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口乾舌噪,雙頰不由自主的熱了坦來。
「嘰哩咕嚕、嘰哩咕嚕……」他們繼續交談,眼看著他們跨出門了,天微這才回神,連忙抓了草帽跟出去。
「梵先生,等等我!」
她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就算他穿西裝很帥,以後再想不遲,從現在開始,她要每分每秒都緊迫盯人,絕不給吳昭志任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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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從來不知道,原來婚禮也可以這個樣子的。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婚宴大餐有燉豬肉、紅燒魚、海鮮總燴,飲料是水果雞尾酒,雖然大白天的,但每個人都很快樂的喝到茫酥酥。
「這樣就算結完婚了嗎?」她忍不住問梵立。
和梵立一起回椰子屋換衣服的是新郎的哥哥,跟比較年輕的新郎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她覺得他和島民的關係似乎很好,不但會他們的語言,也受邀參加他們的婚禮,而她和吳昭志則是硬跟著他來的拖油瓶,不過純樸善良的島民們也很歡迎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熱情邀他們一起飲酒作樂。
「他們兩個月前已經舉行過結婚典禮了,今天是傳統上女方邀請兩方親友進行宴客的日子。」
「嘿喲!看我的!」酒量不佳的吳昭志已經失態了,他和在地島民男女不拘的手拉手,一起手足舞蹈,平常蒼白的瘦臉變得紅通通的,顯然已經把買地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和風舒服的拂面,天微又啜了口雞尾酒,她旁邊坐著梵立,兩人坐在一張大大的原木長椅上,天空藍得像用蠟筆畫的一樣,遠處的銀色浪潮在風中無聲無息的湧上岸來。
那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又上來了,她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夢中,不必在會議室裡對著不成材的部屬發飆,也不必馬不停蹄的趕著巡視工地,她好像已經脫離了現實世界,來到一處世外桃花源。
「梵先生……呃……」她打了個酒嗝,抬眼看著他,微醺地半眸起了美眸。「……你穿西裝……很好看。」
沒聽到她提起買地,卻突兀的讚美起他的衣著來,梵立頗為意外的偏首看她,發現她似乎是喝醉了。
也是該醉的時候了,這雞尾酒裡加了大量的伏特加和水果,對於每天都要喝上幾杯的居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初嘗此酒的人可就要小心了,後勁不但很強,果香還會讓人不自覺的一杯接著一杯。
「謝謝。」他把她的螓首拉到自己肩窩處,以防她往後傾倒,這張木椅可是沒有靠背的。
「哇!我發現你的睫毛也很長耶。」她的雙頰嫣紅如櫻,咯咯咯的笑起來,還動手觸了觸他濃密的長睫。「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帥?」
他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迷濛的醉眸。
他相信她不是在拍他馬屁,不過這能算是酒後吐真言嗎?
當然有很多人讚美過他的外型,但那些都是吹捧他的報章雜誌,從沒有任何一個淑女當著他的面告訴他,他很帥,她是第一個。
如果不是喝醉了,她也不會說這種話吧?
「你呀……」她突然伸出手點了點他剛正的下顎處,用與他相交十年以上的知己語氣勸慰著他,「你……呃,不要再傷心了,天涯何處無芳草,更何況你條件這麼好,那種不懂得珍惜你的女人讓她隨風去吧,你會……呃……會找到更好的,相信我……」
他再度把她掉下去的螓首扶正,讓她靠著他的肩。
奇怪,人一醉,不分親疏,話就會變得很多。
「其實……沒有女朋友也沒什麼不好,像我就好幾年沒有交男朋友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她抬顏對他嫣然一笑,露出編貝白齒。「你不知道吧?我是個半糖主義者,對男人我才不想付出全部的心力哩,那樣太辛苦了,所以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男朋友,還是工作最實在……」
他皺起了眉宇。
這不是半糖主義者吧?這是偏激的女性主義。
認為工作重於另一半,他不太支持女人有這樣的想法,不過如果他的女性職員能夠都像她一樣,那麼他的公司肯定不再需要他來煩惱。
「對了,你有沒有養寵物?」她對他綻出一朵甜甜的微笑,醉醺醺地說:「我養了一隻蜜袋貂,牠好頑皮,那是我弟弟的寵物,那小子跑到澳洲留學前丟給我,一開始我被牠的過動弄得快抓狂,不過現在我已經少不了牠了……咯咯咯咯咯……」她又快樂的笑了起來。「告訴你喔,寵物可比男人有用多了……」
他俊顏一凜。
這是什麼意思?
她該不會——該不會——
他搖頭,搖掉腦中離譜的想法,雖然他是真的在想「人獸交」這三個字,誰叫她的語氣那麼曖昧。
「男人怎麼比得上寵物呢?」她自問自答。「每天晚上我獨自回家時,牠都還沒睡在等我,只要我生病,牠就會在我腳邊打轉不肯走開,我也交過男朋友啊,可是就算我發燒到三十九度半,他也照睡不誤,還沒良心的打呼哩,你說,養寵物是不是比交個男朋友有用多了?」
他失笑的看著她,因為她的醉態,還有從她口中吐出來那似是而非的理論。
他絕不能認同寵物比男人有用,那是她沒有遇到對的男人……
「你知道嗎?連我養的那隻貓都比你瞭解我的寂寞!」他腦中驀然響起邵朵麗失控的咆嘯。
因為寂寞,所以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出軌嗎?
他又不是在玩,他在工作,他是一問大公司的負責人,他有責任使每個員工的家庭得到溫飽,而她卻只因為寂寞就背叛他,他不能接受,他也永遠無法原諒她。
「妳們女人都是同樣的想法嗎?」他忽然抬起了她的下巴,黑眸迸射出輕鄙的精光。「妳們不能忠於一個男人,即便他為了事業而忙碌,如果他沒有時時刻刻體貼的呵護著妳們,妳們就會紅杏出牆,是嗎?」問到後來,他的語氣已經不知不覺有點兇惡了,彷彿把對全天下對男人不忠的女人的怒氣全算在她頭上。
「大概吧,天曉得呢?」她微側著粉臉看他,眸底是一片坦然。「我不知道別的女人是怎麼樣,但我是沒那種機會體會啦,因為通常我都是工作太忙被劈腿的那一個。」
她誠實的告白瞬間讓他莫名的怒火全消了。
這是一項新的認知。
原來女人也會因為是個工作狂而被男人背叛,不是只有男人才會有這種屈辱。
「其實啊,他們會選擇離開我,我反而覺得如釋重負。」她又笑了出來,好像她在說的是多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因為遷就一個人太累了,你不覺得嗎?愛情怎麼可以有負擔呢?有負擔的就不叫愛情了,叫做責任,而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上的責任,我在衝刺事業,交往的男人如果不能體諒我,我就會覺得綁手綁腳的,比如,我在開重要會議,他卻無聊到猛打電話查我行蹤,我在應酬客戶,他卻懷疑我陪客人上床,整天疑神疑鬼的,不但有礙他的身心,也讓我很困擾耶……」
他啼笑皆非的看著她那張侃侃而談的粉嫩櫻唇。
怎麼講得她好像是男人一樣?
衝刺事業?
女人跟人家衝刺什麼事業?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做個賢內助就好了,賺錢養家是男人的責任……慢著!
他忽然發現他無法接受一個工作狂當女伴,可是邵朵麗絕對不是個女強人、工作狂,她處處以他為重,時時需要他的關心呵護,她需要的愛情像片海洋一樣,為什麼他也無法跟她有個完美的結局?
「喂!」天微拍了拍出神的他。「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男人心裡在想什麼啊?女朋友不黏人不是比較好嗎?為什麼我們不對你們索命連環Call,你們反而渾身不自在,這究竟是什麼道理啊?」
什麼道理?
他無法確切地回答她,因為他截至目前為止的人生,只有邵朵麗一個女人,對於女人的心理,說實話,他從沒關心過。
在沒有來到米納島自我放逐之前,他是個事事要求精準,絕不浪費時間的男人,當他認定了一個女人,也認為她將是他一生的伴侶,他就認為自己不需要再去尋尋覓覓更適合自己的女人,因為那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所以他安心了,將時間全部投注在事業上,他的父親有四個兒子,他們各自擁有不同的母親,可想而知,豪門家族的內鬥有多麼激烈。
他冷酷、冷靜的性格就是在這種家庭環境之下造就而成的,他快、狠、準的決斷力也是在這環境下後天養成,他非如此不可,不然隨時有其他異母兄弟會追上來咬他一口。
他不喜歡這個環境,一點都不喜歡,他也希望將來讓他的妻小免於這場鬥爭之中,他甚至在法國鄉間買了一間古堡,婚後他要讓朵麗住在那裡,替他生兒育女,過著與世無爭的開心日子,而殺戮,由他一個人來面對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