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行的觀念上,兩人都同屬隨遇而安、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從多次旅行的結果得知,計劃下的行程永遠比不上旅途中臨時起意來的精彩有趣。
「新竹市有座玻璃工藝館,我們順道去參觀,還有我最愛的新竹貢丸和小吃,你覺得如何?」雷家安提議。
「Up toYou。」
「那我來開車。你離開台灣這麼多年,恐怕路都不認得了吧!」
婁南軒在路旁停車讓出駕駛座,坐上副駕駛座後,手很自然地握住車窗上的把手。
「哎、哎!你該不是不信任我的開車技術吧!」她皺眉瞪了他一眼,將他的手拉下。
他搖搖頭。「我只是有種莫名的預感,你開車……應該不慢。」
她奇怪地看著他。
「我說錯了嗎?」
「不是……」她眨眨眼,衝他一笑。「我只是納悶,你是怎麼猜到的?」說完,油門一踩,車子由每小時二十公里變四十公里,很快便加速到六十公里。
婁南軒覺得自己的背整個被拋向椅背。
「放心,寶貝,我絕不超速。」她一手握方向盤,一手還空閒出來拍拍他的大腿。
他臉色略微發白,只能點頭。
在雷家安驚人的技術下,休旅車在車陣中靈活鑽動,很快便到達新竹城隍廟。
她勾著他的手,向他介紹新竹的文化背景,完全將他當成外來客,忘了他也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二十幾年。
女的明艷動人,男的斯文俊朗,走在人來人往的小吃攤販間,不停地有人指指點點,暗暗討論——
「那一對是不是什麼明星啊?」
「我好像有在報紙上看過,一下子想不起什麼名字。」
「那附近會不會有狗仔跟拍?我們會上報嗎?」
「歐桑,你想太多。」
雷家安好笑地聽著背後的對話,偷瞄婁南軒一眼,他完全投入那香味四溢的美食中,絲毫不知自己是眾人討論的話題主角。
她突然湧上一股喜歡,摟著他的手臂,甜甜地傍著他的肩膀。喜歡他的自然,喜歡他的沉穩質樸,喜歡他笨笨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喜歡他才華洋溢。
「怎麼了?」他看著她。
她笑著搖頭,秘而不宣.
「鬼靈精怪的。」他寵溺地撫撫她的長髮。「試試這個,別光是發呆。」
她舀起一口羹,才發現忘了提醒老闆不加香菜。「我不敢吃這個。」她指指羹上浮著的綠葉。
他笑笑,用筷子,一葉、一葉幫她從碗中挑出,仔細地連短短的葉梗也沒漏掉。
她沒見過像他拿筷子這麼好看的,修長的手指,握在竹筷子的尾端,一開一合,優雅流暢。
對於他的體貼,雷家安簡直甜到心窩裡了。是女人都無法不因為站在他身旁而感到虛榮心被滿足,尤其在喝過他煮的咖啡,嘗過他的烹調技術,看過他認真創作的模樣,當然,還有某方面的契合……大白天的,想起兩人的親密,她竟破天荒地紅了臉。
「小朋友,可以吃了。」他取笑她。
「我才不是小朋友!」她朝他扮鬼臉。
「小朋友才這麼挑食。」
「那小朋友可不可以偷吃你的貢丸。」說著就動手從他的湯裡撈出一顆。
雖然,她面前有自己的一碗湯,他也沒阻止,眼裡儘是笑意。
她如小人得志般,笑得眼彎眉彎。
女人過二十五歲之後,似乎就得與「可愛」絕緣,但,在喜歡的男人身邊,享受到寵愛與呵護,無論幾歲,總會不自覺流露出小女人的姿態。
享受完美味小吃後,他們轉往玻璃工藝館。
有大師在一旁講解,雷家安才真正瞭解每一件藝品的精神與技術難度。
「早期玻璃工藝大多生產生活用品,技術門檻下高,後來往藝術層次提升,也研究出更多技巧變化,才漸漸有了全新的格局。像這個作品,就是用脫臘鑄造方式,擺脫以往玻璃特性的限制,雕工也很精細。」婁南軒向雷家安說明。
「那旁邊銀色的這個呢,看起來不像玻璃,比較像陶瓷?」
「沒錯,這是玻璃陶瓷,在玻璃混料時加入一些小粒子,經過吹制,再冷作研磨表面的紋路……」
「咦?」雷家安冒出一個問號,問題不是她問的,她往後一看!「哇,怎麼這麼多人?」
婁南軒也轉過身來。這才發現,他們的背後,跟著一大群人。
剛才,是一位年約二十出頭的女孩發問的,旁邊還圍著她的同伴,用崇拜加愛慕加勾引加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眼神,兼莫名其妙的羞澀望著婁南軒。
「先生,你解說得既精彩又明瞭,一聽就懂,是不是也可以讓我們跟著聽?」
一位髮鬢已花白的老先生說。
「別這麼說,一起觀賞吧!」婁南軒客氣地說。
這麼一說讓更多人擁到他身旁,他也耐心地回答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雷家安不知不覺地被擠到邊緣。
「可以幫你拍張相嗎?」接近出口時,女孩問。
「抱歉,我不拍照。」他張開手掌,擋在女孩手中相機的鏡頭前。
女孩失望地努起嘴,卻不見他改變心意,只好放棄。
婁南軒轉頭尋找雷家安,看見她被隔在人群之外,遠遠地望著自己。他露出微笑,穿過人群,將她圈在臂彎裡,繞在身邊的人也識相地疏散開來。
「怎麼站那麼遠?」他問。
「被你的愛慕者擠出去的。」
「什麼愛慕者?」
「你沒看那些小女生色咪咪地盯著你。」她口氣中,不自覺流露些醋意。
「沒注意到,只是感覺旁邊擠著很多人,卻一直少了最重要的那一個。」
「哼,嘴巴張開,我檢查。」
「檢查什麼?」他微微張開嘴。
她湊上去親了一下。「檢查你有沒有偷吃糖,這麼甜。」
「其實我藏在旁邊,要不要再檢查一次?」他用舌尖頂著臉頰,鼓出一顆小圓球。
「你確定要在這眾目睽睽下讓我檢查,要檢查很久喔!」她一手攀上他的肩膀,調情地問他.
「只要你的手不要解開我衣服的鈕扣,我們應該不會被扣上妨礙風化的罪名吧!」他摟住她的細腰,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樣。
「那我想……還是回家之後再好好檢查,這種事情很難控制的。」
他大笑。「我發現……」
「發現什麼?」她勾著他的手臂往車子停放的方向走。
「發現你真是個讓人困惑的女人。」一個女人,如何能揉合萬種風情於一身?他不知該如何形容她的種種特質,只覺整個人被她迷惑,愈陷愈深。
「我可以解讀成你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嗎?」
「絕對。」他老實回答。
「當初不是有人嫌我不夠魅力使出美人計?」她挖出陳年老帳。
「那個時候我是不是剛睡醒,眼睛還沒張開?」
她想了想,換一個說法。「可能是因為我的美麗是如此光芒萬丈,影響了你的視力。」
他忍不住在車邊將她摟緊,吻她。「沒錯,現在我也幾乎無法張開眼睛……」
她盡情享受他的吻技,也接受他的讚美。
她不是個矯情的女人,而且,女人的美麗不光是外貌,自信與智慧,才是決勝的關鍵。
第七章
從新竹回來,婁南軒便幫雷家安組好整套製作琉璃珠的配備,在氧氣與瓦斯的助燃下,噴出青藍色的火焰。
他準備各種顏色的玻璃絲,一再叮嚀注意事項,然後親自示範,製作了幾顆。
「這白色圓圈裡面再點上藍色的點,就是仿戰國時期的配飾——蜻蜓眼珠。」
「啊!這個我在古董店看過,原來是這樣做的。」她感到不可思議。「我試試。」她坐到椅子上,躍躍欲試。
「護目鏡戴上,小心火,這溫度可高達一千兩百度。」他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以防她一不注意就靠近火源。
她先以藍色做底,然後用白色玻璃絲在上面畫圓圈。玻璃一融就沾黏成糊,無法辨識那是什麼圖形。
「噗……怎麼差這麼多,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圓形,手抖得好厲害。」
「再試一個。」他握住她的手,慢慢引導。他的臉貼在她的頰邊,精神專注於眼前的圓珠上。
她聞到他身上天然植物的香氣,感受到他潔淨的皮膚透出的熱氣,以及背後胸膛的起伏。這是個很難讓人靜下心的姿勢。雖然被包覆在他大手中,手不再抖,卻換成心臟不規則跳動。
「師傅……」
「嗯?」他一看向她,嘴唇就幾乎貼上她的。
她心一動,先偷一個吻。
「不專心……」他皺眉佯怒,卻也要回一個吻。
「我覺得我自己練習可能會進步得快些,你在我旁邊,我會分心。」
她總是坦然地表現出自己的情緒,隨時都像沉浸在愛河裡的幸福女人,不僅將他的魅力高高地捧上了天,也為兩人之間增添無限情插趣.
他輕笑,愛憐地撫撫她迷人的臉蛋。「那我去做我的作品。」
「再親一個才放你走。」她嘟起嘴。
他如她所願,給她一個法式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