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女人嚶嚀一聲,往他懷裡挪了挪,像只慵懶的貓兒,在他臂彎裡踏了幾下,又沉沉地睡去。
緊貼著他的是如白玉般的剔透雪膚,完美的側身曲線在被單下彎曲起伏,他靜靜讓她靠著,靜靜欣賞眼前的美景,靜靜感受這樣異常令人留戀的清晨……
兩個小時過去。
擱在床頭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打斷他的閒情逸致,也驚動懷裡的人兒。
他快速按下接聽鍵,一邊輕輕拍著柳沁雅的背,哄她再睡,然後壓低音量說話:「什麼事?」
「老大——」電話裡傳來哭天搶地的聲音。「現在都十點了,你怎麼還沒進公司?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在哪裡?我馬上叫救護車過去!」
是他那過度熱心又聯想力豐富的堂妹。
「我還好好活著。」他咬著牙說。「今天不進公司了。」
「老大?這樣很奇怪耶……難道……醫生宣判你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他哭笑不得。也不能怪沉晴芳這麼大驚小怪,公司成立六年來,他只有早到晚退,出勤率百分之百,就連出國辦公也不曾因時差而影響作息,今天他居然不進公司?!
「放心,我的身體還可以撐到發退休金給你。我電話會關機,今天,就算有人進公司打劫,你也給我想辦法自己解決。」接著又說:「我沒事,只是想……帶我老婆出門走走。」說著說著,自己居然有點不好意思。
「呃……我完全瞭解,我會拚死保護公司的,老大,你放心!」對方一副荊軻刺秦王的壯士氣魄,他可以想像明天進公司,肯定又得簽她的勒索假單。
掛上電話,低頭一望,一雙水汪汪的星眸好奇地盯著他。「你不去上班?」
「捨不得離開。」他一頭鑽進她胸前的馨香,頑皮地輕咬那團雪脂凝膚,惹來她的嬌怒。如果可以,他也想過過「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放縱生活。
柳沁雅扭著身體,粉拳無力地槌著他結實的手臂。「好癢啊……別、別鬧了……啊……」
雖然不必上班,但美人在懷,令人精神一振,他不忘維持長年來的良好習慣——開始努力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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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沁雅感覺自己像飽受一夜風雨摧殘的殘花落葉,癱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聽著他在廚房弄出的熱鬧聲響,忙得不亦樂乎,真不知道那無窮的精力來自何方?
她似乎也感染到他的好心情,一個人望著天花板呆呆地發笑。
不久,他旋風似地捲進房間內,連著被單將她一把抱起,先是輕輕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然後摟著她坐進沙發;叉起一口西紅柿炒蛋送進她的口裡。
如尊貴的女皇,被細細呵護得無微不至。
她眼裡一直含著笑,既不扭捏也不抗拒他的服侍。
在聽見他不只一次的愛語,一顆心定了下來,原本徬徨無措的感情找到了歸宿,「幸福」這個字眼,毫無預警地跳上腦海,胸口滿溢的感動,幾乎要使她落淚。
沈博洋用舌尖舔乾淨她嘴角的西紅柿醬後,滿眼笑意地問她:「老婆,吃飽了沒?有沒有感覺全身體力頓時恢復?」
怪異的問題讓她敏感地抓住快溜下的被單。「你……想幹麼?」
他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本來想帶你出門走走,既然你問我想幹麼……」一隻手抵在下巴,舌尖悄悄探出唇瓣,彷彿眼前擺著一盤肉質上好的松阪牛肉。「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臉一臊,趁著他淫言穢語還未出口前,搗住他不正經的嘴巴。「不准,什麼都不可以。」
沒想到她兩手一放,被單一滑,雪白的美麗胴體春光乍現……
在見到他眼底的促狹轉為混沌時,她心跳漏掉了一拍,轉念後機靈一躍,趕緊包裡起被單,往臥室沖,留下一臉讚歎,還未從美景中回神的沈博洋。
他是被揪著耳朵才清醒過來的。
回頭一望,柳沁雅穿著高領無袖針織上衣,搭配一件飄逸的小喇叭長褲,身形優雅輕盈。不過,除了手臂,其它地方均包得密不透風,讓他瞪得兩眼欲穿。
「換衣服。」她擋住他那雙想作亂的手,推著他進房間,幾乎是用逃的出來,然後將門關上。
「你不想看猛男變裝秀嗎?」沈博洋在門內喊著。
「一點都不想。」她在門外回應。
「機會難得,竟然不懂把握。」他一個人喃喃碎語,門外的人早就一溜煙跑去準備路上的茶水及點心。
從沈博洋換好衣服到兩人出門坐進車裡,」共花了將近三十分鐘。柳沁雅差點不敵他驚人的八爪魚黏人功夫……
「老婆……你的腰好細哦;你都做什麼運動呢?」
「皮膚這麼滑,用哪一個牌子的護膚乳液?」摟夠了腰,又往她光潔的手臂上下其手。
「聞起來好香,真的是六塊一百元的香皂洗出來的嗎?」一個狗鼻子在她脖子上又嗅又親。
美其名是做市場調查,實際上根本就是公然性騷擾。
她板起臉;努力不被他那堆問題逗笑。「你再不上車,我就自己搭車出門嘍!」
「上車!馬上上車。」見老婆大人扭著細腰就要離開,他趕緊將她帶回車裡,乖乖閉上嘴。不過,他忍不住還是嗚咽了一聲,樣子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柳沁雅心中暗笑,這就叫做十年風水輪流轉,誰讓他之前這麼愛捉弄她,居然假裝喝醉,偏偏她還上了當,整晚滿懷柔情地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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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愈走愈偏僻,沿途儘是綠油油的稻田及藍天白雲,柳沁雅好久沒有這麼悠閒地享受假期。平日放假大多窩在家中,稍遠也頂多到台中找蔣茗芳,喝她親手煮的咖啡,閒聊打發時間。久困在都市叢林中,會讓人遺忘有一種快樂,就只是單純地感到快樂,並非因為任何附加的物質享受。
「都不問去哪裡,不怕我把你賣了?」沈博洋見她瞇著眼,舒服地窩在椅子上,連鞋子都踢掉了,整個人蜷得像只懶貓。
「賣完了,我會幫你數鈔票。」她不以為意地回答。
她要開始培養什麼都賴著他的壞習慣,有他在,她的腦袋可以休息,她的表情可以鬆懈,她可以變成懶骨頭,任由他寵溺。
「對了,」她突然張開眼。「為什麼你車上會有換洗衣物跟盥洗用具?」
「是不是懷疑我到處留情,金屋藏嬌?」
是有這個可能!她斜著眼瞅他。
「我經常到全省各地視察分店,回程時間不好控制,下南部的時候,可能一去就要花上兩、三天,習慣放幾套衣服在車上。」
「哇,那台灣的各個角落豈不是全被你踏遍了?」她驚喜地問,興奮得有如要出門遠足的小朋友。
「我自己都不清楚已經繞台灣幾圈了。」
「真好!」
「喜歡的話,以後我出門都帶著你。」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的言行,就像一個初嘗戀愛滋味的傻小子,只要她想,天上的星星他也拚了命摘下來。
「我小時候的志願是做計程車司機耶!這樣就可以開著車,浪跡天涯,又可以認識好多人,送他們回到溫暖的家。」她笑著說出自己小時候的可愛夢想。一心想離開家庭又要養活自己,最好的職業就是開計程車。
「傻氣。」他笑著揉亂她的髮絲。
柳沁雅吐吐舌頭。感覺自己好像走回那段被生活折磨得跳了過去的青春,放肆地嬉鬧,無憂無慮。
「咦?到了嗎?」見車子停在一座三合院前,柳沁雅問。
「到了。」
他牽著她的手,走到院子裡,一個鬢髮如銀的老婆婆坐在屋簷下,低頭刨著絲瓜。
「阿嬤——」沈博洋喚了好大一聲。
老婆婆瞇著眼抬起頭,瞧了好一會兒,開心地說:「大只仔哦?你轉來看阿嬤啊!」
「系啦!我娶媳婦來看阿嬤。」老人家似乎聽力不好,只見他扯著喉嚨說話,將柳沁雅帶到她面前。
「金好、金好。」老婆婆笑盈盈地拉住柳沁雅的小手,佈滿皺紋的臉上是和藹親切的笑容。「叫大只仔娶你去四界撈撈,阿嬤煮暗頓等恁轉來呷。」
柳沁雅望著老人家,只覺心中泛著絲絲暖意,雖然對方的台語她半懂半猜,但是,她從對方臉上看見喜悅與接納。
「多謝阿嬤。」她學著沈博洋的音量,說著不輪轉的台語。
沈博洋笑嘻嘻地帶著柳沁雅往外走,牽了一輛舊式腳踏車,將她扶上前面的橫桿,雙手環過她的肩膀。「坐好嘍!」用力踏下,輪子緩緩轉動,微風輕拂過發稍。
往後一靠—是他寬厚的胸膛,沉穩的心跳聲,教她心安。
「剛才阿嬤叫你『大只仔』,是什麼意思?」她仰頭問他。
「『大只仔』意思……就是高大威猛,期許我長大後,讓所有女人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他得意地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