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應該的嘛。」他呵呵笑。「其實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人家不是說想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男人的胃?你就做你最拿手的胡蘿蔔 muffin給他吃,我保證只要是人都會被它收服。」
臭小鬼!講來講去還是不忘自己的利益,妄想分一杯羹。她橫他一眼,默默切菜不再理他,也懶得告訴他自己的胡蘿蔔muffin早被拒於門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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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需要小痞幫忙的場合很快就出現了。
即使她已有高悟森的一張贈票,但為了表示支持,她又自掏腰包上網額外買了五張票打算請幾個較熟的同事一起來捧場。豈料星期五短劇上演那天,她約好的人正好因為負責的案子臨時有狀況,一整個小組都得加班,通通跑到廠商那去協調溝通,她一時聯絡不到別人,情急之下只好求助於小痞。
她在電話中下達指令:「你不是有一堆住台北的網友?不管誰都好,拜託幫我湊五個人頭,晚上七點十分在星空劇場集合。還有,記得給我穿正常點!」
晚上七點十分,她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抵達劇場,見到小痞跟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她鬆了好大一口氣,欣慰地想:幸好有找他幫忙。
然而,短劇開演沒多久她就後侮了。
因為票不是一起買的,陶菲菲的位置在他們後面一排,但仍能看得到他們的行為。其中一對情侶開始交頭接耳打情罵俏,其中一人拿出隨身聽開始聽自己的,另一人公然夢周公去;至於小痞,雖試圖全神貫注,神態卻呆滯無神,呵欠接著一個呵欠,看來離睡神不遠矣。
閉幕後,他們一行人站起得最迅速,再把睡著的叫醒,準備找其它樂子去。
其中那個從頭睡到尾的還很大聲地歎道:「唉,真是有夠無聊的,浪費我的時間!」引來許多不以為然的注目。
陶菲菲難掩尷尬,走近小痞身邊低聲說一句:「你們先走吧,幫我謝謝他們。」然後匆匆離開,走向後台。
找到高悟森時,他正在跟人交代事情。他說了幾句話,接著專注傾聽別人的意見。她安靜在一旁等待,喜歡暗自觀察他認真的模樣。她知道他思考時有個小動作,會不自覺地推推眼鏡,喏,就像現在這樣……她微笑注視。
正因明白他對劇團的每部作品都很用心,她才真心想以實際行動支持他。
片刻後,他們議事完畢,幾個人走出房,她上前笑咪咪地說:「辛苦了。」
他看向她。「你來了。」
兩人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就見王叔推門而入。
「高少!喔,菲菲你也在啊?」他逕自走到一旁拿起自己的公事包翻找。
她好奇湊近。「王叔,你在找什麼?」
「有幾個老友問我們劇團明年短劇的計畫演出時間,我拿點資料給他們。」他手上動作,嘴上碎碎念:「他們還跟我抱怨剛剛坐前面幾排的幾個年輕人很沒禮貌。唉,觀眾也不是我們能選擇的嘛。不過真搞不懂那些人,不想看幹嘛買票,還是買特等席的咧……」
咦!她當然聽得出那是指誰,不禁發窘。
王叔找到所需的資料夾,笑著對他們揮揮手。「好啦,那我先走了。」來得快也去得快。
待王叔離開,高悟森察覺她臉色頗怪,問道:「怎麼了?」
她摸摸劉海,低頭咬唇,猶豫老半天,最終決定老實招認:「唉,對不起啦……王叔說的那幾個人是我找來的。我買了幾張票,本來想請同事來看,可是她們臨時有事,所以我只好隨便找人湊數……」好沮喪,早知如此,直接把票丟掉還好點。
他眼中閃過訝色。「你可以跟我拿票。」
「那就沒意義了嘛。」她低聲咕噥。
他注視她一會兒,彷彿猜到了她的用意。「以後別這麼做了。」
那口吻並不嚴厲,卻使她感到受傷。「為什麼?」
「我……」他微微蹙眉,停頓片刻,像在思考該怎麼形容內心那有些複雜且陌生的感覺,似乎是……「不喜歡。」
他不喜歡?是希望前來觀賞的觀眾都是真心有興趣,所以嫌她多事嗎?她呆呆地想,心頭彷彿被一根針狠狠扎中,泛開一陣可怕的刺痛。
這種感覺就像費盡心思秘密幫人設計了驚喜的生日派對,壽星出場時才發現自己居然弄錯了日期那樣難堪。
他的直接,有時真的能氣死人。她都已經很後悔了,他卻還來雪上加霜。
真不懂她幹嘛把自己搞得這麼卑微,死命討好他,卻處處碰釘子,最後沒人開心……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
而最最可悲的是,這男人甚至從頭到尾都沒表示過他喜歡自己!
越想越難過,淚水不知何時上湧,在眼眶裡打轉,她氣憤大吼:「反正我做什麼都不對啦!乾脆分、分、分——分……」到了這個地步,「分手算了!」這句話竟還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她悲從中來,不由得發出一聲哽咽,伸手掩住嘴,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不顧他留在背後的呼喊。
好慘!她今年果真犯太歲,遇到一堆衰事,當中最倒楣的莫過於喜歡上他!
第十章
她又毫無預警地在他面前含淚跑走——第二次了。
他估計自己大約呆了十秒有餘,差點要揉揉眼睛以確定眼前發生的事不是幻覺,然後才反應過來的動身去追。也就因為浪費了那段空白,追出去之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電梯門剩下的那條隙縫毫不留情地合上。
「……」他閉目冷靜五秒,拿出手機撥打她的號碼,她卻不接電話。
「高少,發生什麼事了?」目睹他們一前一後你跑我追的小齊上前關心。
「我有事要先走,剩下的善後工作你請王叔負責調度。」他不確定她會去哪,只能假設她會回家,因此當機立斷下完指令後乘電梯離開。
開車途中,發現自己第一次對紅燈感到如此不耐。他凝望前方車陣,忍不住暗自歎了口氣,想不到他也會被一個人影響情緒至此。
思及她方纔的表現,他深深覺得她有時比戲劇裡的人物還誇張。
有個這麼精采的女朋友,對他被批評太過平淡的生活來說……或許也能算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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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菲菲搭計程車回到家時,眼淚終於得以止住。
她低頭匆匆走入大樓,幸好乘電梯時只有她一人,不用遮遮掩掩。鏡中,她見到自己哭花的妝和哭紅的眼,心情頓時更跌至十八層地獄中。
難看死了!她剛才真是這樣面對那個計程車司機的?怪不得他會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好丟人!她趕緊拿出面紙擦掉可怕的殘妝,算是勉強補救一下。
都是他害的……可惡!那塊朽到發臭的木頭……
一想到他,她滿心委屈,不由得吸吸鼻子,眼眶又開始發熱。
陶菲菲,不准哭!電梯裡有監視器,要哭回家再哭!
她緊抿著唇強忍淚意,直到聽到「叮」一聲,二十九樓到了,她低頭走出電梯,一心只想趕快回家,不期然聽到有人問:
「姊,你怎麼回來了?」
她猛然抬頭,見到自家大門敞開,小痞站在門前,正將手拎的那包垃圾放在門口地上,略微心虛的臉色來自他那一件汗衫加四角褲的隨便裝扮。
「我以為你不會這麼早回來才違反規定穿這樣的,對不起,你別罵我啦!我馬上去換……」咦!奇怪,她臉色好像不太對?
只見陶菲菲神情淒楚,嘴唇顫抖,下一秒,氣勢驚人地朝他撲來,雙手環住他脖子,「哇」一聲哭了出來。
他呆了好幾下,還沒反應過來。「……姊,你怎麼了?」
她聽而不聞,繼續哭自己的。
「呃……」他有點苦惱地搔搔頭。「你這樣不說話一直哭,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耶。」
「我……我……」她「我」了好半天,最後語調淒苦地哭訴:「我覺得我已經走到黃河了!」
「啊?」他不太懂那是什麼意思,不過聽起來很危險就對了。「姊、姊,你可千萬別想不開跳下去啊。」
這笨蛋!她握拳捶一下他的背。「我是說我心死了啦!」
「什麼?為什麼?」
「還不就是……啊,反正我絕望了。」她難過得連解釋都沒力氣。
「哦……是不是你男朋友對不起你?」他很快猜到。
她不說話,來個默認。
「靠!太可惡了,你是個這麼好的女人耶!我光看到你背影就去搭訕了,那傢伙是不長眼睛嗎?!」這種情形下當然要護短到底。「他人呢?我幫你扁他!」
「小痞……」她眼淚掉得更凶了,這貼心的表弟,不枉她從小最照顧他。
叮。電梯聲響入耳,顯示有人來到這個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