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飯後,譚媽來告訴她,谷顥不吃不喝,不知該怎麼辦?譚媽的話像一顆炸彈,炸醒了芷芹。是的,自己這陣子只顧著自己,完全忘了家中其他的人,自己並未擔任起女主人的責任,這令她覺得愧疚。
「譚媽,你準備一些稀飯和小菜好嗎?」
譚媽不解的望著這位飽經折磨女主人。
「別替我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谷家的。」她溫柔地笑著。
「是的,少奶,我這就去準備。」譚媽欣喜的走了。
一會兒,譚媽準備好清粥小菜,將盤子交給女主人。
芷芹拿著托盤,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敲開了谷顥的門。屋裡一片漆黑,她開啟一盞小燈,谷顥的聲音響起。
「是誰?滾出去!」谷顥突然受到了打擾,語氣裹相當的不耐與憤怒。
她來到他的面前,小心的將托盤放在桌上,痛心地看著他,他竟蒼老了那麼多。
「爸爸,是我芷芹,別趕我走好嗎?來吃黠東西。」她溫和地哄著。
「是你又怎麼樣?」他開始狂笑,使芷芹毛骨悚然,也令她哀傷。「你能瞭解我嗎?我失去了女兒,現在連兒子也不知去向?這都是你引起的,你知道嗎?」
「爸,一切都怪我好了,中逸會回來的,只是你要堅強起來,不能讓他回來看不到你,而且,我也不想失去一個引導我、時而認真時而揶揄我的爸爸,你知道嗎?一切都會好轉的。」她失聲地將頭靠在他的膝上,哭泣起來。
「芷……芷芹。」他輕拍她的頭,顯得相當激動。
「爸爸,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平靜而快樂的過日子。或許我們會為某件事起爭執,但事情過後,我們又會快樂的彼此妥協。爸爸,請你接納我。」
「芷芹,許多事情應該讓你知道了。」他微微想了想,然後下定決心的說道:「對雅楓,我有份愧疚。那時候中逸的母親棄我們父子而去,她是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我因迷戀她的美貌而將她娶回,自生下中逸後,她就未曾盡過一點母親的責任,最後甚至拋下我們走了,這對我的打擊相當大,谷氏企業差一點也跟著完蛋,而雅楓就是我那時荒唐的成果。」
他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中逸自小因母親的放蕩行為,而使他蒙羞,也使他痛恨女人,我因自己的事,也很少去管他,以致他有一個孤獨又無助的童年。在我振作後,為了他將來比我更強,免於受創,我訓練他冷酷、無情,小小年紀就經常跟我上辦公室,我把他當機器般的訓練。」
芷芹半垂著眼,靜靜地聽著。
「長大後,他卻變得玩世不恭,常和我爭執,甚至打架鬧事。當時,我真的被他給氣昏頭。我教訓他,他只是露出不在意的笑,狂放不羈的看著我。直到小迪初見你時,對待你的態度,我才知道他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給他一點父愛。然而,我什麼也沒給他,包括金錢,他所有的學費全是他打工賺來的。我不給他錢,我想你應該知道的,我怕他會步上我的後塵,紙醉金迷,你懂嗎?」谷顥用著極悔恨的聲音說著。
「我懂,爸爸。」
「現在,我年紀大了,更恐懼死神與孤獨的來臨,我開始接近小迪,儘管他不是谷家的後代,但他卻有谷家的氣質,而且比中逸小時候可愛得太多了。當然,我是指他的性格。」
「爸爸!你在說什麼?」芷芹呆住了。
「芷芹,你先別訝異,你是不是一直以為中逸深愛著雨煙。」
「當然,每當我提起她,中逸都一臉的痛苦。」芷芹痛心地說。
「不,你錯了。中逸娶雨煙時,原以為她是個乖巧純潔的女孩,誰知那是因為她有一流的演技,在一次醉酒後,她讓中逸以為她懷了他的孩子,其實,她是處心積慮的要嫁給他,我們對她的家世、背景都不清楚,她自稱來自孤兒院。婚後,中逸才知道受騙了,小迪根本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中逸好面子,不願讓人知道他的婚姻有問題,所以在人前總是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檬。雨煙就利用這個弱點到處招蜂引蝶,中逸受不了母親與妻子的雙重打擊,個性就變得益發乖張,後來雨煙因為懷了野種,就偷偷服藥企圖墮胎,結果大量出血致死,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初他聽說你服藥流產,才會丟下你出國去的。」
「那雨靈又是怎麼回事呢?」芷芹急切的問。
「據雨靈對警方的供詞,我們才知道,原來她們出身貧寒家庭,雨煙因為不願兩家往來,才自稱來自孤兒院,其實私下她們姊妹經常互通消息,雨煙為了掩飾自己的行為,故意讓雨靈以為是中逸經常在外拈花惹草,使其深受痛苦,所以雨煙死了以後,雨靈以為她是受不了痛苦才服藥自殺的,因此才會化名潛入藍煙山莊而發生這一連串的不幸事件。」
芷芹恍然大悟,但還有……「爸爸,那三樓臥室的琴音又是怎麼回事呢?」
「傻孩子,你太多心了,那臥室是以前中逸母親的臥房,裹頭還有她的畫像,中逸因對他母親既有恨又有一份天生的親情,所以一直沒去改裝它。」他頓了一下又說:「至於那琴聲,其實那是老掉牙的伎倆了,雨靈大概從魔術師那學來的,據我所知,那只需一卷錄音帶及加裝一些電線即可。」
哦!中逸,為什麼不讓我分擔一些心裡的痛苦呢?芷芹痛心的想著。
「為什麼有人說,藍煙山莊是為雨煙而蓋的呢?」芷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噢!芷芹,你難道不知道?每個人都喜歡幻想,也喜歡附會別人的說法而加以渲染。其實藍煙山莊根本就在雨煙進谷家之前,遠在中逸還小時就落成了,這只是一個被人渲染的巧合。」
谷顥又恢復他那慣有的揶揄神色。「好了,芷芹,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芷芹窘困著地轉移話題。「爸爸,你很久沒有吃東西了,該好好的吃一頓了。」說著按鈴叫來傭人將稀飯送去溫熱。
看著谷顥一口氣吃了三碗稀飯,芷芹心裡輕鬆了大半。她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看天色已將破曉,窗外下著絲絲的細雨,那樣的綿綿不絕,那就像是她的情,是的,她所有的情全繫在一個人的身上——中逸,你在哪裡?
一道靈光閃過,她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又按鈴吩咐小泰備車,谷顥不解的望著她,她只是神秘的笑笑。「爸爸,你放心,我保證把你的兒子帶回來。」
☆☆☆
芷芹回房好好的沖洗一番,一夜未眠,她刻意的化了妝好遮去倦態。坐在車上,她心裡反覆的想著,見到中逸時應該說些什麼?
憑著記憶,她指點著小泰開車,車在山坡上爬行,窗外的景像是那麼的熟悉。沒錯!這就是中逸帶她走過的路,那棟他們共度過一夜甜蜜的小屋出現在眼前,門前停著中逸那輛跑車。她沒猜錯!她讓小泰停下車,並叫他回去, 小泰不放心的看著她。「沒關係的,小泰。」她指指中逸的車子,小泰才放心的開車走了。
芷芹進了屋內。「中逸,中逸你在嗎?」她喊道,但回答她的是滿屋寂靜。她找遍了每間房,但沒有中逸的人影,她開始感到心慌。
他到哪裡去了?車子還在,人呢?想到他自小受過那麼多的打擊與傷害,這次自己竟還指控他為兇手,他不會想不開吧!想到這裹,一股涼意爬上背脊。上帝,求你把中逸還給我,我一定要好好的補償他!芷芹心裹默禱著。
她慌亂的屋前屋後盲目的尋找,看看天空還在飄著絲絲細雨,但願自己的絲絲柔情也像那綿綿的細雨網住中逸。已過了中午,芷芹又餓又困,不覺在一棵樹下睡著了。睡夢中,似有什麼在指引著她,指引著她在一棵大樹前停下了。對了!就是這棵樹,中逸還在上面刻下他倆的名字。芷芹驀然醒了過來,天色已漸昏暗,她鼓起勇氣,照著夢中的情景一路找去,果然,她看到了那棵大樹,中逸就坐在那樹下,他看到她來,茫然的臉上閃遇一絲驚喜,但也只一剎那就又回復到原來的冷漠。
「中逸……」見到他,所有在車上準備要說的話都忘了,她一下子街到他的面前,握住他的手,生怕他會就此消失掉似的。
「誰陪你來的?阿航是吧!」他冷漠的說。
「不,沒有阿航,只是我來接你回家。」眼淚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我不想回去。」
「中逸!中逸!」她衝動的勾住他的脖子。「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你不愛我也沒關係,你生氣可以罵我,也可以鞭……..鞭打我」
中逸堵住她的唇,雙手摟緊了她,他們相擁相吻,一切的恩恩怨怨都離他們而去, 幾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他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