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ㄚ暖?」
「因為我爹爹都叫我ㄚ暖。」她紅著臉補充道。
滿是希冀的眼瞳迎望著他,那眼神……竟讓他不忍拒絕。
「問題是,要題在哪?」他問。
他們兩人在花園間,身上根本沒帶半張紙。
深怕時機稍縱即逝,裘暖想都沒想,馬上撩起衣裙,天真道:「可以題在我的衣服上嗎?」
「什麼?」這回,戚衛然真的愣住了。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在女人的衣服上題過字。重點是,她還得穿著題有他名字的衣服,招搖過市走回家,那不立刻成為全城人的話柄才怪。
「衣服不成,妳身上有手絹嗎?」
話一出口,戚衛然才察覺到自己衝動出口的提議更大膽。一個未婚男子在未出閣女子的手絹上題字,似乎更加曖昧。
「手絹有是有,但是……」早上做生意時拿出來擦了汗,已經髒了,她不好意思「獻醜」。「啊,不然題在腰帶上可以嗎?」
說風就是雨,她竟然準備開始解腰帶。
戚衛然嚇一跳,連忙阻止她衝動的行為。歎口氣,有些沒轍地從衣袖裡取出一條青色方巾。
「這是我救火時用來掩住口鼻的面巾,如果妳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不介意,一點都不介意。」她驚喜強調著。更好,這更有紀念意義!
快速題了字,他親手將方巾交給她。
「謝謝,真的太感謝了!」裘暖如接聖旨一般,萬般尊崇地領過方巾。
見她笑逐顏開,難掩一臉的幸福滿足,戚衛然猛地有種錯覺,彷彿自己是給了她什麼訂情之物,而這個想法,竟也令他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熱起來。
「妳進去找小衛吧,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像是怕洩漏什麼秘密一般,他匆匆丟下一句,便轉身快步離去。
裘暖捧著方巾,看著他走出靜園的背影,仍沈浸在喜悅之中──
她竟然有了他的題字!呵,太好了,她這輩子死而無憾了。
「我二哥喜歡妳。」
小衛的聲音幽幽地從後方花叢間冒出來。
「對,沒錯,戚二爺喜歡妳。」
赤顏也跟進。
裘暖回身,粉頰酡紅,嘴裡卻鄭重澄清道:「別胡說,才不是妳們想的那樣,戚二爺是何等了不起的大人物呀,怎麼會喜歡上我?」小心翼翼再吹了吹方巾上未干的墨漬。
「我看得出來,我二哥真的有喜歡妳。」小衛很堅持。
她在花叢後面偷聽很久了,絕對錯不了!
裘暖搖搖頭,一臉嚴肅而正經,不容任何人侵犯到戚二爺。「小衛,妳不可以為了安慰我,想哄我開心,而開這種玩笑,況且他是妳二哥──」
「就因為是我二哥,所以我知道嘛……」自豪的見解得不到共鳴,真是沮喪。
「別再胡說了!」
「我真的沒胡說……」為什麼就不相信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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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麼開心事嗎?」
「沒有。」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有嗎?」
「肯定有,你是我二哥,我知道。」戚衛雪很堅持。
他從戚衛然一踏進屋來,就偷偷觀察很久了,絕對錯不了!
「好吧,你說有就有。」戚衛然答得有些敷衍,他可不是為了聊私事來的。「是否可以順便請你把敏銳的觀察,和多到用不完的精力放在正經事上?請問縱火案查得如何了?」
「是有點眉目了。」話題拉回,戚衛雪只好暫時將自個兒最感興趣的話題拋到一旁。「衙門那裡問到一些失火時在場的人,發現有個共同點。」
「什麼共同點?」
「他們都看到了有不明女子在現場鬼鬼祟祟的身影。」
「女子?」戚衛然心一抽,警覺地問:「什麼樣的女子?」
「還不清楚,只是目前證詞的雷同點,總之,目前不排除縱火之人,很可能就是那名女子。」
「女的……」戚衛然嚴肅沈思。
一旁的大隊長韓良上前一步,有點顧忌地插了句話:「大人,有件事……屬下不知該不該說……」
「說。」
「這幾日軍巡鋪裡的士兵之間,有些耳語。」
「什麼樣的耳語?」
「大家私下在傳……會不會縱火案其實和那位時常來通報火事的姑娘有關……」
「你是說裘暖?」戚衛然有點驚訝。
戚衛雪則大大驚訝。「哇,二哥,你動作可真快,把對方的名字都查好了。」而且還記住了,真是大反常,二哥竟然會記得姑娘家的名字!
「因為她跑來通報有時比望火樓打信號過來還快,再加上她又時常在火事現場舉字牌……只為引起大人您的注意……所以……」韓良猶豫停頓。
「所以什麼?說下去!」戚衛然催促道。
「所以大家在猜,是不是因為那位姑娘太喜歡大人您了,為了能看見大人您出現,所以才使出這種激烈的手段,故意製造火災……」
「嗯,很有可能哦。」戚衛雪附議。
「我覺得不太可能。」戚衛然質疑。
就他觀察,裘暖雖然特立獨行、作風大膽,但還沒有到失心瘋的地步,這種殘害百姓的作為,她應該是做不出來。
「為愛發瘋的女人,很難說。」戚衛雪仍不排除可能性。
韓良就事論事,詢問道:「目前衙門那裡還沒有注意到這一層,我們軍巡鋪需要先行插手瞭解嗎?」
戚衛然沈默下來,眾人安靜等待他最後定奪。
思量片刻後,他公事公辦做出裁示。「該查就查,該辦就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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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是個重要的日子,裘暖難得一天沒有到早市做生意,一早起床便忙東忙西,趕著送老爹爹進城。
「ㄚ暖,妳一個人在家凡事要小心啊!」
裘任老爹淚眼盈盈,依依不捨。
「我會的,爹爹,您也要自己注意身體。」
裘暖牽著驢子,正通過護城河要進城門,她回過頭對坐在驢背上的裘任老爹細心交代著。
「包袱裡有我做的點心,給您帶著吃,壺裡的湯藥您也要記得喝,多少補補身子,還有晚上記得多加件衣服,別著涼了。」
「ㄚ暖……」裘任老爹哽咽。
「爹爹,您哭什麼呀?」
「爹一想到好些日子看不到ㄚ暖妳,就真捨不得。」等哪天他嫁女兒,他可能會活活哭死。
裘暖知道爹爹不放心她,連忙輕鬆笑道:「也不是多遠的地方,爹爹您就在城裡考試,等考完了,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女兒貼心安慰,裘任更是老淚縱橫。
「是爹沒用,讓妳吃苦了。」裘任一口氣不順,猛咳了兩聲。
「呸呸呸,考試前別說這種喪氣話,會不吉利的。」裘暖拉驢停下,踮起腳尖輕拍老爹的背。「爹爹您這麼努力苦讀,今年一定會考上的,我對您有信心!」
裘任老爹順了氣,抹去眼淚,有些吃力地下了驢背。
「好了,送到這兒就行了,爹爹自己走過去。」
「這裡?我再送您一段路嘛──」
「難得今天妳沒有做生意,就早點回家好好休息一天,爹可以的。」裘任老爹取下綁在驢背上的包袱。
「爹爹,您做什麼?小驢給您騎過去呀。」
「驢子還是留給妳,這樣妳做生意也方便些。」
「從這裡走過去還是有點腳程,您騎小驢過去吧,別擔心我。」
她按住包袱,想綁回驢背上,老爹爹執意搶了回去。
「爹爹沒問題的,可以自己走去。」給自己信心,也給女兒安心,裘任老爹努力擠出鼓勵自信的笑容,說道:「等著看,這回爹爹一定會騎馬回家的!」
裘暖好用力點頭,笑著附和。「嗯,爹爹最棒,肯定行的!」
語畢,她連忙從背袋中取出一卷字軸,得意洋洋。
「爹爹,您看!」
字軸攤開,上頭寫了大大八個字「爹爹聰明 金榜題名」。
裘任老爹感動不已,又快哭了。
裘暖開心一笑,連忙又換上第二個字軸。
上頭同樣寫了大大八個字「金榜狀元 裘任爹爹」。
裘任老爹轉過身,不敢再看下去,深怕自己會感動到當街痛哭。他低下頭,默默拭去眼角淚水,拎著包袱,駝著背,舉步朝考試地點走去。
裘暖舉著字,跟在老爹爹後頭走過三條街,一路喊著打氣的話語,她不管路人如何好奇注視,只執著認真地想給老爹最大的鼓勵。
「好了,ㄚ暖,送到這裡就行了,妳回去吧。」
「好,我馬上就回去。爹爹,您要鎮定,千萬別緊張哦!」
舉著字站在街邊,笑著揮手送別老爹爹,待裘任老爹蹣跚的背影慢慢消失,裘暖才悄悄擦去掛在眼角的一滴淚水,放下雙手,準備收起字軸。
「這位姑娘,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裘暖聽見有人說話,轉過身瞧見一名身著官服的男子,帶著四名侍衛兵,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