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宏飛和左凌豫沒弄懂老大葫蘆裡在賣啥怪藥,但他交代了要猜拳,他們也只能照做。
剪刀石頭布!左宏飛勝,左凌豫敗。
「好,阿飛,把槍掏出來。」風嘯扯開襯衫最底下的兩個扣子,對著一頭霧水的左宏飛指指腰際,「等一會兒就打這裡,偏掉的後果你自己知道。」
咦咦咦咦?!左宏飛真的不懂風嘯在說什麼外星話,還想問清楚,風嘯卻已拋下他,向著司徒綰青那方走去,他只能捉著身旁的兄弟急乎乎追問:
「阿豫阿豫,左爺是在說什麼?!他到底要我幹什麼?!」
左凌豫面無表情地將自己身上的槍掏給左宏飛,順便拉過左宏飛的手握牢槍,再將左宏飛轉向風嘯的背影,終於替他解惑──
「左爺改變戰術,不用英雄救美那招,改採第二招,苦肉計。你現在還有十秒可以瞄準左爺剛剛指給你看的部位,那裡一槍打過去不死但會受傷,偏掉的話,左爺死掉你也別想活,你還剩三秒,三、二──」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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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司徒綰青沒料到除了那群小嘍囉之外,還有槍手躲在暗處。
她更沒料到,不該在此時出現的風嘯竟為她擋下一槍!
「風嘯!」
她的聲音破碎,淒厲得連她自己都不敢置信那是出自於她的嘴裡,她飛奔過去,展臂將他傾倒的身軀抱住,她的手掌按到了濃稠的液體,她知道那是什麼卻不願低頭去證實,只能緊壓在上頭,阻止它越流越多。
「青青……」
「你不要說話!不要再開口說話!」她的嗓音在抖,但很堅決,她提氣大喝,一把支撐起他,瞬間的驚人爆發力讓她背起幾乎是她兩倍重的男人,跑出小公園攔計程車。
躲在草叢邊的左宏飛手裡那把槍抖得很嚴重,他的槍法不算差,開過槍的次數也已經計算不出來,只是臨時毫無準備被推上火線──而且開槍對象是自家老大,他緊張到心臟彷彿要跳出胸口,喘氣的聲音好巨大,豆大的汗水沿著臉頰滴在手背上。
「阿飛,你打偏了。」左凌豫淡淡說著。
「被、被你發現了?!」左宏飛大驚。
「你死定了。」左凌豫那張冷臉連一絲絲抽動也沒有。
「我死定了……不,現在要緊的是,左爺會不會死在我的槍下?」
「……」
「阿豫,你為什麼沉默?!我們是哥兒們,你應該要安慰我才對呀!」好歹說一、兩句「放心,左爺福大命大」、「安啦,左爺長命百歲」這類的人話來安撫、安撫他吧?!
左凌豫瞄他一眼,如他所願地動了尊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你這個烏鴉嘴,左爺才不會──」
「我是說你。」左凌豫終於笑了,幸災樂禍。
「……%$&」消音的粗話。
小公園外,司徒綰青終於攔到計程車,匆匆報了自家地址,不顧司機從後照鏡不時瞄來的懷疑目光,她用手帕壓住風嘯的傷口,一邊粗聲粗氣地要司機開快一點。
「該死的左宏飛,這次不把你調去非洲打獅子你試試看……」
「你在嘀咕什麼?!」她抬頭瞪他,眼裡一片水霧,鼻頭紅通通的,「就叫你不要說話了……」聲音一哽,她抽抽鼻。
「我沒事,小傷而已。」雖然出乎他的預期位置,但似乎也沒中要害。
他的手機響起,他從口袋拿出手機接聽,不意外聽到左宏飛的聲音。
「左爺……你還有氣在?」
風嘯回以冷笑,「你說呢?」
「呃……苦肉計嘛,要演得逼真一點,你說對不對?」趕快替自己脫罪。
「對,很對。」夠逼真,本來只是要子彈擦過衣服,留道小血口就好,現在子彈卡在身體裡動彈不得。
左宏飛鬆了口氣,「那我……」
「腎破掉就割顆腎來賠,肝破掉就切塊肝來補,心破掉就挖顆心來償。」
風嘯用最小音量說完這幾句最大威脅,收線,徒留左宏飛對著手機哇哇大嚷饒命。
他摸摸司徒綰青的頭,再將她攬在胸前。「我會沒事的。」
「誰想管你有沒有事……」
「那妳就別哭呀。」
「我才不會哭!」她在他懷間倔強地回他。
「小姐,要不要我改送你們去醫院?」司機先生忍不住問。
「不能去醫院!快點送我們回家就好了!」去醫院只會將事情弄得更麻煩,萬一醫院通報警局,這種槍傷要找推托之辭就夠麻煩的了!
司機先生識趣地閉嘴,猛力踩下油門,開始在無人馬路上飆起速度。
司徒綰青的住處不遠,大約十分鐘車程,她掏出背包裡所有的現金遞給司機,多的部分就當作洗車費,然後又扛著風嘯離開車廂。
「我可以自己走。」
「少囉哩叭唆的!」她喘吁吁地吼他,要扛動他已經那麼吃力了,還要吠他,很累人耶。「噓!不要再發出聲音,我不想吵醒右叔。」
若是右派的人看到她扛了左派的人回來,她的當家風範就岌岌可危!
尤其當年右派和左派完全撕破臉,她更是不只一次在眾人面前唾棄左派全是禽獸畜生,說得那麼義憤填膺,現在卻做著自打嘴巴的事。
她躡手躡腳打開門,先探進半顆腦袋往客廳左瞧右瞧,確定右派那小貓兩三隻的眾兄弟都沒在場,才快速奔過客廳,直衝閨房,進去之後關門上鎖再將風嘯安置在床上,順便推了一張桌子抵著門板。
「青姊,妳回來啦?」門外傳來右叔睡意濃濃的聲音。
他是打年輕時便跟隨在司徒烺身邊的小弟,算算輩分也是司徒綰青的叔叔級了,不過還是尊稱她一聲「青姊」,為的是要讓她在其他右派兄弟眼裡份量加倍,畢竟一個小女生要接下父親遺留的勢力,辛苦之處,不言而喻。
「是,我要睡了,別吵我!」
「哦。」右叔的房門關了起來。
司徒綰青拿出急救箱,將風嘯的衣服剝光,傷口在接近腰際的地方,必須也將他的褲子脫下好幾公分才能料理傷口,此刻顧不得羞恥,她一把扯開褲扣,拉下拉煉,他卻伸過手來阻止她。
「這樣就夠了吧?」不用一臉凶狠的要將他剝個精光,這對男人是種極大的挑戰。
「呃……」好像真的剝過頭了,露出他四分之三個窄臀,連內褲都扯下大半,看見平坦結實的腹肌以及沒入長褲內的濃密毛髮……
她拉來棉被蓋住他下半身,火燙的小臉燒得紅艷,但仍要故作鎮定,檢查他的傷口。
「子彈嵌在身體裡面。」她沒找到子彈貫穿出來的痕跡。
「妳要拿菜刀替我挖嗎?」他笑問。
司徒綰青臉色鐵青地瞪他,一點也不覺得好笑,自己跑到一旁去打電話。
「唐,我這邊有人受了槍傷,嗯,你過來一趟好不好?當然是現在,病患是不能等人的!好,我等你。」
「唐?」風嘯似乎挑了挑眉。
「有名的黑袍密醫,黑道受傷最愛找的人,你應該也很熟吧?」找密醫最能省去和條子打交道的麻煩,加上唐醫術極好,讓人信賴。
「沒錯,熟透了。」風嘯很想請她換一個醫生,就是因為太熟了,這種槍傷一定會被唐指著鼻子狂笑。
司徒綰青先替他暫時止血,這時才發現風嘯身上竟然有刺青,這是以前沒有的。
那是一條色彩鮮艷的龍──黑道人最愛刺的俗氣圖案第一名,美不美她不予置評,只是外表看起來乾淨溫雅的他,衣服內的刺青實在是突兀至極。
「幹嘛學人家去刺青?又不好看。」她爸身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刺青,沒穿衣服看起來都像有穿,讀小學時有幾次是爸爸來接她,就單單穿一件汗衫,露出兩條粗手臂和盤旋嚇人的刺青,讓她覺得很丟臉,現在看到相似的刺青,居然覺得……好親切,可是她裝出不苟同的嘴臉,「跟你的長相一點都不配!」
「衣服穿著也沒有人看得到。」只有剝光他的她有機會看。
「我爸爸那種粗獷的漢子才適合刺青。」刺起來威風又有氣勢,風嘯書卷氣太重了。
「我同意。」
司徒綰青看見他額前有汗,輕輕替他拭去,又調整枕頭讓他躺得舒服點。
「……唐很快就會到了,你還撐得住吧?」忍不住流露出憂心忡忡。
「可以。」
明明看起來就很痛,而且他的手心開始變冷,就連她剛剛替他擦汗,也覺得滲出來的汗沒有溫度……司徒綰青感到心慌,將他的手握得緊緊的,想分享體溫給他。
風嘯張著眼看她,也看穿她,知道現在任何安撫的言語都入不了她的耳,從她死盯著他的傷口專注不移,彷彿想用這種方法凝固住汩汩在流的鮮血,他可以看出她的擔心。
他反手握住她,給她一個笑容。
司徒綰青好氣他這樣對她笑、這樣撫慰她,她一點都沒辦法安心呀!他的臉色蒼白,連笑容都像是硬擠出來的,傷口的血流速度完全沒有減慢,她看得心驚肉跳的,好害怕他會失血過多或是引發敗血症,他以為用一個笑容就能收買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