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急、渴切的神態,她們盡收眼底,只是有些迷惑他為的是哪樁?
「維青還想交男朋友呢!你這樣破壞她的名聲、混淆她的性別,小心我K你哦!要是我男朋友知道:……」碧嘉擰了維青一把,凶巴巴地說:「都是妳啦,還笑!大街上也親來親過去的,現在好了妳活該被誤會,可憐我被妳拖下水。」
「我和碧嘉是老交情了,就像家人一樣。我們是很親密,但可沒你說的那麼親密!」
雲颺樂得簡直要高呼三民主義萬歲了!
維青和碧嘉對於他的喜形於色,悄悄交換個眼神。
「你找我就是要告訴我這些?」
「是,另外我想請妳幫個忙,請妳幫采晴解開她的心結,讓她能重新衡量她對妳的感情到底是朋友還是情人!」他充滿希望地說,相信維青是唯一的救贖。
「我說過我和采晴已經形同陌路,而且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就讓它過去吧!」
「對啊,人民有免於恐懼的自由,當然也有選擇對象的自由啦!都要邁向廿一世紀了,同性、異性也無所謂啦,以前人家不是說: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嗎?現在又多了一條!性別沒有關係。」碧嘉故作語重心長地規勸著。
「怎麼會沒關係?」她們怎會見死不救呢?雲颺傾身向前,著急的說:「如果她不是同性戀呢?難道為了那些謠傳就讓她永遠活在這個陰影下,不敢接受異性的感情?」他略顯激動,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奇怪了,她愛男生還是愛女生關你什麼事?你幹嘛那麼緊張?」碧嘉一手撐著下巴,興味盎然地打量著雲颺,「莫非……你……」
他的急切流露出太明顯的感情嗎?連這素昧平生的女子都能看出他對采晴的用心?雲颺霎時漲紅了臉,不知如何以對。
從他急促的呼吸和眼底流轉的羞赧,她們找到了答案。「你喜歡她!」碧嘉斬釘截鐵的說。
「我……」她一語道破他不敢面對的心中事,雖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暢快,一時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眼前這二人甚至還稱不上「朋友」,要在她們面前□裸地公開自己的感情問題,對他來說並非易事。
「不是?那我們幹嘛多管閒事?」維青抓起鑰匙和錢包,拉著碧嘉說:「故事聽完了還不走?等著續杯啊?」
「等等……好吧!」雲颺面紅耳赤地嚥口水,「我承認,我是喜歡她。」
「你想追她?」他臉紅的樣子真好玩,碧嘉忍不住要逗逗他,看他的臉能紅到什麼程度。
雲颺無可奈何地點點頭,事到如今也沒有含蓄的必要了,男子漢大丈夫敢愛也要敢承認。
「先說好,我只負責我和采晴之間的問題,你和她的部分就憑你自己本事了,我可沒興趣當月老。」維青把玩著手裡的鑰匙,認真地看著雲颺。
他如釋重負地笑了,「這樣我就感激不盡了。」
采晴又恢復了她原始的生活方式,除了上課,其餘的時間都躲在房裡,不說話、不出門,連「詭異」也不去了。
經過幾日的反覆思量,她發現她並不是很在乎碧嘉是維青的情人這件事。只要維青快樂,她便心滿意足了,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沒能獲得維青的原諒。
愛,果然是犧牲,不是佔有。
最近浩子的房間不復熱鬧喧騰,她無意與他們疏遠,相反的,甚至很懷念那段舊日時光。
但她前陣子的冷淡恐怕已經引起他們的反感、傷了他們的心,又不能向他們解釋,如果讓他們知道她是同性戀,結果豈不更慘?
矛盾與恐懼逼得她不得不縮回她的蝸牛殼裡,雖不捨,卻也苦無良策。她習慣逃避,習慣讓時間來解決問題,或者,讓問題把她解決。
以前,無論她再彆扭,雲颺總是不厭其煩的哄她、逗她開心,自從上次長談之後,他像消失了一樣,沒有再找過她。在這樣孤立無援,徬徨無助的時刻,尤其想念他的溫柔與呵護。
怕是被她嚇跑的吧
知她如雲颺都無法接受,豈敢妄想其他人的認同?
因為無聊,也因為屋裡實在太靜,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很自然地引起采晴的注意。
一封水藍色的信箋自門縫塞了進來,她好奇地打開它,娟秀的字跡躍入她眼裡!
采晴:
‾我們不知道妳有什麼煩心的事,但知道妳不快樂。
妳不想說,一定有妳的理由和苦衷,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為人知、不願觸碰的傷口,我們能體會。
不追問是尊重妳的決定,不代表我們對妳的煩惱不聞不問。無論妳遇到的問題有多嚴重,受的傷害有多深,難過之際請別忘了這些愛妳的朋友,我們或許能力有限,但支持妳的心意是無盡的。
如果目前妳仍需要獨自思考的空間,我們就不打擾妳了,記住!我們永遠都在妳身邊。
浩子說:天塌下來,有他們三個大男人扛;有麻煩,他們擋。
這可是妳才有的「最惠國待遇」哦!
我們都好想念那個會笑、會鬧、會瘋的江釆晴,妳快點把「她」還給我們吧!別讓我們望眼成穿而骨化石了!
盼妳早日歸隊!
關心妳的!狐群狗黨‾
‾信末還有浩子、小三和靖茹的簽名,釆晴感動地讀著信,一遍又一遍,久久不能自己。
雲颺呢?倘若他不曾知曉內情,是否也會在信末簽署?如果他也同樣期待她歸隊,她心中的失落感是不是就不那麼強烈?胸口的劇痛是不是就能稍減?
雖然信裡表明了他們的體諒與支持,但……也包括「同性戀」這件事嗎?
雲颺的反應便是最好的例子,釆晴斷然不敢再冒這個險。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能隱藏這個秘密,永遠擁有這份友誼。但,紙包不住火,長久相處終究會露出破綻的。
如果她不是同性戀也就無此顧忌了。
她何嘗願意如此孤單?可是,她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沒了,從她成為同性戀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終其一生的陰暗、孤獨,再沒選擇的權利了。她悲哀地望著信紙怔忡出神,淚水迷濛了視線。
第7章(1)
「妳打算怎麼辦?」雲颺離去後,碧嘉坐到維青對面,深思地看著她問道。
「直接去找她。」維青想都不想便開口道。
「然後呢?」
「然後就沒事啦!」
「妳就這麼肯定?妳要怎麼跟她說?如果她真是同性戀,真的愛上妳了呢?」
「妳吃醋啦!」她調戲地勾勾碧嘉的下巴。
「杜維青!」碧嘉警告地怒視她。
「好啦!開個玩笑嘛!」維青連忙擋住她即將發表的長篇大論,識相地恢復正經,「以我對她的認識、瞭解,我相信她只是被流言洗腦了,不是真的愛上……我。」
「我是說,如果!」
「如果她真是同性戀,那又怎麼樣?有什麼差別?都是朋友嘛!我不會因此而排斥她,不會因此而改變我自己,這根本是兩碼子事,勉強不來的。」
「那最好。」
「不然妳以為會怎樣?」維青沒好氣的說。
「我是怕妳羊入虎口,最後變得也有那種傾向就麻煩嘍!」
「我?羊入虎口?我像老虎還差不多。」
「要不要我陪妳去?」
「不用了,她跟妳又不熟,妳在場的話反而尷尬。」
「好吧!需要我幫妳澄清性別之謎時,再知會我一聲,別忘了我可是『關鍵人物』喲!」
「行了!」維青無奈地翻翻白眼,咕噥的說:「搞什麼飛機!我的性別還需要澄清?」
「活該,誰叫妳渾身上下沒個女孩子樣……」她正打算訓誡一番,但見維青摀住耳朵,口中唸唸有辭。
「喂!妳在唸什麼?」
「妳列舉的淑女公約呀!妳要說的話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這回,輪到碧嘉翻白眼了。
彷彿要把天花板望出個洞似的,浩子和衣躺在床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死盯著天花板。
不知道有沒有人是無聊死的?如果有,他肯定即將成為其中一個了。
他的身邊不乏朋友圍繞,但真正視為禍福與共的患難之交,如今為了種種他瞭解或不瞭解的理由而各自為營。「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這個道理他懂,但,時候未到呀!至少還不是現在,也不該是現在這樣。
釆晴仍在持續閉關中,那封信有如石沈大海,顯然並未發生功效。雲颺也是來無影、去無蹤,不知在忙些什麼;他一直按部就班的實踐著自己設立的目標,一向冷靜從容,謹言慎行,沒道理大亂陣腳啊!正因浩子瞭解他,困惑也就愈甚;奕娟這丫頭又不怕死的陷入情網,他不願見她受傷害。從小一起長大,他比誰都清楚她渴望被愛的背後,有著怎樣的辛酸與陰影。希望這次她是真的找到她的Mr. Right,而她也正是那人的Miss. Right ,從此幸福快樂,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