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心卻不讓他走,固執的要他再多等一會兒。
只是,等到最後,昭蝶仍是沒有回來,隋欲重重歎了一口氣,凝眉,黯然翻身上馬。
就在他扯動韁繩準備離開時,那柔軟甜膩又帶點率真任性的熟悉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喂,不等我就想走了?」
隋欲心中一喜,勒馬回頭,在他身後的是昭蝶。
兩人各自試探,結果一個欲走還留、一個去而復返,證明彼此都是很在意對方的。
對視的瞬間,兩人都沒有說話,但隨即兩人的眸子裡皆添了一抹欣慰與愉悅的笑意。
「你怎麼回來了?」隋欲明明心裡頭高興得很,表面上卻故作冷淡。
「怎麼,我不能改變心意?」昭蝶眨了眨濃密雙睫,晃到了他身邊,「我就是讓你猜不著、摸不透,更何況,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回來問個清楚,日後心裡肯定有個疙瘩在。」
「什麼事?」
「你不是要給我什麼東西嗎?」
「有嗎?」隋欲睨了她一眼,故意裝傻。
昭蝶聽了,立刻加重語氣道:「有,你別想抵賴,剛剛我瞧得一清二楚,你手中明明拿著一個用手絹包著的東西,既然是用手絹包著的,一定是要送我的囉!」
「你這麼確定?」
「萬分確定。」
「嗯。」隋欲微一頷首,眸子裡的笑意蔓延到了唇邊。
既然當時尉豐在場,她還這麼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可見她的心思全在他身上,那麼,他還吃什麼醋?
想到這兒,他心中一寬,陰霾盡散。
他隨即自懷中取出了一樣用手絹包著的東西,遞給了她。
昭蝶接過手,捧在手心攤開一看,頓時感動極了。
原來,他還記得初次見面時,他陰錯陽差害她丟了一條手絹的事,原來,他始終在意她的悲喜,竟買了和舊玉鐲十分相似的新玉鐲送她……
「謝謝你,隋欲。」她由衷的說,眼角隱約噙淚。
饒她平常再怎麼伶牙俐齒,此刻卻突然笨拙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愛情,究竟是讓一個人變笨、變得多愁善感,還是變得容易快樂了呢?
「你喜歡嗎?」隋欲瞅著她,不確定的問道。
瞧她又哭又笑的,究竟是高興還是悲傷?
「你覺得我喜不喜歡?」昭蝶沒回答他,倒是直接用行動證明,將那玉鐲子套上了左手腕,「反正我戴了你的鐲子,表示我們關係匪淺,你可得保護我的安全,負責到底了。」
她朝他眨眨眼,一臉慧黠神氣。
怎樣,她就是吃定他了!
隋欲扯唇一笑,倒是沒什麼意見。
關係匪淺?呵,他喜歡這個用語。
「上馬吧!」誤會冰釋,自是不須逗留。
昭蝶依言上馬,順口問道:「去哪?蠡湖?」
「明知故問。」他笑著回頭輕斥了她一句,一雙眸子蘊藏無限柔情。
她朝他吐吐舌,恢復往常的淘氣。「你忘了,我最愛不恥下問?」
「抓緊吧。」他拉過她的手環在自己腰上,隨即一踢馬肚,喝令驌驦向前奔去。
他明白,他總說不過她的,又能拿她怎麼辦?
而昭蝶坐在隋欲身後,雙手緊環著他,這回,沒有遲疑、沒有羞怯,一切變得那 自然,而且合情合理,就像春天的風是輕柔的、初綻的花是妍美的一樣,無庸置疑。
至於她和隋欲之間究竟要如何發展,隨緣?認命?不,當然是由彼此的心來決定!
第六章
昭蝶和隋欲乘著驌驦來到蠡湖畔,放眼望去,天然美景,一覽無遺,教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這麼美的地方,難怪有那麼美的傳說。」昭蝶瞧著千里碧波,一臉憧憬。
她指的傳說,當然就是范蠡與西施泛舟於此的軼事。
「要是能天天這麼自由自在的就好了。」遙望遠方,她有感而發。
隋欲側過臉來瞅著她,笑道:「聽你的語氣,好像乎常很不自由?」
「可不是嗎?早上陪師父幫人算命,下午到武館學拳練功,日復一日,沒趣極了。」
「你也學武?」這倒是讓他滿驚訝的。
昭蝶櫻唇一噘,用埋怨的口吻道:「還不是被師父逼的。」
「為什麼?」
「因為師父說我身子骨弱,容易生病……」昭蝶將應無念所說的那一大套理由一字不漏的說給他聽。
隋欲聽完,倒是頗認同應無念的作法,「你師父也是為了你好。」
「別拿這句話來壓我。」昭蝶不悅的蹙起秀眉,又道:「從小到大,我根本很少生病,也很少受傷啊,我只是……」
說到這兒,她靈機一動,突然拍掌叫道:「哎呀,我想到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隋欲聽她的語氣,便知道小妮子又在動歪腦筋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見昭蝶眉眼含笑,一臉慧黠的說出她的好辦法。
「你想嘛,我的腳不是扭傷了嗎?回程的時候,我們找個大夫幫我推拿一下,順便請他幫我把腳裹起來,裹得越厚越好,這樣師父看了,會以為我的腳傷得很嚴重,我便可以以此為借口,好幾個月不用去學武了。」
隋欲忖度了一下,「方法是不錯,不過……」
「不過什麼?」
「用不著看大夫,我來就行了。」他怎能讓別人碰她?就算是大夫、就算是正當名義,也不行。
「你會推拿?」昭蝶瞅著他,半信半疑的。
「練武之人手腳扭傷是常有的事,多少懂得怎麼處理。」
「這倒是……也好,省了醫藥費。」昭蝶得意的想,她想出來的辦法真是不錯,一舉兩得呢!
沉默了一會兒,隋欲開口道:「對了,有沒有想過要尋找你的親生父母?」
自從見過尉豐之後,有個念頭一直在他心中徘徊,而且越來越強烈。
既然昭蝶是應無念從外收養的,那麼或許,說不定,有沒有可能……應無念記錯她的生辰八字了?
昭蝶幽幽歎了一口氣,「師父說過,我的命格太硬,和父母相剋,最好一輩子不要相認,否則會有禍事發生,所以……唉!」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再怎麼思念他們,也不願意造成任何一絲傷害他們的可能。
「那麼兄弟姊妹呢?」
「我沒有兄弟,姊妹倒是有一個。」
「哦?」他濃密的俊眉挑起,好奇的問,「在哪兒?」
「師父說時機未到,不能透露,否則會有憾事發生。」要不然,她早去和「她」相認了。
「嗯。會不會,你師父記錯你的生辰八字了?」這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我也這麼懷疑過。」昭蝶輕蹙秀眉,無奈的道:「可是師父那兒,還留著當年襁褓中的一張紙條,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我的生辰八字,辛亥年七月一日辰時,所以……」
「啊?」她話還沒說完,隋欲立刻發出一聲驚歎。
昭晴的生辰是辛亥年七月一日卯時!怎麼會這麼巧?
兩人的生辰這麼接近,同姓又同是棄兒,會不會昭晴就是昭蝶分散多年的姊妹?
若是,那實在是美事一樁。
「怎麼了?」昭蝶瞧他驚叫一聲便沒了下文,好奇心被挑起了。
「沒事。」隋欲輕描淡寫的應道,彷彿剛才根本沒情緒激動過。
他想了想,決定要先保密,再暗中求證。
誠如應無念說的,時機未到,不能透露啊!
「真的沒事嗎?」昭蝶才不相信他的話,迎向他的目光,試圖在深邃的眸子裡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隋欲知道她心中存疑,瞧著她光潤絕美的臉龐,刻意顧左右而言他,「我只是訝異,原來你才十七歲?」算虛歲的話……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昭蝶一聽,環手胸前,不悅的道。「你是笑我看起來比實際的年齡老了?」
「我沒說。」
她不肯善罷干休。「但你是那個意思!」
「是你自己說的。」隋欲調侃著她,欲轉移她的注意力,「可以走了嗎?」
要看風景也看過了,該是去探聽擂台比武的事情了。
「不能。」她要是這麼容易放過他,她就不是昭蝶。
為了小小報復一下隋欲,她故意誤解他的話意。
「我的腳還在痛呢!不能走的。」
「我不是問這個……」
「那是問哪個?原來你一點都不關心人家的腳傷。」
「我沒有……」
「沒有才怪。」
「我……」隋欲正要辯解,不經意瞧見她眸裡的淘氣,剎那間,心裡有些明白了。「你故意裝傻?」
「我哪有?」昭蝶裝出一臉無辜。
「還說沒有?」隋欲一轉身,兩腳併攏,改為側坐,瞅著她,一副伺機而動的樣子。
「你不許過來,要不然我就要……」
「就要如何?」難不成她就要跳馬?
隋欲傾身逼近了她,輕攬她的腰,強行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四目相接,周圍突然靜得只聽見湖浪波蕩。
昭蝶瞅著那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臉,不覺俏臉緋紅。
她伸手抵在隋欲胸前,嬌嗔道:「你乘人之危!」
「哪有?」是馬背上的空間太小,他怕她一不小心摔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