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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艾蜜莉

  「不要動!」他喊住她,低吼地飛奔至她的身畔。「妳到底是在幹什麼?」

  「我的魚……」她焦急地蹲下身,光裸的腳底扎進銳利的玻璃碎片,痛得令她擰皺眉心。

  「都叫妳不要動了,妳還在做什麼!」他趿著拖鞋,將她從濕濘的地板上打橫抱起來。

  「先救我的魚……牠們不能死……死了我怎麼向他交代……」她吃痛地慘叫著,一心都懸在金魚身上,就怕牠們也被碎片扎傷。

  「妳先顧好妳自己吧!」他擔憂地低吼著,將她抱到沙發上,低頭觸及她身上滲著血痕的傷口,一把燎燒的怒焰竄出了他的胸臆,巴不得將地上的金魚丟進陽台,焚曬成魚乾!

  鍾尚諾!又是鍾尚諾!

  那男人到底是對她施了什麼匱魔咒,教她掏錢又掏心地固守著他?

  「我不要緊,先幫我把金魚撈起來好不好?」她柔弱無助地攀住他的臂膀,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他的嘴角僵硬地抿成一條線,強而有力地扣住她的腳踝,完全不顧她的懇求,低下頭要檢視她的傷口。

  「阿烈,先幫我撈魚,我的傷口可以等會兒再處理,求求你……」她雙手合十,瑩亮的大眼湧出了焦急的淚水。

  歐陽烈知道以這個女人執拗的個性,如果不幫她,她肯定會不顧腳上的傷口,逕自前去營救那些魚。

  頓時,怒氣和恨意盈滿他的胸臆,教他忍不住妒忌起那個未曾謀面,卻早已進駐、霸佔她心房的男人。

  他垂眸,深深地睇著她,無奈地站起身,走到浴室裡找了盆子裝水,小心翼翼地將金魚放進水裡.  .

  她低頭,看著所有的金魚都安然無恙地悠遊在水裡,意識漸從紊亂轉為清明,這才發現腳底還紮著玻璃碎片,痛得她小臉都皺成一團,淚水也一波波地湧出眼眶。

  他趕緊從抽屜裡取出醫藥箱,蹲在她的跟前,盈握住她纖細的腳丫,將紮在皮膚上的碎片取出,再拿出乾淨的紗布包裹住滲著腥紅血液的傷口。

  「還有沒有哪裡受傷?」他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心裡卻因為她可憐的模樣,而緊緊糾結。  .

  他隱約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已經慢慢地失控,正一點一滴地受到她的蠱誘,從單純的情慾吸引,到為了她而心旌蕩漾。

  「沒有。」她搖著頭,皺著眉心,卻不敢在他的面前喊疼了,怕激起他的怒氣。

  「腳上的傷口有點大,我拿件外套讓妳穿上,帶妳去看醫生。」

  「好。」她垂著臉,不敢迎視他。

  歐陽烈走進她的臥室裡,打開衣櫃,隨意挑了一件過膝的風衣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遮掩住她暴露在外的體膚。

  「地上的碎片怎麼辦?要不要先處理一下?」她囁嚅著。

  「先帶妳去看醫生,我等會兒Call小伍來處理。」他擔心她在醫院裡會一直掛心那幾條該死的魚,只好先拜託助理伍壯元幫她買一個新的魚缸,再順便來清理一下環境了。

  他媽的,他實在不想「公器私用」地佔用助理的下班時間為他處理私事,但是為了丁薇光,他還是破了戒。

  他攔腰將她抱起,步出客廳,鎖上門,往電梯口的方向走去。

  薇光安分地偎在他的懷裡,瞼蛋熨貼在他結實的胸膛前,耳邊傳來他沉穩的心眺聲。

  如此親暱的接觸,教她的心亂了節拍,不由自主地輕顫著。他男性的陽剛氣息彷彿從鼻翼竄入她的心肺,安定了她淒惶的心……

  第五章

  歐陽烈抱著丁薇光到附近的醫院掛急診。在急診室裡,她挨了兩針,一針是為了預防破傷風,另一針則是麻醉劑,準備進行腳底的縫合手術。

  她的腳底縫了七、八針,扎上了繃帶,領了幾包止痛藥。

  返家後,他不發一語,抱著她坐在沙發上。

  方纔他們離家之後,伍壯元馬上從工作室裡拿著備鑰,趕來替他收拾房子。

  現在,玻璃碎片已經全都掃進垃圾桶裡,連濕濃濂的地板也抹乾了,幾條肇事的金魚安然無恙地浮游在寬敞的四方玻璃水缸裡,裡頭還種了幾條綠色的水藻點綴著。

  「我去煮點粥,妳先坐下來休息。」他睇著她憔悴蒼白的容顏,心疼道。

  「我不餓……」她虛弱地斜躺在三入座的沙發上,別過臉,不想讓他瞧見自己眼眶裡不爭氣的淚水。

  歐陽烈逕自走進廚房裡,打開冰箱,取出食材,烹調著一鍋香菇瘦肉粥。

  薇光趁著他不在的空檔,偷偷地取出手機按了一串熟悉的號碼,靜待著遠方捎來的訊息。

  此刻的她,疲憊孤獨地蜷縮在沙發上,渴望能得到一點安慰。

  她有好多話想告訴鍾尚諾,說她好想念他:說她為了護住他的魚,受傷了,說她好想聽聽他的聲音,隨便什麼話都好……

  電話轉接到語音信箱裡,她不放棄,又傳了簡訊過去,為的就是能得到他的回應,哪怕只是簡短的幾個問候字,她都可以接受,就是不要對她置之下理。

  她抬起眼,看著玻璃箱裡色彩斑斕的金魚,沮喪地臆想著,鍾尚諾就像這滑溜的魚,不帶真心,不想安分地停留,只想自由自在地從這座城市裡遊走到下一座城市。

  如果不是真心,又為什麼要向她承諾呢?

  為什麼要用曖昧的言語,模糊她的芳心?

  他冷絕的態度,正一點一滴地扼殺她對他的感情,不曉得這殘存的愛能教她撐到什麼時候?

  歐陽烈端了一碗香氣四溢的熱粥出來,放在茶几上,瞄到她眼角濕潤的淚水,心口不禁發澀。

  「要不要吃一點呢?」歐陽烈將湯匙遞給她。

  她任性地翻過身,背對他,偷偷拭著淌下來的淚,語氣瘖啞地說道:「我不餓,吃不下……」

  「是麻藥退了,傷口在疼嗎?」他翻著放在桌上的藥袋。

  她早已分不清楚痛的是心還是腳底的傷口了……

  「要不要先起來吃點粥,墊墊胃,再吃顆止痛藥呢?」他望著她纖瘦的背影,柔聲哄動著。

  薇光難過地咬住下唇,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要是自己心裡的傷也有止痛藥,可以止住疼痛,該有多好?

  歐陽烈在她的身畔瞧見了手機,這才發現她流淚不是因為傷口在疼,而是難過著那個爛男人對她的冷淡。

  ……如果,那男人的聲音可以哄住她的淚,他真想卑微地放下尊嚴,請他撥通電話給她。

  他靜睨著她孤單的身影:心酸地思忖著,陷在這苦戀災難裡的人已經不是丁薇光一個人,他也跟著淪陷了。

  明知道她的心已經太過擁擠,沒有他容身之處,他還是無法自拔地戀上她,承受著和她一樣苦澀單向的戀愛,愛著同樣將愛梗在喉間,不敢表達的人。

  他踅到客廳的一隅,掀起覆在琴架上的藍色布幔,打開琴蓋,修長的指尖熟練地在黑白的琴鍵上飛舞著,敲彈出一串串悅耳的音符。

  「緩緩的陽光,尋找焦點的身影;隱隱的聲音,迴盪記憶裡的空……」

  他自彈自唱,柔緩醇厚的聲腔逸出一段動聽的歌聲,迴盪在寂靜的客廳裡。

  薇光怔住,被琴音和歌聲吸引,翻過身,就著昏黃的燈光,盯著他寬闊健碩的背影。

  「人在風裡飄著,在時間的無盡裡走過:愛是片片散落,在永恆的無言中錯過……」他忘情地彈著,希望藉由琴音撫慰她心裡的傷。

  她聆聽著陌生的歌曲,為他細膩的心思而動容。

  要是她愛上的人是歐陽烈,該有多好呢?

  她心碎地想著,歐陽烈待她多好,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大方地伸出援手;在她寂寞時,任憑她撒潑使蠻,盡情搞怪:在她病痛時,第一時間護送她上醫院,倉皇地奔波在急診室裡……

  「淚冷了,夢死了,靜謐是一個遠方:雨灑了,天垮了:心泛著光……」他敲著鍵盤,彈出間奏。

  她覺得那悠揚的琴音彷彿化成一道暖流,漫過她寂冷的心坎,止住了她的淚,讓她忘記了悲傷。

  「這首曲子是你自己做的嗎?」她開口問道。

  「不是,這是電影「經過」的主題曲。」他轉過臉,瞄著她蒼白的臉龐。

  「喔。」她點點頭。

  「這首歌的歌名很特別,就叫|【微光】。」

  「跟我的名字一樣?」

  「把它送給妳。」他回頭,繼續彈著鋼琴。

  輕柔的音符像綢緞,輕輕地擦過她的耳膜,撫慰了她的傷,她闐冷的心正因他的音符而炙熱躍動著。

  他細膩的心思,讓她的心融得一塌糊塗。

  「再唱一次好嗎?」她柔聲地要求。

  他點頭,彈著鋼琴,從副歌裡繼續吟唱著。

  「人在風裡飄著,在時間的無盡裡走過;愛是片片散落,在永恆的無言中錯過——

  她閉上眼,斜躺在沙發上,感覺到低沉悠揚的音符緊緊扣住她的心房,讓她完全沉浸在他營造出的、浪漫溫馨的氛圍裡。

  「淚冷了,夢死了,靜謐是一個遠方;雨灑了,天垮後:心泛著光……」他一宇一句地演唱出她的心情,也透露出自己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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