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面前兩人,似乎為了她的死活起了爭執,江日然不覺將身子移近主張不殺她的那個較和善的鬼身邊。
十六歲,她還沒活夠,也不曾犯下滔天大罪,理應不會有什麼橫禍吧?但是,那個面目兇猛的男子為何又執意要殺她……不,是想殺小月,小月和他又有什麼過節嗎?
只見那兩個人……不,是兩個「鬼」,吵得幾乎打起來,早先要殺她的那個鬼青筋暴露,眼露凶光,齜牙咧嘴的神情充滿猙獰。
風泉加重語氣的說:「陛下愛她,若是你將她殺了,只怕會適得其反,惹惱陛下的後果你該知道——」
「後果?現在陛下為了這個人類就要棄鬼界眾民不顧,還談什麼後果!現在就是最嚴重的後果了。」火羽暴躁地吼。
「你錯了,只要她肯勸陛下,也許陛下還有可能回心轉意。」風泉搖頭道。
火羽冷笑道:「她?你以為陛下愛她就會聽她的話嗎?要是陛下真是聽女人話而改變決定的男子,那就表示他變了,我寧可讓鬼界滅絕,也不要有一個成為女人奴隸的鬼王!」
「火羽!注意你的言辭!」風泉叱道。
「你是怕我對陛下不敬嗎?反正他都不願當王了,我還怕什麼不敬、忤逆?」火羽仰頭大笑,眉宇間卻是怨憤難解。
江日然愈聽到後而愈覺得荒唐不稽,聽起來好似小月和他們口中的陛下有什麼關係,所以他們想清君側,除去所謂的紅顏禍水。
但是小月又怎麼可能和個非人的傢伙有牽扯呢?她現在不是正和那個高槐非在談戀愛嗎?又怎麼可能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
一定是認錯人了,她相信小月對感情的專一和堅定。
當然了,就算她擁有超人的想像力,也絕對想不到這兩個莫名其妙侵入她家的人口中說的陛下,就是外表十七歲的高槐非。
正當她腦中思緒快速轉動時,突然傳來江月然的聲音。
「小日!我回來了。」
江日然一聽到她的聲音,簡直像被判了死刑般的血液自臉上消逝。
愈走愈近的腳步聲,也使得正在爭論的兩個人停嘴傾耳聆聽。
而當江月然出現在廚房門口時,江日然像瘋了般急忙將她往外推,嘴裡還不斷重複著要她快走。
江月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地被姊姊往外推,只有問:「小日,你怎麼了?」
「不要問了!你快走!」江日然急得滿身大汗。
「慢著!」
火羽一個閃身,旋即擋在她們面前。
當他發覺兩張相同的面孔,正帶著不同的表情盯著他時,不覺一怔。
風泉也看見雙胞胎,當下即睜大眼,不發一言。
第7章
火羽凝視著兩張相同的臉孔,望著神情焦灼的江日然,心中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難怪你說沒見過我,原來和我們照過面的就不是你。」
江月然看看姊姊,再望向他們兩人,蹙眉問:「你們來找我有事?」
江日然聞言拉緊江月然忙問:「小月,你真的認識他們?」
江月然淡笑說:「談不上認識,只是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江日然臉色倏地一變,急忙將她拉向自己身後,怒視火羽道:「不管小月認不認識你們,要殺就殺我,不准你們碰小月一根汗毛。」
江月然先是一怔,隨即聰慧地搞清火羽、風泉前來的目的。
她自江日然的背後走出,不顧江日然的反對,堅定地說:「你們要找的是我,這件事和小日沒有關係,不許你們傷害她。」
「小月!你在胡說什麼,這些傢伙可不是平凡人,他們是鬼耶——」江日然叫道。
江月然朝她嫣然一笑,神情不變地說:「我知道。」
江日然很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她忍了下來,眼前這景況並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我知道你們不會放棄勸槐非回心轉意,但是你們若以為是我的關係致使他做出那個決定你們就錯了。」
火羽和風泉相視一眼,他們倒沒料到江月然會這麼機敏,而且——冷靜。
「不管你怎麼辯解都沒用,鬼王喜歡上人類女子,那是絕對不容許,更何況他現在還想拋棄王位,跟著你做什麼自由的人類,若不是你在一旁慫恿,陛下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決定!」火羽自以為是地推測。
江月然淡淡地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不願相信槐非的決定,所以想找個代罪羔羊,這種心理我瞭解,不過,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會不會說出那種話,有沒有可能做出那種退位的決定,你們心知肚明。」
火羽見她氣定神閒,侃侃而談的模樣,沒來由地又火冒三丈。
「他是鬼魅,是鬼界之王,不是什麼槐非!」火羽惱怒地吼。
江日然眉一揚,不怕死地吼回去:「吼什麼吼!說不過人家就發脾氣嗎?咱們說理,你說不出道理就算輸了,還吼什麼?」
火羽恨恨的瞪江月然一眼。「沒你的事,你少插嘴,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江日然冷哼道:「不客氣?我還沒見過你客氣過,我只有一條命,想要就拿去,不要動不動就恐嚇威脅,我不吃你那一套。」
「你——」火羽被她激得額冒青筋,果真就想出手,卻被風泉阻止。
「風泉,你再管我閒事,別怪我手下不留情。」火羽目皆欲裂地瞪著夥伴。
「我不能讓你因為氣憤而鑄下大錯。」風泉依舊苦口婆心地勸他。
「你少囉唆,別再跟我說那麼一大堆的道理,什麼不可以、不行的,我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我!」火羽狂妄地說。
「是嗎?」似戲似謔的聲音自他們身後傳來,霎時空氣彷拂冰凍住,全部的人都呆愕地盯著來人。
風泉臉色倏地蒼白,擔憂地瞥向火羽。
火羽一張臉早已灰白如土,先前的狂傲已為驚慌取代。
「屬下參見陛下。」兩人曲膝跪安。
鬼魅輕揚眉說:「我說過我不是什麼王了,以後你們不用再行禮。」
「在我們心中,您永遠是我們的王!」風泉道。
鬼魅輕撇嘴角冷然地笑:「就因為你們私心地認定我是王,所以你們就把箭頭指向月然,認為她就是逼使我做出退位決定的罪魁禍首?」
風泉低首靜默不語,火羽卻抬頭不服地辯道:「除了她,還有什麼原因能讓陛下您捨萬民——」
風泉見他不要命似地頂撞鬼魅,連忙摀住火羽的嘴。
「陛下,火羽只是一時心急,所以才會日不擇言,冒犯陛下,請陛下開恩。」
火羽掙脫風泉的攔阻,瞪眼直言無諱:「風泉,你不用幫我求情,反正我早已豁出一切。」
鬼魅看著他們,不怒反笑,聳肩笑道:「我說過我不是什麼王不王,你們有話盡可直說,不過……」他的眸中閃過警告的光芒,直逼向他們。「不過,若是你們敢動她們一根汗毛,我可不保證我會不會突然變得瘋狂哦!」
火羽一愣,咬著牙忽地起身。
「既然陛下執意退位,那火羽也沒有話說,但要我眼睜睜看著鬼界陷入混亂戰事之中,我寧可死在陛下手中。」說罷,火羽迅雷不及掩耳地揮掌劈向江月然。
鬼魅倏地變臉,冷峻地叱道:「不要命的傢伙!」
他一吼,火羽只覺掌力打在一團雷電之中,霎時慘叫一聲地向後飛彈撞壁而落。
鬼魅陰冷地一步步趨近受傷倒地的火羽,冷酷無情地說道:「你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風泉從未見過鬼魅如此震怒過,向來他們的王總是在談笑間將敵人灰飛烴滅,而此刻他的怒氣、肅殺來得如此猛烈,即使他這能征慣戰的身子也不禁駭然僵直。
火羽閉緊雙眼,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
鬼魅雙眸殺意流竄,正待舉手結束火羽生命之際,一雙手輕輕地合住他的手。
瞬時間,鬼魅眼底的暴氣殺意像雪融般消失,蓄勢待發的能量又隱藏於體內,彷彿前一刻的狂怒完全不存在,他又恢復原有的模樣,似笑非笑地瞅著握住他手臂的江月然。
火羽遲遲等不到最後的一擊,忍不住張眼探望,卻看見鬼魅在江月然的撫觸下,柔和了神情。
火羽忍著痛楚依牆起身,神色多變地盯著鬼魅,似悲似恨,風泉靠近他攙扶他孱弱的身體。
兩人不發言,一眨眼,逕自離開鬼魅 他們衷心尊敬的王!
所有的事情發生得就好像場科幻電影,江日然覺得一切開始得驚悚可怕;卻結束得莫名奇妙,一切都似場夢。
但是眼前和她妹妹執手相依的男子卻不是夢。
她輕咳幾聲,給自己冷靜的時間,也給對方時間。
鬼魅抿著嘴笑,眼神卻是親切的嘲弄,「我知道你很悍,但沒想到竟然悍到連火羽都要服輸稱臣。」
江日然沒有理會他的嘲弄,開門見山地問:「你是那個高槐非?」
鬼魅輕笑道:「該說高槐非是我。」
江日然沒有心思和他玩文字遊戲,只想得到她的答案。「不管高槐非是你,還是你是高槐非,總而言之,你不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