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一下上門挑釁的眾人怒目瞪視那與他們對峙而立、神色冷煞的男人,廳內,所有奴僕皆已自動閃避,沒人敢留下,沉凝的空氣緊繃異常,處於幾乎就要一獨即發的狀態。
「不知兩位再次蒞臨綠波山莊有何指教?莫非是忘不了上回的教訓,想再來讓徐某替你們舒筋整骨一番?」沉凝中,徐展元緩緩開口了,只是冷冽嗓音中充滿嘲諷。
聞言,憶起上回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離的景象,馬維安倏地漲紅了臉,老羞成怒吼道:「姓徐的,你別太囂張!上回是大意了才讓你給佔了便宜,這回我們可沒那麼好易與。」認真說來,上回,他會答應與白慕南一同前來討公道,其實是為了出風頭,誰知竟然丟了大臉;這回,他會再次前來,最主要還是要討回上次失去的面子。
「沒錯!這回我們可是有備而來。」一旁,自認自己才有資格在兄長死後掌握綠波山莊這一大片家業的白慕南終於開口說話了,狹長的眼眸閃動著幾絲陰戾狠毒光彩。「姓徐的奴才,識相的最好叫皇甫少凡那狗賊出來,還我兄長辛苦創下的家業來。」
「還你?」挑眉反問,徐展元國字臉上滿是嘲諷.「白大俠還有血脈遺孤呢!這片偌大家業,就算要還,也不是還白二公子你吧?」
像似心底私念被揭穿,白慕南陰戾眼眸迅速閃過一抹令人幾乎難以察覺的精芒,然而俊美臉皮卻一副任重道遠的感歎。「在下就是掛心我那兄嫂與年幼親侄無法掌管這片家業,在親侄尚未成年前,由我這血親叔父看管也屬正常,待侄兒到了弱冠之年,自然會把這片家業交還於他……」頓了頓,聲調又轉硬帶嘲。「再怎麼說,我白家又非無人,這片家業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外人來當家作主。」
無恥!根本就是狼子野心,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若這片家業交予白慕南這小人手中,別說小少爺長大後能拿回家產,恐怕他們母子倆下場將難以想像。
「哈哈哈……」聽見什麼大笑話似的,徐展元不由得狂聲大笑,笑聲中滿是濃濃諷意。「白慕南,你讓在下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做『恬不知恥』的最佳典範了。」
被這一陣毫不掩飾的諷笑惹惱,白慕南沉下臉道:「我懶得與一個奴才廢話,叫皇甫少凡那狗賊出來!」
「沒錯!叫皇甫狗賊滾出來。」馬維安連忙幫腔附和,身後一干武裝大漢們也紛紛鼓噪。
見狀,徐展元更是冷笑不已,大手一揮,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我家主子豈是你們這幫雜碎說見就見?想找晦氣,我徐某人奉陪到底!」哼!他許久不開殺戒,不代表他就開始吃齋念佛了。這些廢物想找死,他很樂意送他們一程。
本就抱著來討回面子的馬維安,聞言不由得大吼一聲,二話不說就衝上前準備開打,而徐展元見狀也只是冷冷一笑,暗自凝氣正想給予迎頭痛擊之際,一道悠然嗓音忽地輕輕揚起——
「展元,我們與馬家堡並無陳冤舊仇,還是別傷人了……」
淡雅的嗓音還在空氣中飄蕩,徐展元卻已瞬間撤去內力,一個旋身避開那猛攻而來的身影,急掠退回方自內廳出來的皇甫少凡身後。
「主子,您怎麼來了?」他神態恭敬,眸底卻閃著不贊同之色。
該死!肯定是劍兒去通風報信的。這劍兒也真是的,怎不想想依主子如今的身子狀況,貿然現身在眾人面前,若出了事兒可怎麼辦?
瞧見他眼底的反對之意,皇甫少凡安撫一笑,隨即轉身凝覷來人,嘴角依然噙著溫文淺笑,可眸底慣有的暖意卻已不復見。「綠波山莊警衛森嚴,來訪賓客只要在山莊內,絕對毋需擔心自身安全,兩位既來山莊拜訪做客,又何需自己帶護衛,弄得這般大陣仗?」
方纔一擊被徐展元閃過,馬維安急退至白慕南身邊,聞言,即刻扯開大嗓門嚷嚷,「皇甫狗賊,誰是來做客的?我們是來殺你這狗賊,幫死去的白大俠討公道,要回被你侵佔的白家產業!」
眉梢微揚,皇甫少凡目光如炬,直射那略帶陰險之色的俊美臉龐,輕柔嗓音似笑似諷。「是幫兄長討,還是幫白二公子你自己討?」
聞言,就見城府極深的白慕南神色未變,故作瀟灑地甩開折扇輕搖,理由十分充足。「無論是幫誰討,總歸就是幫白家討。再怎麼說,這世上,除了大嫂外,麒兒也僅剩下我這麼一個血親叔父,而大嫂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可能撐起這片家業。我這叔父不幫他們母子倆,難道還悶不吭聲的看一個外人入主當家,侵佔我兄長留給他們母子倆的這片家產嗎?」
這番話,合情合理中又帶著指控,當下讓頭腦簡單的馬維安連聲附和——
「沒錯!沒錯!就算白大俠遺孤年紀尚小,無法掌管家業,也該是由血緣最親的叔父來代管,怎麼也輪不到你來入主綠波山莊。」
說來繞去,總歸就是為了義兄留下的這偌大家產,若是平時的他,根本無視什麼財富權勢,誰要誰拿去,只可惜義兄臨終前將大嫂母子倆和這家業托付於他,最後遺言更是切切囑咐必將其弟——也就是白慕南逐出山莊,所以……很抱歉!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白慕南回來掌管綠波山莊。
再說,有個疑問一直縈繞在心,若這質疑未解開前,他無法安心將大嫂和麒兒交給白慕南照顧,縱然江湖人將他說得多麼難聽,他依然無愧於心,只求對得起逝去的義兄。
思及此,皇甫少凡唇畔仍舊帶著笑意,可眸心卻森寒冷硬起來。「無論你們理由再如何冠冕堂皇,我也不可能將大嫂母子倆和綠波山莊交給白二公子你。」
雖早知他不可能輕易讓出,白慕南聞言後仍舊不免臉色一沉,陰鷙的黑眸迅速閃過一抹狠毒異芒。「好一個狗賊,佔人家產還如此理直氣壯,我今日非得讓你交出一切不可……喝!」
驀地,陰狠嗓音被一疾射而來的黑影給打斷,他才狼狽驚險閃過,就聽「噹」地一聲清脆聲響,那暗器打在柱子上又落下,掉在地上轉了好幾圈,待凝目細看,竟是一隻閃著湛亮光芒的銀製鈴鐺。
瞪著那在光線中閃閃發亮的銀鈴鐺,白慕南臉色鐵青,還來不及開口指控皇甫少凡使出偷襲的下流步數,一串清脆悅耳的叮叮噹噹聲,便伴隨著格格嬌笑聲響起——
「嘻嘻……廢話這麼多,怎麼就不見開打呢?枉費我等了這麼久,實在耐不住性子了,只好『拋磚引玉』一下,幫大家熱個身。」含嘲帶諷的揶揄笑嗓才盪開,一抹纖細身影便自窗外翻身竄進大廳,俏生生地立在對峙兩方的正中央。
「叮噹姑娘……」乍見是她,皇甫少凡苦笑搖頭了。唉……這小姑娘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實在令人頭疼。
「大叔,你們要打就快點兒打,哪來這麼多廢話?我等得很不耐煩了!」瞪著大眼睨覷,古叮噹噘著小嘴猛抱怨。
哎呀!這些人怎麼就不懂得速戰速決呢?拖了這麼久,讓她這躲起來看戲的觀眾部想垂覺了。
「皇甫狗賊,沒想到你如此卑劣,竟暗中藏了個人躲在窗外偷襲!」臉色難看至極,白慕南怒聲罵道。
「誰偷襲了?」聽聞怒言,古叮噹慧黠眸光朝他掃去,笑嘻嘻反駁,「我不是說了,我是『拋磚引玉』,你耳背了不成?」
「小妖女,是妳!」忽地,一旁的馬維安竄身而出指著她,臉上又驚又怒,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到她。
這人是誰,怎麼好像認得她似的?
覺得奇怪,古叮噹上上下下掃了他好幾回,實在想不起關於此人的印象,最後竟然滿臉納悶地轉頭問皇甫少凡,「大叔,這人是誰?我認識嗎?」
她自己認不認識馬家堡的大公子,竟然還來問他?
被這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題給搞得猛搖頭,在這沉凝對峙的氣氛下,皇甫少凡竟真各有股想大笑的衝動。
「大叔,你也不知道這人是誰啊?」以為他的搖頭就是回答,古叮噹這才又轉頭看向馬維安,表情有些憐憫。「連大叔都不知道你是誰,可見你根本就是個無名小卒,我想,我應該是不認識無名小卒。」
此話一出,就見「無名小卒」氣得臉漲成豬肝色,憤怒大吼,「妖女,妳敢斷我二弟一隻手臂,竟然不知我是誰?我馬家堡的人這段時間到處尋妳蹤跡,就是想替我二弟報仇,沒想到妳竟然躲到這兒來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哼!前一陣子,他與二弟約好在鎮上酒樓會合,哪知才到酒樓門前就見一名紫衫姑娘離開的同時,嘴裡還喃喃抱怨著什麼「弄髒手了」之類的話兒,當時他也沒多想,直到進了酒樓內,才震驚二弟竟被人給斬斷了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