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個……」
她想否認,偏偏肚子在這時不爭氣叫了起來,存心洩她的底。
他微微一笑,黑眸落在她因尷尬而再度暈紅的粉嫩小臉上。
「走吧,我帶妳去百會樓吃飯。」
話落,不給她思考的時間,他伸手扣住她的肩膀,長腿邁開,往百會樓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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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會樓除了擁有全長安最精緻上等的美食之外,在二樓和三樓都設有獨特的私人包廂,每一間包廂都以不同風格來裝飾更是它的特色。
宇文耀選了三樓最角落的一間,這間包廂兩邊都有大面的對開雕花窗,可以俯瞰繁華的長安市景。
包廂的隱密性讓原本緊繃不已的司馬嬡鬆懈下來,然而一鬆懈下來,肚子立刻毫不客氣地唱起空城計。
還沒等點好的菜上來,她迫不及待地朝冒出誘人香氣的栗子進攻。
「啊,燙燙燙——」她吹著小手,食指和拇指已不可避免地微紅。
看著掉落在桌上的栗子,她的表情好無奈。
嗚嗚,雖然說栗子冷掉時別有一番風味,但是趁熱時吃又是另一種滋味,尤其在這微寒的春天,吃上一口熱呼呼的栗子更是莫大的享受呢。
「小心點。」他提醒。
「可是,我想趁熱吃嘛!」她吮著食指的模樣看來格外惹人愛憐。
二話不說,宇文耀大手接過一整包栗子,拿出其中一顆,快速而無言地剝著殼。
「宇文大哥,你也喜歡吃栗子嗎?」怪了,以前從沒見過他吃啊。
他看她一眼,手中的動作沒停。
宇文耀剝栗子的模樣就好像它根本就不燙手,看得司馬嬡好生羨慕。
那雙長著厚繭的手看來明明就好像沒有在用力,只是輕輕一捏,難剝的栗子殼就應聲裂開,露出飽滿圓潤的栗子,在司馬嬡渴望的眼中形成誘惑。
唔,有在鍛煉身體的人力道果然不同,她看過爹剝栗子,那費勁的模樣跟一派輕鬆的宇文耀截然不同。
不一會兒,幾顆剝好的栗子就在精緻的小盤子裡躺著,看得司馬嬡口水直流,不由得又想起跟宇文嫣在一起的好處。
要是宇文嫣在,老早就把剝好的栗子拿給她享用,不像現在,礙著那麼一點矜持,她只能猛喝熱茶,心裡則偷偷盼望著他別忘記那是買給她吃的,至少留下一些給她當飯後點心。
突然,宇文耀將那個碟子越過整個桌面,推到她面前。
她放下杯子,呆愣地望著眼前的碟子。
「趁熱吃。」
他淡淡地說完後,繼續伸手取下一顆栗子來剝。
某種暖燙的情緒熨得她胸口發熱,好一會兒,她才有辦法開口。
「那不是你要吃的嗎?」
他抬眼,眸中有著淺淺的笑意。「我不吃乾果類的東西。」
對嘛,她就說嘛,她明明記得宇文耀對所有乾果類的東西都敬謝不敏。
這麼說來,他是怕她燙手,所以才特地剝給她吃的?
「嗯,謝謝。」她小小聲地道謝,心裡好感激他的體貼。
其實,這並不是她第一次吃到宇文耀剝的栗子。
不過,卻是第一次身邊沒有頤指氣使、理直氣壯兼聒噪不已的宇文嫣在場;少了她做中間人,從他手中直接遞過來的栗子,吃起來的感覺特別不一樣。
司馬嬡默默拿起一顆溫熱的栗子塞進小嘴,咀嚼著香甜鬆軟的栗子時,柔怯的黑眸也悄悄落在那只拿慣刀槍的厚實手掌上。
小小的栗子在他寬大的手中顯得那樣嬌小,強烈的對比就好像她跟他一樣。
一陣輕微的尷尬掠過,本想把目光移開,但是他雙手的動作是如此吸引人,讓她不由自主地貪看著。
一個從小就習武,成年就到禁衛軍鍛煉,近年來更是叱吒沙場、所向無敵的大男人,對待栗子的態度卻是那樣溫柔細膩,能被這樣一雙手眷顧的姑娘一定很幸福吧?不知道宇文耀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不,應該是說,什麼樣的姑娘能獲得他的青睞呢?
「我的手有什麼問題嗎?」帶著笑意的低沉聲音響起。
「啊?喔不,沒有,沒什麼問題。」她飛快地別過臉,假裝若無其事地欣賞窗外的風景,然而臉頰和耳根的酡紅卻洩露了她因直視他而感到羞窘的秘密。
這一幕落在目光始終未離開她的黑眸裡,意外地讓宇文耀感到十分愉快。
儘管不再看他,但是心跳卻仍咚咚咚地撞擊著肋骨,司馬嬡不禁懷疑自個兒的心臟是否出了毛病。
她忍不住伸出手輕揉胸口,想要安撫一下不規律的心跳,罩住渾圓豐滿的披帛因為這個動作無聲的滑落。
一陣銳利的抽氣聲響起,夾雜著某種類似壓抑的呻吟。
咦,那是什麼聲音?
司馬嬡轉過臉,大大的眼睛不確定的往宇文耀臉上看去。
「怎麼了?」他從容自若地剝著栗子,英俊黝黑的臉仍是那樣剛毅冷靜,一副沒有察覺到任何異狀的泰然模樣。
「不,沒什麼。」是她聽錯了吧?唉,這陣子被困在家裡太久,原本性子就迷糊的她變得更加迷糊,老是魂不守舍。
把視線重新投向窗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她一手支頤,目光無心地隨著人潮移動。
宇文耀眼觀鼻,鼻觀手,剝栗子的動作仍是那樣順暢,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體內的躁動是如何緊繃地折磨著他。
老天!她已經成長得太過成熟美好,美好到可以毀掉他多年的冷靜自制。
要不是他早已習慣蟄伏等待,早在聽見她被人提親的那一刻,他就會不顧一切將她佔為已有。
「小嬡,妳見過武敏之這個人嗎?」他不經意開口,岔開自己的心思。
「嗯,見過啊,在賀蘭府的宴會上,賀蘭夫人介紹他給我認識的。」
她回過頭,把一整顆栗子塞進嘴中,享受綿密的口戚在嘴巴裡逐漸融化的滋味。
「喔,那你對他的印象怎麼樣?」像是閒話家常的乎淡聲音繼續問,只是那繃緊的下顎和不自覺用力的雙手卻洩露出不同的情緒。
「印象?說到印象,他長得……他好像……」咦?這個人到底怎生模樣啊?
她瞇起眼,嘴巴的動作沒停,食指放在水嫩的唇瓣上,彎月般的眉輕輕蹙起,在腦海中努力收集關於武敏之的片段。
無奈,那些片段零零落落,根本湊不出什麼完整畫面,相反的,當天的菜色她倒是記得一清二楚,那時召開的是櫻桃宴,各式各樣用珍貴櫻桃做成的美食讓她的眼睛忙得目不暇給,其中一道櫻桃澆乳酪更是讓她回味無窮。
看著她皺眉思索的可愛表情,宇文耀心裡已有了答案。
「妳對他沒有印象。」深沉醇厚的聲音替她下結論。
「啊,這個……你知道我記人的本領一向不強。」嫩嫩的食指改而在繡工精緻的桌布上畫圈圈,她不好意思的承認。
不但連輪廓都記不清楚,甚至連他的臉形是圓是扁,身高是高是矮,身形是胖是瘦,她都一概沒有記憶。
說到記人的長相,她完全沒有遺傳到娘親的天分,所以每次出去參加某府的宴會回來,娘對哪一家哪一府的小姐和公子面貌往往如在眼前,但是轉身一問到她,她就會露出招牌的迷惑眼神,彷彿她本人根本不曾踏出門。
宇文耀唇角勾起一抹明顯的笑,柔化了太過剛毅的輪廓。
「唔——好啦好啦,我承認那天我只顧著吃櫻桃,根本沒空注意其他人,而且武家班來了一堆人,我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好吧,我承認這個毛病實在是有點糟糕。」誤以為他在嘲笑自己只顧著吃,不顧其他的,她臉紅地低下頭,露出雪白的粉頸,畫圈圈的手指改而輕輕扯著桌布一角。
她也不想這樣啊,一定是武敏之長得太平凡,跟其他人看起來沒什麼兩樣,所以她才會對他沒有半點印象。
一定是!她索性把責任推給別人。
「不,我喜歡的毛病。」他意味深長地說,黑眸注視著她。
「我當時應該是狼吞虎嚥吧?這樣的我怎會讓武敏之看上呢?也不曉得他是不是認錯人了……」她嘀咕著,百思不解,好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
「絕對不會。」他說,黑眸深處有一抹光芒暗暗閃爍著。
「是嗎?」她摸著臉,還是感到很困惑。
父親是當朝大官,她卻絲毫沒有驕奢跋扈的氣息,除了毫不做作之外,無意間流露出的單純更是讓她宛如鄰家女孩可親。
司馬嬡的嬌媚溫婉早就引來諸多貴族子弟的覬覦,只是她自己渾然不覺。
司馬嬡老認為自己還是個尚未成熟的小女孩,殊不知豐滿勻稱的身材,加上時下流行的袒領露胸裝,早就替她的成長做了最佳宣告。
「是的。」
宇文耀黑眸悄然落在半露在上衣外的柔美豐挺,眸色略略加深,一股混合著慾望與憤怒的情緒倏地升了上來。
計畫,全被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