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太好了,他還沒睡。
她打開房門,看到他盤腿坐在和室桌前,高大的他使得房間看起來相形之下變得窄小。
他的房間跟她的大致相同,雖然也是家徒四壁的感覺,但至少有張小和室桌,床墊也比她的看起來舒服。
她眼尖的看到矮桌上攤著一堆文件資料,還有一些設計圖,她靠過去,忘了來意,好奇起來。
「你在忙公司的事嗎?」她湊到他身邊坐。
就說嘛,一問大公司的負責人怎麼可能完全丟下公司的事不理呢?
「我在想,讓這座島有電的機率是多少。」
「你想讓島上有電?」她的精神一振。
沒電的地方真的很不方便,做什麼都綁手綁腳的,如果這裡有電的話,一定可以帶來不少觀光資源,不然是沒有遊客會來的。
「結論呢?」他沒阻止,她也就興致勃勃的翻動起資料,順口念了出來,「建立一個供給四百八十位島民需要的太陽能系統,設置一個足以覆蓋整座島嶼三分之一大小的太陽能面板,費用約是……」
她倒抽了一口氣。
設置這樣一個太陽能面板居然要價億元以上,她想沒有一個瘋子會願意花這筆錢來建設一座荒島的。
「這太貴了……」她咋舌的搖搖頭,驀然間,忽然靈光一現。「風力發電呢?這裡的風不是很強嗎?風力發電應該可行吧?」
梵立聳了聳肩。「同樣所費不貲。」
這個理由實在太好笑了。「反正你那麼有錢……」她直覺地說,忽爾住口。
是啊,他是有錢沒錯,但他為什麼要砸錢投資一座幾乎肯定是不可能回收任何金錢的小島呢?
這裡只是他暫時放逐自我的地方,等情傷一過,他會回到紐約,回去過他紐約客的生活,這裡的居民好與不好,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在她看來,他根本不必大費周章的替島民想辦法發電,沒有電力的日子,他們早已習慣了,不是嗎?
「妳的意思是,有錢人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他皮笑肉不笑地牽了下嘴角,這才說出心中的盤算。「我希望用最節省的方法改善島上的生活品質,我不可能一輩子支援他們,他們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的雙手,我只是替他們起個頭而已。」
「當然、當然!」天微陪笑著。「梵先生,你千萬別把我說的那句話放在心上,我非常贊成你的想法,救急不救窮嘛,是吧?其實你根本不必替他們想任何辦法,不如我們現在來談談那筆土地交易比較實在,這個交易您將獲利……」
「梵先生——」
門外響起了叩門聲,吳昭志的聲音傳進來,她發指的瞪著房門。
她就知道這小人會來這招!幸好她也來了。
「姓吳的!」她一把拉開門。「梵先生現在在做一項很偉大的思考,他沒空接見你這個凡夫俗子,你走!」
「妳——」吳昭志退後一步,手指著她,另一手搗著胸口。「凌天微!妳居然……居然用美人計?妳太卑鄙了!」
「不要含血噴人,我才沒你卑鄙!」她冷冷的回口譏諷。「誰不知道你們展陸最愛來美人計這套,你以為每間公司都和你們一樣下流嗎?」
「下、下流?」他瞪大了眼,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這是什麼話?你們公司不下流,那麼請妳解釋一下,妳為什麼三更半夜的在梵先生房裡?」
「你有沒有點時間觀念啊?」她激動的指著自己腕上的手錶。「現在才不是三更半夜,我只是來向梵先生說聲晚安,你的思想不要那麼齷齪好嗎?」
他挺了挺胸,理直氣壯的說:「我也是來向梵先生道晚安的,怎麼樣,不行嗎?」
她瞅著他手裡的文件。「道晚安為什麼要拿資料夾?」
「那妳呢?」他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道晚安為什麼要走進梵先生房裡,在門口說不就行了嗎?」
「我有禮貌,習慣在人家面前正正式式的道晚安……」
「那麼妳道好了嗎?道好了換我,妳回妳的房間,我也要關起門來,正正式式的向梵先生道晚安……」
梵立打斷了他們的唇槍舌戰。「既然兩位都是來向我道晚安的,我聽到了,你們可以回房了,明天見。」
門板嘎吱一聲,在他們面前關上了。
吳昭志眼巴巴的看著那道關上的門。「梵先生——」
「現在你高興了吧?」天微氣呼呼的瞪著他。
她都已經轉入正題了,如果這個程咬金不要來,說不定她已經簽到合約了。
「高興的應該是妳才對吧?」吳昭志同樣很不爽。
她瞪著壞事的吳昭志,吳昭志同樣也瞪著她,兩人哼地一聲,各自回房。
她發誓她明天一定要比吳昭志早起,在他起床之前拿到合約,她一定要!
第五章
結果,天微並沒有早起,一覺醒來已快中午。
昨晚下了一陣急雨,雨聲嘩啦嘩啦的打在屋頂,背景音樂是呼嘯的海浪聲,雨天的空氣流通在椰子樹屋裡,她忘了合約,忘了和吳昭志的不愉快,還以為會失眠哩,沒想到恍恍惚惚的就睡著了。
她連忙換好衣服出去找梵立,沒想到竟和甫進門的吳昭志撞個正著。
她防備的瞪著他。「你一定不是睡到現在吧?」
她太有把握自己絕對不會睡過頭的,所以連鬧鐘都沒有設定,白白把機會拱手讓給了敵人。
「妳呢?」吳昭志抬起頭來,也是一臉防備。「妳和梵先生吃過早餐了?」
她看著他,眨眨眼,輕佻一下嘴角。「咦?你的眼皮怎麼了?」
整個右眼皮都腫起來了,眼睛變得好小,看仔細一點,脖子也一點一點紅紅的,好像過敏。
「被蚊子咬的。」他撇了撇唇,沒好氣地問:「妳都沒被蚊子咬到嗎?」真是不公平,他開始抱怨。「這是什麼鬼地方?連床墊都沒有,我對竹地板過敏,都起疹子了,海風害我氣管不舒服,腸胃也脹脹的,一定是昨晚吃的東西不乾淨。」
天微很樂。「那表示你跟這裡水土不服,你快回去吧,不然難保還會有更慘的事發生在你身上。」
他扶了扶鏡框。「妳不必嚇我,我是不會回去的。」
「隨便你。」她一派輕鬆的揚揚秀眉。「告訴你,這座島上不只有蚊子,還有海盜,這是梵先生告訴我的,海盜不但會姦淫女人,也看那些蒼白的高個兒男人最不順眼了,把他們剝了皮烤來吃是家常便飯,像你這一型的就是他們最喜歡的對象。」
他臉色一變。「凌天微,妳在說什麼?」
「你在怕?」她呵呵一笑,很高興嚇到他了。
在工作上,吳昭志是個很會投機的人,不過他的膽識不高,如果能用嚇的把他給嚇回去,那她就省事多了。
「那塊土地我們公司誓在必得。」他看了她一眼。「而且妳不知道吧?香港盛豐地產已經和我們公司簽約了,即將挹注兩千萬美金的資金,未來我們展陸的前途一片光明,無可限量,所以我帶著土地合約回去是誓在必得的事。」
「我也一樣,我不會把工地讓給任何人,必要的時候,我會用一切的手段爭取到那塊地!」
她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有負所托」,她也知道那塊地對萬邦建設有多重要,就算要和梵立在這裡纏鬥一年半載,一點也不必懷疑魔羯座的她毫不遲疑的會這麼做!
「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交談聲從門外傳進,兩人同時住了嘴。
他們看到梵立和一位中年男子走進來,那皮膚黝黑的島民穿襯衫和西裝褲,挺稱頭的,還穿了皮鞋哩,擦得亮晶晶。
「梵先生!」她和吳昭志爭先恐後的搶到他面前,一副生怕他看不到他們的樣子。
「梵先生,您早!」吳昭志搶先開口,「不知道您現在有空嗎?我們來談談關於那筆土地的事……」
天微硬是把他擠到旁邊去。「要談也是跟我談,吳大經理,你知道先來後到這回事吧?」
他也不甘示弱的擠回去。「妳這個女人怎麼那麼沒有禮貌,我在跟梵先生講話,請妳不要插嘴好嗎?」
「禮貌是看人使用的,像你這種人,不值得我用禮貌……」
兩人又開始唇槍舌戰了,梵立只看了他們一眼就不再理會,繼續和那位憨厚的島民先生交談,不一會兒,他逕自入房,迅速換了一套西裝出來。
當他走出來之後,天微整個人呆掉了,她忘了和吳昭志的鬥嘴,死瞪著他看,莫名的有些暈眩,甚至離譜得連喉嚨都緊縮了!
他還真適合穿西裝,和他銳利的黑眸很相配,深黝的臉龐看起來更加性格,陽剛的體魄完全撐得起這套西裝。
卜通、卜通,她的心臟怦怦直跳,一聲一聲,清晰可聞。
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一直一直加快,也意識到某種奇怪的感覺正迅速蔓延,她不明白,穿西裝的男人在她生活中不是很尋常嗎?她的男性部屬每一個都穿西裝,她要見的客戶也全都西裝筆挺,為什麼她獨獨對梵立的西裝造型會產生這麼奇怪的生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