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蕭哲怒極。「難道我朝江山就此斷送!」
「孤臣無力回天,玄武只望手刃奸相,雖死無憾!」
「就憑你?」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聽聞此言,蕭哲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夫人,你回來了。」
蕭夫人輕移蓮步,捱著蕭哲坐下。
「蕭夫人。」玄武恭敬地站了起來,彎了腰。
「喲,這我怎麼敢當,堂堂的太子爺莫要折煞民婦了。」說是這麼說,蕭夫人卻是拿起了蕭哲的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一副悠閒的樣子。
玄武一臉尷尬。
「不敢,玄武如今一介欽犯之身,幸蒙蕭莊主收留,怎敢再僭稱太子。」
「既是如此,明日就走。」蕭夫人神態依舊從容,語聲依舊柔媚。
玄武一聽,黯然不語。
「夫人……」蕭哲詢問的眼神,望向蕭夫人。
「我家老爺不問世事已久,你莫要拖累了我們蕭家莊。」
玄武微微黠了頭。「既是如此,救命之恩在下自當銘感五內,就不再叨擾,在下告辭。」玄武沉重地行了一禮。
「請恕妾身不送。」
玄武咬牙而去,卻被蕭哲拉住了衣袖。
「且慢,如今天色已晚,你獨自一人又得何去何從?不妨明日天亮再動身。」
「夫人,你說是嗎?」蕭哲帶著微笑,轉頭看著蕭夫人。
「我可沒有逼他現在就走。」蕭夫人嘟起了嘴。
蕭哲稍稍握了握蕭夫人的手。
「如果他待在這裡,真會連累我們的。」內室裡,蕭夫人解下頭上的金釵,蕭哲拿起了一把玉梳,緩緩梳著蕭夫人柔順如雲的秀髮。
「但若任憑他客死異鄉,則右丞相的權勢可更如日中天,假若由他所擁護的二皇子登基,只怕天下就要大亂。」蕭哲輕歎。
「這我們可管不起。相公,今日午後的那群強盜來歷可不簡單。」
「怎麼說?」
「武當派、青城派、革山派、崆峒派、百越門、萵虎門、唐門、醉仙教,光這一批,就有如此多的門派參與。這一次幸好是些小雜魚,不過,如果他們知道玄武太子的真正下落,怕不真派出門下的高手來圍剿?我們莊裡六十九口,妾身實在無法護得周全。」蕭夫人靜靜瞧著鏡裡的蕭哲。
蕭哲面色凝重地繼續梳著。
「剛剛的人我全滅了口,但是他們失蹤的地點終究會被發現,這附近就這幾戶人家,只怕危機已然不遠。」
「夫人打算如何?」蕭哲梳完了發,坐在蕭夫人身側,輕輕問著。
「明日一早就趕他走,我們遷莊。這件事要快。」蕭夫人說著。
「本來,最好今晚就動身,但是趕奔夜路只怕更危險。」蕭夫人倚著蕭哲,蕭哲撫摸著蕭夫人的長髮。
「我好怕啊,相公,如果他們真來了,您和靈兒該怎麼辨?」蕭夫人歎著。
「都怪我。」蕭哲柔聲說著。
「相公莫要自責,其實如果是我在場,我也要管的。再說,如果您當真視而不見,就不是我所傾慕的蕭御史了。」蕭夫人倚在蕭哲懷裡。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玄武太子身繫天下與亡,如能護得他周全,蕭某死亦無憾。
深夜,蕭哲無法入睡,輕輕起了身,為夫人蓋好被褥。窗外烏雲遮住了圓月、夜風沁涼,蕭哲披了一件外衣,緩緩走出了房門。
然而,蝶衣以及靈兒的安危,卻不是我所能放下的。蕭哲黯然長歎。
遠見後廂房的燈火未熄,蕭哲心中有了計較。正當前往與玄武稟燭夜談之時,一陣不祥之意突然襲上心頭。
太靜了……連蟲鳴的聲音都沒聽見……蕭哲暗自驚我,左右張望,發現連守更的護院莊師都不見人影。
這是怎麼回事?
蕭哲暗登不妙,提起了腳步、正要回房叫醒夫人,此時一個黑影閃過,蕭哲正要驚呼出聲,黑影便摀住了他的嘴,一把鋒利的匕首是過頸間。
異味!
蕭夫人從夢中驚醒。閉住了氣息,從一旁的外衣腰帶間,緩緩抽出了一把軟劍。
月光把宵小的黑影映在紙窗,窗上被挖了一個洞,淡黃色的煙霧緩被吹了進來。
迷香?
蕭夫人暗暗運起了功力,幸好,看來並無大礙。
一個箭身向前,軟劍檄著內力、發出淡紫色的光芒穿過紙窗,宵小的鮮血噴得窗紙一片腥缸。
踢開了窗,黑夜仍靜。
夜襲?
蕭夫人銳利的鳳眼左右橫掃,不見任何人影。
相公呢?
蕭夫人聽見自己胸中強烈鼓動的聲音。
「別慌,別慌……冷靜,程蝶衣,你要冷靜。」蕭夫人不斷對自己說著。
「相公不會有事的,等下就會找到相公了,現在先去看靈兒,靈兒應該還在房裡。」定了主意,蕭夫人往蕭子靈的房裡奔去。
約莫五十步遠,涼亭旁的草叢裡,蕭哲倒臥在血泊之中,雙目緊閉、已然氣絕。
「誰!」感歎身世,深夜未眠的玄武,眼角瞄見窗外竄動的人影,提起了劍、輕輕推開了門。
一個刀鋒靳落。
玄武奮力一架,金鐵交擊之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而驚心動魄。
「大家快起來,有刺客!」 一面歷力擋著敝人的凌利殺招,玄武一面大喊著。
不久,一個一個房裡的燈火點亮了。剎那間,尖叫聲、腳步聲、人的喧鬧聲劃破了月圓之夜。
隱在黑暗中的高手一個個現身了,毫不留情,見一個殺一個,慘叫聲、呻吟聲登時大作,幾個護院莊師提起了兵器與刺客死鬥。
玄武趁著對手心亂之時,削了對手一劍,幾個莊師亂刀砍下,對手登時斃命。
「肩並著肩,互相掩護。」一個莊師喊著。
聽到了後院的喧鬧之聲,貼在蕭子靈房前的刺客吃驚地轉了一下頭,卻望見了長髮飄逸、臉色有如修羅一般的蕭夫人。
頭顱被斬下之前,只見到一抹紫色的光芒。
「靈兒!」蕭夫人慌張地喊著,一腳踢開了門,搖著愛子熟睡的小小身子。
沒有反應。
一控鼻息。幸好,看來只是中了迷香。
蕭夫人安心之餘,幾乎要痛哭失聲了。
「別怕,靈兒,娘來了。」蕭夫人左手抱起了愛子,提著劍,往後院喧鬧的主向而去。
「相公!你在這裡嗎?回答我啊!」蕭夫人一面飛奔、一面慌亂地喊著。
幾個不肖之徒,看見蕭夫人衣著不整,有意輕薄。
「娘子,你的相公在這裡。」一個人喊著,其他幾個則在一旁嘻笑。
本來就急著找蕭哲的蕭夫人,根本不想浪費時間在他們身上,但是聽到這調笑之語,一口氣怎生嚥得下。
轉回身奔了幾步,蕭夫人一劍斬下。
刺客慌張一擋。「不好了,看來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三尺青鋒已然被斬斷,連慘呼之聲都未出口,蕭夫人一個反手,透心而過。當劍拔起之時,淡黃的月光從烏雲的空隙中透了出來,一把泛有紫色光芒的劍出現在眾刺客的面前。一滴鮮血都未沾上。
「好一把紫稜劍!」低沉雄渾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此人修為不弱,蕭夫人暗想。
不過腳步未停,蕭夫人奔進了後院 。
屍陳遍野,雙方惡鬥之下,此時,只剩一、兩莊師以及玄武猶自苦撐。
傷亡慘重,而敵方還有數十人之多。
兩名莊師都傷痕纍纍,玄武也是衣衫破爛,狼狽十分。
蕭夫人略略一皺眉,幾個斬落之下,了結了三個敵手,殘餘的三人眼見救星已至,士氣大振。
蕭夫人走近玄武,把蕭子靈交到了他懷裡。
「抱好,不要離開我太遠。如果靈兒少了一根頭髮,我要你的命!」蕭夫人盛怒之下,只想大開殺戒。
「是。」玄武連忙用手把蕭子靈抱緊。
「老爺呢?」蕭夫人轉身問兩個莊師。
「啟夫人,小的沒看見。」兩個莊師異口同聲。
蕭夫人又急又怒。
內力催逼之下,軟劊又泛出紫光。耀眼到玄武都不禁得微醚了眼。
「你們兩人退下,去找老爺。」
「是的,夫人。」兩名莊師飛身而去。
「我不和女子動手。」一個刺客別過了頭。
一陣紫光閃過,首級落地。
旁人驚愕之聲尚未出口,蕭夫人可說是一劍一人,有如斬草一般屠殺著這批刺客。
「小心!那把劍有問題!」刺客驚呼。
凡鐵似乎擋不住這把泛有紫光的軟劍,應聲而斷。
「夠了!住手!」五條人影從牆外閃了進來。
「老狐狸出現了是吧。」蕭夫人咬著牙。
眼前的五人,都未蒙面,大約在五、六十歲的年紀。
「女娃,你跟蝴蝶山莊是什麼關係。」 一個看來年紀最大的人開了口。
「憑你也配問我師門!」蕭夫人大喝。
「程蝶衣?」一個女子開了口。
眾人錯愕。
「如果是蝴蝶山莊門人,勸你讓開,莫要因護了這個小子,而壞丁你師門的規矩。」
「程蝶衣早已叛出師門。」蕭夫人的眼神清冷。
那名發言的女子一聽之下,仰天大笑。
「好,聽來傳言不假。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上吧。」眼中閃著狡點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