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哪!紅燒牛腩飯,一起吃?」他拎著二個便當,找張椅子坐下。
她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聞到香味才覺得餓,打開便當吃將起來。
「好吃嗎?」他翻動著飯粒,吃了一口,轉頭問她。
「嗯!我不挑食,只是懶得出去,況且一個人吃東西哪有一群人搶著吃有趣?」采晴咀嚼牛肉,口齒不清的說。
「那以後都和我一起吃好了。」雲颺毫不考慮的說。
正要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采晴納悶地看著他。
雲颺在心底咒罵著自己:「笨喔!說這些作啥?先造成事實,反正習慣成自然就好了,廢話那麼多幹嘛?」
他尷尬地朝她傻笑:「沒事……吃飯。」
「喔!」她不再多想,注意力又集中在飯盒上,專心地享用午餐,沒看見雲颺滿足、帶笑的眼神。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真是種享受,雲颺才吃了幾口,也不覺得餓了,只不停地盤算著:明天……明天吃三杯雞,後天吃排骨、大後天吃鱈魚、大大後天吃……
不行,得記下來,免得菜色一再重覆,采晴會膩的。
他慎重其事地想著:待會兒記得把它寫在行事歷上。
獨自在校園裡間晃,下午教授的邀約還在腦海裡縈繞,這個夏天一到,也是雲颺揮別D大的時候了。
從小自恃聰明,高中三年他也混了三年,聯考卻沒能如以往過關斬將,資質沒他好的同學,一個個考上了,他半是逃避半是賭氣的申請提前入伍。
命令至上的軍旅生活無聊又枯燥,正因單調才讓他有機會痛定思痛,思考些他從未想過的事,關於自己未來的事。
退伍後又補習了一年,如願地上了D大外文系,當他向父母提出畢業出國深造的事,他們笑瞇了眼。
長久以來,他們懸在他身上的心總是放不下,擔心優渥的環境和他的小聰明會讓他凡事唯我獨尊、不知珍惜,甚至誤入歧途。而今,雲颺自己開竅了,學會尊重也懂得規畫自己的人生,二老已別無所求,笑得閤不攏嘴。
這是他早就計畫好的,出國後邊旅行邊讀書,體驗不同的國情民風,對他想從事的翻譯工作更有助益。
可是,愈接近畢業的日子,不想離開的念頭便愈強烈。
雲颺實在搞不懂怎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離別愁緒,他不是風花雪月的人,但此刻,連校園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竟都能引他傷懷,覺得不捨。
他拚命想找個能說服自己留下來的理由,就是不願深究其中的原因。
教授倒是幫了他的忙,要他留在學校當助教並協助整理、翻譯一些書籍或資料。雲颺心動得一口答應,腦中浮現的卻是采晴的身影。
那次耶誕節後,采晴又恢復她原來的裝束!Black,雲颺卻覺得她變了,她笑起來像有一團光暈籠罩在她臉上,炫目奪人得讓他不由自主地將視線停留在她臉上。
「喂!」靖茹從雲颺背後猛推了他一把。
「咦!妳怎麼會在這兒?」
「冒充你們學校的學生,好敗壞你們的校譽啊!」
「那還真謝謝妳啦!」他似笑非笑地斜睨著靖茹。
「不客氣。」她大方地接受謝意,「喂!你剛剛在想什麼?放學不回家,在外面逗留,不是好孩子該有的行為喔!」
「走吧!回去再說。」雲颺拉著靖茹的手往校門走,走了幾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奇怪!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靖茹也是一頭長髮、一身長裙,握著她的手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什麼?你一畢業就出國?」沒等雲颺說完,浩子就哇啦哇啦地叫了起來。
「那以後誰叫我們起床?」靖茹也問。
「反正不會是我,我得去保衛國家。」浩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不像雲颺已服完兵役,如果沒考上研究所就得去數饅頭了。
雲颺好笑地看著他們:「 原來你們只在意這個,太沒人情味了吧?那我跟鬧鐘有什麼兩樣?」
「不是!」采晴急急辯解,雲颺安慰地朝她笑笑,她希望他能留下,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鬧鐘怎麼能跟你比?鬧鐘根本叫不醒人,你這個咕咕鐘可好用多了!」浩子的附加說明換來一陣笑聲。
「既然如此,我只好辜負教授的美意了,他原本要我留在學校當助教的……我看還是算了,免得稱了你們的心、如了你們的意。」
「你怎麼沒說還有『但書』?」
「是你愛插嘴還敢怪我?反正我在你們心目中也只比鬧鐘好一點,我還是離開這個傷心地比較妥當!」
「不要啦!人家跟你開玩笑的嘛!」靖茹撒嬌地挽著雲颺的手臂。
「我心意已決。」
「好啦!」浩子搖晃著他。
雲颺不為所動,偷偷瞥了采晴一眼,只見她飽含興味地看戲。
「除非……」雲颺扶著眼鏡,故作考慮地說。
「除非什麼?」
「除非你求我!」
浩子誇張地伏在地上,抱住他的腳:「求求你!」
「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我就老實告訴你好了,其實……我早就答應教授了,哈哈哈!」雲颺得意的甩動被浩子抱住的腳。
「豬八戒,你耍我。」他起身撲向雲颺,兩個人倒在床上扭打成一團。
「我去通知奕娟和小三,晚上我們找個地方好好慶祝一下。」靖茹走到門口又回過頭對采晴說:「妳也要一起去哦!」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麼說定囉!」靖茹一溜煙地跑下樓了。
第4章(1)
這間名為「詭異」的PUB除了一流的樂團和一流的主唱外,經常在裝潢上做變化,給予顧客不定期的視覺新鮮感,也是吸引人潮的原因之一。
只有星期四的「懷舊之夜」例外。
每到星期四,這裡就顯得冷清,雖然樂團、主唱也都十分出色,但風格不同,顧客的年齡層也提高到三、四十歲左右,生意清淡影響的當然是老闆的荷包,奇怪的是老闆也沒更改的打算。不過,維青和其他工作人員倒樂得輕鬆。
才剛把吧檯整理好,服務生小莉就趴在吧檯上:「六杯VODKA LIME。」
「這麼早就有客人?還六杯?有沒有搞錯?」比起以往的紀錄,今天可算得上「生意興隆」了。
「沒錯,而且六個都是年輕人呢!」
「今天什麼日子啊?真夠詭異!」
「喝!我只希望別太『詭異』,否則唯一清閒的工作天就泡湯了。」小莉皺眉頭說。
「噓!要是被老闆聽見,一怒之下刪掉『懷舊之夜』,不但害我沒歌可聽,妳也休想再有清閒的日子了!」維青調著酒,嚇阻小莉的牢騷。
「妳儘管放心,除非倒店,不然別說取消了,連變動日期都不可能。」小莉得意地向她示威。
「妳是老闆嗎?說了算數」
「根據我側面瞭解,歸納出兩個重點,第一,他自己愛聽西洋老歌愛得要死,第二嘛……」小莉湊到她面前,小聲的說:「是為了紀念他老婆。」
「他有老婆?」
「有,不過兩年前死了,他和他老婆就是為了爭一張絕版的西洋抒情老歌唱片,才認識的,他們認識那天就是星期四,可惜才結婚三年,他老婆就出車禍死了……唉!」
「妳又知道了?」維青把酒杯放到托盤上,並不把她的話當真。
「真的,我堂哥是老闆的好朋友,老闆的老婆還是他學妹耶!」小莉不服的加重語氣:「我堂哥告訴我的!」
「好,真的真的,親愛的小莉莉,麻煩妳把VODKA送過去好嗎?冰塊就快要溶光了。
「對喔!差點忘了那六個怪胎。」她吐吐舌頭,端起托盤走了。
沒想到「懷舊之夜」背後竟有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又是車禍!輪下亡魂恐怕多得數不清了,她向誰去問,為什麼?
這些日子裡,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堅強,但每天下班回家,總忍不住希望能看到老爸坐在客廳看報、老媽在廚房準備消夜。以前無論她玩到多晚,永遠有一盞燈等她回來,老爸老媽會讓她撒撒嬌才去睡覺。
現在,還有誰會在家裡等她?讓她撒嬌?
難掩的悲傷又帶來淚水,維青連忙躲到化妝室,狠狠地流了幾行淚,心情稍微平復後,洗把臉,對著鏡子確定表情無誤了,才推開門回到工作崗位上。
「原來這就是PUB,沒什麼人嘛!」采晴稀奇地四處張望,常聽奕娟他們提起,今晚終於見識到了。
「妳從沒去過PUB嗎?」奕娟這個跳遍大小PUB的舞林高手,真不敢相信現在的年輕人還有沒去過PUB的。
在座的個個掩嘴偷笑,采晴不解地問:「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沒有。」話是這麼說,但浩子嘴角上揚的幅度愈來愈大,小三雖捂著嘴,從他肩膀抽搐似的震動也知道這句話顯然言不由衷。
「喂!」采晴敲桌面:「是不是笑我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