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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葉書亞

  萬一不是呢?萬一那傢伙不懂得珍惜她,又像以往那幾個笨蛋一樣,教他如何放心得下?唉!似乎想太遠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哪!

  「咦!你在啊?敲門敲了老半天也沒人理,正想進來偷東西呢!」進門的是小三和靖茹。小三等著和浩子抬槓,不料他只懶懶地看了他倆一眼,「這下可好,我的另外半個女朋友也被你搶走了。」

  「你吃錯藥啦!」小三推了推浩子。

  回答他的是靖茹,「你不知道呀!他現在最恨看到一男一女走在一起了,觸景傷情嘛!」

  「失戀了!」小三又推推他,浩子沒反應,他轉向靖茹說:「妳怎麼可以移情別戀?」

  「我?嘿,他在乎的可不是我,是另外那半個。」

  「奕娟?那還不簡單,雖說君子不奪人所愛,但只要還沒結婚,人人都有機會,把她追回來不就得了!反正你又不是君子,而且你們還是青梅竹馬呢!」

  「你們有完沒完?」浩子煩躁地撥開小三的手,猛地坐起身,沒心情開玩笑。

  這難得出自浩子的口吻,讓他們倆呆愣了一會兒。

  「生氣了?」靖茹小心的問。

  「沒有。」聲音卻怒氣十足。

  「老兄,有事且直說無妨,怪裡怪氣的作啥?」小三仍在耍寶,撿了塊軟墊席地而坐。

  浩子仍舊悶不吭聲,一臉陰鬱。

  「你也中邪啦?大家都發癲了?現在是什麼情形?」小三生氣地朝他咆哮:「是不是想散了?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這幾張臉看倦了、膩了,想換點新鮮的,是不是?」

  「我說過這種話嗎?」浩子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那你告訴我怎麼回事?奕娟是情有可原,釆晴把自己關起來,躲了我們兩個多月;應該最正常的雲颺卻留書出走;現在連你也莫名其妙的擺臉色。我們這些朋友是你們的包袱、累贅嗎?要讓你們這樣的糟蹋?這樣大夥兒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

  「我心情不好不行嗎?」

  「你沒說我哪知道是什麼事讓你心情不好?」小三吼道。

  「你那麼大聲幹嘛?」

  「你還不是一樣?」

  比賽似的誰也不肯降低音量,好像誰的聲音大誰就有理。兩人吼得臉紅脖子粗,一旁的靖茹倒置身事外,若有所思地玩弄著她的長髮。

  「妳怎麼不吭聲?」終於,他們還記得她的存在。

  「你們吵得夠精彩了,我湊什麼熱鬧!」

  「誰跟誰吵啦?」剛才還氣呼呼的,吵得震耳欲聾,現在又來個死不認帳,小三輕鬆的說:「這叫做Men\'s  Talk。」

  「對!Men\'s  Talk,妳們女人家懂什麼?」浩子朝她揚揚手,一副大男人樣兒。

  靖茹兀自沈思,浩子覺得自己剛剛那姿勢挺瀟灑的,可惜沒人注意,只好沒趣地繞到靖茹身旁,「妳在想什麼?」

  「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噓!別吵!」

  小三百般無聊地來回踱步,「以前都是雲颺在想辦法,現在他走了,換靖茹想辦法,什麼事要想辦法?想什麼辦法?我都還搞不清楚,她就想得津津有味,哪天要輪到我想辦法,那一定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辦法辦法,你繞口令啊!有雲颺在,哪輪得到你傷腦筋!」

  「問題是他不在,他離家出走了,笨蛋!」

  「什麼?」浩子大驚。

  「我沒告訴你嗎?他在你門上貼了張字條……」

  「什麼字條?」

  小三東摸摸,西摸摸,終於在上衣口袋找到了,「真的忘了拿給你,被你要死不死的樣子氣得忘了。」

  浩子一把抓過紙條,迅速地看了一遍。不相信,再看一遍,他用力揉掉紙條甩在地上。

  雲颺知道他在,卻選擇這樣的方式告別,他就在他隔壁呀!這片隔著他們的水泥牆,何時變得如此剛硬,如此冰冷?

  他心灰意冷地垂著肩,低聲對小三說:「看來被你料中了,大夥真的要散了。」

  小三感受到他的落寞,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還有我和靖茹呢!」

  「我知道總有一天要各奔前程,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浩子感傷的說。

  小三無語。

  跟十年、二十年比起來,他們的友誼不算久。但在青春年少的歲月裡所共度的時光、共有的記憶,或歡笑、或悲傷;人在咫尺,心已天涯時,更添幾許惆悵。

  他輕輕走到堆放CD的角落,讓伍思凱的歌聲流洩一室,二人都不再說話。另一頭的靖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搖頭,也沒說什麼。

  室內的空氣凝窒而沈重,小三和浩子都無心打破,怕會打出一塊塊的空氣磚來。

  「為什麼要避著我們?關在房間又為什麼?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可以跟大家商量呀……」靖茹喃喃自語,一抬眼,才發現上一刻還聲音宏亮的兩個「大男人」已變成二隻哀怨的小綿羊了。

  她跳起來在他們頭上各敲了一下,「喂!有點出息好不好?二個大男生楚楚可憐的,惡不噁心?」

  沒反應。

  她又纏著浩子,東扯西晃的說:「說說你認識釆晴的情形。」

  「以前不是說過了?」

  「再說一次會死?」必要時,她也可以很凶悍。

  浩子只好把他和雲颺敲釆晴門的經過,詳細地又說了一遍,音調慵懶而無奈。

  「這就對了。」靖茹一掌拍在小腿上,小三哇的叫出聲。

  「什麼對了?」浩子從頭到尾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對了也不必打我啊!」明顯的手印和麻辣的刺痛,小三揉著露在短褲外被靖茹打紅的大腿。「力氣這麼大,妳還是女人嗎?」

  「少廢話,你們想想看,有什麼理由讓釆晴避不見面?」

  「我怎麼知道?」他們理直氣壯地異口同聲道。

  「你們是豬啊!不知道不會用猜的?笨!」她拿出紙筆,「我們沒吵架,也沒什麼不愉快,所以應該不是我們的關係,那就是說……是她個人的問題。」又迅速列出幾種可能,學校、家庭、朋友、感情等等。

  「她成績很好,不可能是課業的問題。」

  浩子認真地思索著,「前幾天我還接過她大哥找她的電話,她不在,她大哥還要我轉告她,家人都平安,好好照顧自己,多打電話回家之類的。家裡應該沒什麼事啊!」

  靖茹又在紙上打一個叉。

  「這實在太難猜了,前陣子天天往外跑,沒幾天就開始關禁閉……怎麼猜啊?」浩子不認為這會有什麼幫助。

  「那就是感情的問題嘍?」她不肯放棄地引導著推測方向。

  「不像戀愛,倒像是失戀了。」小三也覺得難。

  「沒有戀愛哪來的失戀?」浩子道。

  「暗戀、單戀,不行嗎?」

  「我們只是要個大方向,就假設她是遇到感情上的挫折好了。」她打斷他們鬥嘴的興致。

  「然後呢?」

  「想辦法幫她重拾歡樂。」

  「妳說廢話嘛!」浩子抗議著,討論了大半天,還不是又回到原點。

  「這就是妳想出來的結論?我還以為妳想到什麼妙計了咧,這算哪門子的辦法?」小三也有上當的感覺。

  「找到病因才能對症下藥啊!」她擰著他們的手臂,「永遠不要小看女人纖密的思維。」

  「我們當中誰最瞭解釆晴?誰最讓釆晴信任?」她踱著步子,恢復偵探查案的精神。

  「雲颺吧!」

  「釆晴有事第一個找的是誰?」

  「她很少有事,生活裡除了課本,好像就只有我們了。」浩子說。

  「這倒是真的,學校的活動她從不關心,從不參加,隔壁班有個男同學很欣賞她,管她叫『憂鬱的黑玫瑰』。他常跑來邀釆晴,釆晴對他總是不假辭色,挺酷的!後來『憂鬱的黑玫瑰』還變成了『啞巴黑寡婦』呢!」

  「天哪!真惡毒,那人也太沒風度了吧!」浩子很不高興自己的朋友被言詞所傷,惡意攻訐。

  「釆晴反正無所謂,搞不好她還不知道自己曾經是『玫瑰』,現在是『寡婦』呢!」

  「這麼說……我們是她目前僅有的朋友囉!」靖茹漸漸理出頭緒。

  「算是吧!那個跟我們一起玩、一起瘋的江釆晴和班上那個江釆晴簡直判若二人。」

  「最先發現釆晴不對勁的是誰?」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雲颺。」

  「他最照顧釆晴了,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出走?這二件事會不會有關聯?」

  小三說中了靖茹的想法,但她沒繼續研究這個問題,「也許……釆晴和我們有誤會嗎?」

  小三馬上反駁:「不可能,前一天還和我們有說有笑,睡一覺醒來,就變成現在這情況了,這根本毫無跡象可尋;再說,如果有誤會,那更該打開天窗說亮話,幹嘛避著我們?」

  「嘿嘿!照她那種被動的個性,教她憋死還容易些,指望她說亮話還得有人先替她開窗呢!」浩子不假思索地說。

  靖茹摸摸他的頭,讚道:「嗯!有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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