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柏恆慢慢的將她的頭發放回身後。「你的頭髮很漂亮,留很久了吧?」他問。看著她美麗的眼情,他感到些許迷亂。
若蜜移開目光,臉有些發燙,「自從媽媽帶我去山上後就沒剪過了,大概有十幾年了吧!」
「喔!」
一股奇異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流動著。若蜜覺得自己的心「怦!怦!怦!」的跳得好響,她伸手壓住心口。
她的動作打破了令向柏恆癡迷的咒語,他忽地想起她父親的先天性心臟病。「你不舒服嗎了」他緊張的問。
若蜜連忙搖頭,「沒有沒有!只不過剛剛忽然覺得心跳得好快。」她對他羞怯的一笑,「現在沒事了。」
「喔!」他頓了頓。「你確定你的心臟很健康嗎?」他有些擔心。
「我的心臟很健康,我確定。我以前還常跟小化子比賽從山下跑到山上看誰先到呢!」
隔在他們倆中間的皮波,從若蜜的脖子上分出一隻毛手,伸向向柏恆。
「它想要你抱抱它。」若蜜解釋。
向柏恆嚇得倒退一大步,「我對這種小動物沒辦法的。」
皮波像是聽懂了他的話,頹喪的垂下手,毫無元氣的看著若蜜。
「它沒事吧?」向柏恆度探的問,這小猴子看起來很沒精神。
「沒事,它只是想家。」
他沒忽略掉她眼底的黯然,「你也想家嗎?」
若蜜點點頭,「很想。不過你們那麼關心我,這裡也算是我的家了。」
「可是你很想山上的家。」
若蜜的頭上得低低的,手則機械似的撫著皮波的背。
向柏恆心裡也跟著難受了起來,「明天我帶你回家一趟,順便看看你家到底有多美。他輕快的說著。清新如若蜜,本來就該是青山綠野裡的精靈。
聽到他的話,若蜜的臉一下子全亮了起來。她黑幽晶瑩的眸子此刻閃動著動人的光輝,而週遭的一切似乎也因為她的發亮而整個耀眼起來了。
她倏地撲進了向柏恆的懷裡,向柏恆因接收了她的衝力,倒退一、兩步,整個人微愣住了。而皮波則早在若蜜撲進他懷裡之前,從她的胸前跳到了地板上,免除了被壓扁的命運。它迅速的逃下樓去。
「恆哥,我就知道你的心地最善良了!你一知道我想家,就說要帶我回去,我真是太感動了!雖然媽媽現在已經不在了,但我還是好懷念那裡的一切,只有你知道,也只有你說要帶我回去,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心的人,我就知道!」她激動的喋喋不休。
向柏恆一連噓了好幾聲,才將她的注意力移回到自己身上。「小聲一點,美寶在睡覺。」他移開她的身子說道。
若蜜又哭又笑的猛點頭。
向柏恆歎息了一聲。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才一會兒 工夫就給自己弄了個紅鼻子、紅眼情。
他剛要伸手抹去她臉頰上有淚,忽地,一聲暴喝從樓梯處傳來。「姓向的!你要對若蜜怎麼樣?」
第六章
小化子不愧是在樹林裡蕩樹蕩籐長大的,向柏恆還沒看清楚他是怎麼爬上樓梯的,眼睛就已先挨了他一拳,然後再被他整個人的衝力給衝倒在地。
媽的!他可真的是一點都沒留情。向柏恆覺得眼窩痛死了,臥倒在地上呻吟,並試圖爬起。
小化子大概是把他當成野豬了,瞬間就騎到他身上,橫眉豎目,一副要將他千刀萬剮的模樣。
好在,他的拳頭還沒落下就被隨後趕到的木本和向柏宗由身後將他的雙手給箝住,奮力將他從向柏恆身上拉開,隨後趕來的跆拳道社社員更是能抓的就抓,把小化子這只蠻牛給揪得緊緊的。
若蜜奪到向柏恆身邊,協助他坐起。
「恆哥,你沒怎樣吧?」她驚恐的搜著他的臉。
向柏恆忍住呻吟,閉起受傷的眼睛,「沒事,不過我的眼睛大概要黑一圈了。」他捂著被打的左眼。
人家說禍不單行果然沒錯,先是額頭摔破個洞,再來是被揍了個黑眼圈。往好處想,至少他的禍事已經發生完了。
「若蜜,你別靠他那麼近,快點過來這邊!」被制住的小化子不斷的扭動著「你要是再動她一根寒毛,我就把你給剁了!聽到沒有?」他像頭鬥牛,不斷的從鼻孔裡噴著氣,掙扎著要衝出去斗向柏恆。
若蜜朝小化子瞥了一眼,小化子立刻安靜了下來。
他知道若蜜那一眼所包含的意思。若蜜剛到山上的那一年,他曾故意將她隨身攜帶的一個洋娃娃給丟到山谷裡,她就曾經用種眼神看過他,之後整整三個月對他視而不見。
若蜜輕歎,站起身來走到小化子身邊。她輕輕拔開那些扯住他的手,將他解救出來,一看到躲在小化子腳跟後頭的皮波後,她就知道引起這場風波的始作傭者是誰了。
皮波這個小告密者。
向柏宗見情形已被控制,立刻催著眾人下樓,給這三人留個清靜。
向柏恆站起身來,「這下不用整型了,大家全認不出來我就是向柏恆了。」他哈了聲,自嘲的嘟囔。他伸出手,阻止欲接近他的若蜜。「不要過來,我還沒虛弱到要人家扶。」
大概是他的口氣不太客氣,小化子又瞪大了眼。
「可是你的傷……」
「不要緊,小時候挨慣了。」他和向柏瑪小時候常互相將對方當沙包練習。「我去樓下敷個雞蛋就好了。」他繞過他們。「不必相送。」彷彿身後長眼睛似的,他瀟灑的揚起手,步下樓梯。
若蜜停住腳,直到他安全的走完階梯後,才鬆了口氣,轉過身來面對小化子。
「小化子,你是不是看到我在哭,以為恆哥在欺負我,所以才會打他?」若蜜間。其實她知道她是多此一問,小化子的個性除了阿嬤之外,最清楚的人就是她了,他總是以她的保護者自居。
「你在哭!」小化子理直氣壯的,三個字就足以解釋他的行為了。
「我們到樓下再談,美寶姊姊在睡覺。」若蜜低聲說,帶頭步下樓梯,
向柏恆坐在沙發中,左眼處貼了塊了牛肉。
若蜜坐在他身邊,對向柏恆迅速的朝另一邊挪了挪的動作很難過。他一定覺得她是個掃把,自從他巡到她以來就禍事不斷。
「恆哥,你不是要敷雞蛋嗎?」她小聲的問,像個小媳婦兒。
「煮雞蛋太麻煩了。」向柏恆仰著頭說。
「噢!」若蜜沒話說了。
小化子坐在他們對面,充滿敵意的看著向柏恆,「若蜜,坐過來我這邊,免得他又對你不利。」
向柏恆沒反應,還是悠閒的坐在那兒仰著頭敷著他的生牛肉。
若蜜偷瞥了向柏恆一眼。「小化子,恆哥是個好人,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她怕衝突又起。
小化子冷哼一聲,「他讓你哭!」
「我哭是因為恆哥說明天要帶我回山上,我太高興了,所以才會喜極而泣。結果你什麼都不問清楚,衝上來就打,你真是太衝動了。」
「回山上?」小化子愣住了。
「嗯!你回不回去?我很想阿嬤,想回去看看她。還有我跟媽媽的家,還有山上的一切一切!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回去,我簡直開心得睡不著覺!」若蜜臉上的光芒與小化子的慘淡相映成趣。
他瞇起眼睛四下張望,可惜皮波早已失去了蹤影。於是只得吶吶的說:「是……是皮波跳到我身上,又拉又扯的,一直朝屋子裡頭比,我回頭一看,你已經不在草坪上,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出事了。結果,我一跑到樓梯,就看你在哭,而姓向的又對你伸出手,我……我就以為他要對你怎樣,所……所以我才……」他愈愈小聲。
「你該跟恆哥道歉。」
向柏恆忽地舉起手,「不必了,他也只不過是為了保護你罷了,我不會介意的。」
這種保護欲他也有過,通常都是發生在偷跟或騷擾美寶的無聊男子身上。他們比他還慘得多,大都帶著兩個黑眼圈、兩管鼻血回去。所以,小化子的心情,他能理解。
「不過,希望你別養成習慣。」被揍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若蜜若有所指的看著小化子。
小化子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姓向的,我跟你道歉。」他頗不情願。「不過,假如你敢欺負著蜜的話,我就不止給你一個拳頭而已了,你最好記住我的話。」他跨步走出屋子。
「若蜜,你該睡了吧?已經很晚了。」向柏恆說,對小化子威嚇的話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好。」若蜜的笑容又漾了出來,「我等你。」
向柏恆睜開完好無缺的右眼,看著天花板。「等我幹麼?」
「一起睡覺啊!」若蜜自然得很。
向柏恆再度閉起眼睛,然後慢慢的將左眼上的生牛肉給拿下來,放到身旁的小茶几上的一個小碟子中,然後抽出張面紙來擦拭手指和眼睛四周。
將自己弄乾淨後,他將面紙丟進垃圾桶,然後正經嚴肅的面對溫和笑臉的若蜜。「若蜜。」他正經嚴肅的輕喊。「難道你媽媽沒告訴過你,不可以跟陌生的男人單獨待在一個房間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