家」的地方。

  即便如此,她仍是瀟灑、孑然的個體,她心如深淵,靜然無波。

  然後,是三年前,那男子的出現。

  她把他死扣在身邊,也讓自己太過習慣他的存在,不覺間變得「嬌生慣養」了。反正有他在,什麼粗重的活兒全教他一肩擔去,她還煩惱什麼?

  他是投進她心淵裡的石子,沉得越深,她越能感覺他的存在。他化作她的一部分,讓她感到酸澀、疼痛,又不能棄捨。

  所以,習慣真是件可舊的事。

  所以,她算是作繭自縛吧?

  心亂如麻……這無力回天的心亂如麻……她唇角幽笑,沒了力氣乾脆就放手讓小篷船隨波逐流,高興往哪兒去就往哪兒去,她不在乎。

  入夜的江面更寒幾分,她不願躲進篷子裡避寒,因月色極美,一江孤沉的幽靜,讓她淡淡笑著又淡淡歎息。

  曲膝坐在船板上,她打開之前沽來的酒,濃烈酒香教她秀鼻用力嗅了好幾下,雙手捧著小酒壺,仰首灌了一口。

  「咳咳咳……辣……咳咳、咳咳……」說實話,她還是頭一遭飲烈酒,這二鍋頭比她自釀的蛇膽酒還要猛上好幾分,辣得她喉嚨到肚腹像被火燒一樣。

  「咳咳……我沒那麼嬌弱、沒那麼不中用!」同自個兒賭氣似的,她深吸了口氣,捧著又灌下兩、三口。

  「呼——」這回,酒汁依舊辣嗆,但身子已漸漸習慣那份燒灼。

  瞧呀!她說得沒錯吧,習慣真是件要不得的事呵……低低笑著,感受到一股暖意擴散到四肢百骸,她清容如綻開的紅花。

  「心裡頭不歡暢得飲酒,心裡頭好快活更得飲酒,酒——呃!」她不文雅地打了個酒嗝,覺得順喉,又吞了不少口,跟著瞇起鳳眼吃吃笑了。

  「有酒真不錯呀……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唔!同、同銷萬古愁,同銷萬古……萬古愁……呵……」

  素身一斜,竟順勢倒臥下來。眨眨眸子,她迷濛地瞅著那輪月兒。

  動也不想動,蜷縮的慵懶姿態在月下輕鑲白光,船在江面上無依無靠地悠轉,她發現那月娘也跟著打起轉兒了。

  「唔……」她又咧嘴,喝了酒的她變得挺愛笑的。

  有些睏,她合起眼。似睡未睡的,也計量不出過了多久,直到船身碰著了岸,才將她稍稍震醒過來。

  撐著身子坐起,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蘆,滿滿的一片,好美的一片,搖曳生浪的蘆花兒彷彿在向她招手。

  她跟踉蹌蹌地爬起,跳下篷船時沒站穩,還結實地摔了一跤,所幸是濕潤的泥地和柔軟的蘆葦,她沒怎麼摔傷,可素衫下襬裂了一長口子,袖子和膝處弄髒了,連額頭也抹上一塊泥。

  「呵呵……對了,忘了拿酒啦……」隨意往臉上抹了一把,她喘了口氣,腳步不穩地回過身。

  這一瞧,她怔了怔,傻呼呼地杵在原地,迷濛秀臉上的笑帶著濃濃憨氣。

  那小小篷船不肯搭理她啦,竟又隨著水流漂開,蕩呀蕩地,緩緩隱入幽夜的江霧裡。

  「唉……」歎氣是為了那壺酒,好像還剩半壺呢!

  又是憨笑,她搖搖晃晃地走入長滿白蘆兒的坡岸,那些蘆花同她的腰一般高,隱隱約約,似漾著淒清氣味。

  腳步陡地一顛,她再次跌跤,倒在軟軟的白蘆兒上。她翻過身躺成「大」字,仰望著,瞧見月娘還是挺重義氣地追隨著她,沒像那艘小篷船,帶著她的酒私逃去啦!

  腦子昏沉,身子卻暖暖又輕飄飄的,她嚶嚀了幾聲,覺得壓在底下的蘆花好軟,軟得讓她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這兒真好,沒有琴音,更沒有簫聲,這兒真好……

  或須臾、或許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來人似乎很急,那步伐凌亂又沉重,把她給吵了。

  「唔……」她剛剛睜開眼眸,前方及人腰高的蘆葦恰被一雙大手用力撥開,男子偉岸身影陡現。

  「落霞?!」

  誰?

  她身子忽地一顫,下一瞬,那高大身影已挨近過來,背著光的峻顏上,那對深瞳顯得特別炯明,正上上下下、仔細又迅速地端詳著她。

  他雙掌像是極想碰觸她,卻不知該如何下手,那僵硬無比的神情從未有過,好看的下顎線條此時繃得死緊,讓人不由得懷疑,這天莫不是要塌下來了?

  他喉結蠕了蠕,胸口起伏甚劇,硬是壓下激動的心緒。「哪裡受傷了?告訴我。」該死的!她到底傷著哪裡?

  裴興武忽地扳正她的臉容,見她意識不清,渾身如此狼狽,心裡燼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仍沉聲又堅定地問了一遍:「落霞,看著我,妳哪裡傷著了?」

  殷落霞愣瞅著那不該在這兒出現的男人,腦子裡好幾個結沒能解開,定定地說不出話。

  裴興武再也等不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頭往她後腦勺摸索,沒尋到什麼腫塊後,那雙大手又移向她的四肢和軀幹,毫不避諱地碰觸。

  當他的手指按在她雙乳下端時,她心猛地一震,倒抽了口氣,這才清醒了幾分。

  「我、我沒事,沒事……」稍退的酒意似又湧上,她雙頰出奇殷紅,掙扎地欲要坐起。

  裴興武扶住她的腰,那藏在書生寬袍下的女性曲線柔軟卻過分纖細,他眉峰成巒,陰鬱地盯著她紅得極不尋常的臉蛋。

  「妳喝酒?」而且是烈酒。心中稍定,他終於嗅到濃烈的酒氣。

  「我沒……」她下意識想否認,可教他雙目一瞪,話竟卡在喉頭吞吐不出。

  這是怎麼了?

  她就非得淪落到這地步,連要放縱一番、徹底墮落,都還得問過他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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