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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棠霜

  白癡啊!她在害羞什麼?她低聲罵自己,但怎麼也找不到抬頭面對他的勇氣。

  段宇昂望了她一眼。

  原本以為踏出浴室後,又要面對和她劍拔弩張的狀況:心裡都做好準備了,沒想到卻看到一個眉嬌眼羞的溫婉人兒坐在他的床上,讓他身體裡一陣氣血亂竄。

  如果不是前不久曾和她鬥氣鬧了不愉快,他會以為她這種欲語還休的表情是在勾引他。

  「幹麼?現在才在怕我會吃了你呀?」他扯開唇,努力打破奇怪的氣氛。

  「誰怕了?」她一講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的回答如果聽在有心人的耳裡,簡直像是在誘惑。

  「你不怕,我可怕咧!我還期盼讓你維持完整包裝,趕緊在七天賞貨期內辦退貨呢!」

  「你——」才剛娶她,心裡就盤算著要給她退貨?

  爛男人!

  看到她臉上羞憤交錯、氣得說不出話來、轉開不看他的眸中甚至疑似泛出水光的表情後,他馬上就後悔了。

  「……對不起,我說話太過分了。」他摸摸鼻子說道。

  她愣住,沒料到他會對她道歉,一股委屈猛地冒了出來,還沒回過神來,鼻子已經一酸,眼淚叭答叭笞地就從眼眶中掉出來。

  「你也知道你說話過分啊?說要娶的人是你,開口要退貨的也是你,我的意見、我的思想算什麼?要不是我爸……我才不想嫁咧!」她抹淚瞪他。

  「好啦,都是我的錯。」段宇昂對哭叫的女人完全沒轍,一直半舉雙手做投降狀,安撫地輕聲說道。

  「本來就是你的錯!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的個性、脾氣、喜好是什麼我全不知道,更不知道你心裡是不是有變態傾向?我一直很害怕要是嫁給一個會打老婆的豬狗牛怎麼辦?有誰想要嫁出去的第一天就被人說要退貨?你不想結婚的話,沒事相什麼親啊?把人家無辜地拖下水,你、你真是混蛋……」

  她像倒米袋似的,一股腦兒就嘩啦嘩啦地把積壓許久的不安與惶恐全都傾倒出來,最後再罵一句,就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模樣好不可憐。

  「哎哎哎,你……說話就說話,幹麼說哭就哭啊?別、別哭了啦,誒,別哭了……」段宇昂急得抓頭團團轉。

  雖然有點被虐狂的嫌疑,但他比較喜愛看她凶巴巴的模樣。他見不得女孩兒哭,她一哭,他的心就揪起來了。

  尤其,這女孩兒還是剛嫁了他的新婚小妻子……

  他的心軟了。

  「我說錯話,對不起。你剛嫁過來,心頭慌是正常的。我保證,我沒有打女人的嗜好。」

  「哼!」她淚漣漣地瞪他一眼。

  他的心突地一緊。

  要命,她含淚帶嗔的模樣讓他湧出萬般的心疼,心頭倏地冒出一種「完蛋了」的預感。

  她的動作、表情,對他的影響怎麼這麼大啊?

  「而且我可以給你當靠山,誰要是欺負你,我就幫你出頭,好不好?吶,曉香,別哭了吧……」他繼續安慰她,小心翼翼地在床沿坐下,有點笨拙地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肩,遞面紙盒給她。

  瞪著面紙盒,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對她這麼溫柔。而且,他剛剛叫了她的名字……

  看了他一眼,他有些手足無措的安慰,讓她的眼淚一時收不住,卻又莫名其妙地想笑。

  他這副緊張的笨拙模樣,像是花心臭名滿天下的風流少爺段家二世祖嗎?連安慰女生都不會,真是一隻紙老虎,只有外表唬人而已。

  這個壞男人,其實也有不錯的一面嘛!

  因為他笨拙的安慰方式,她對他的排斥抗拒減低了不少,相對地,對他的評價,則提升了一些。

  不過,只有「一些」而已啦!她還是討厭他。她在心裡偷偷地對自己澄清。

  「不要拍了啦,你的手勁好大,拍得我好痛。」她不好意思地接過面紙盒,撥開他的手,抽出幾張面紙擦臉、擤鼻涕。

  「不哭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暗暗鬆了一口氣。

  「還要我繼續哭嗎?」她抬頭瞅他一眼,紅通通的眼眶顯得更惹人憐。

  繼續哭還得了?

  他眼珠子一轉,馬上改變話題。

  「啊,你喝不喝紅酒?」段宇昂一彈手指。

  「紅酒?」她眨眨眼,有點兒跟不上他轉移話題的速度。

  「我的書房裡有一箱紅酒,是我的哥兒們送的,聽說味道不錯,要不要喝喝看?」看她的淚水干了,他也跟著精神大振。

  「好啊!」她想了想後點點頭。也好啦,一醉解千愁,搞不好也可以避掉這個尷尬的新婚夜。

  段宇昂起身去書房抱酒的時候,心裡有點後悔地嘀咕了一下。

  在新婚夜跟新婚老婆提議要尬酒,實在很奇怪。本來他的用意只是想轉移話題的,沒想到何曉香會那麼爽快地答應附和,好像真的很想喝的樣子,害他只好硬著頭皮,真的去搬酒了。

  他偷偷地祈求,希望他的新婚小妻子不是個小酒鬼。

  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搞不好已經浪費幾萬金了,唉……

  「我們去頂樓吧,一邊喝酒、一邊吹風看夜景,很舒服的。」他搬來紅酒後,拿出一瓶遞給她,順便建議道。

  何曉香先是睜大眼望望他,再看看手裡的酒,考慮了一會兒後便瞇起眼笑著點頭。「好啊!」

  她還主動分擔好幾瓶,抱在懷裡,看得段宇昂有些心驚,開始害怕她真的是個小酒鬼。

  捨棄涼椅,兩人興沖沖地在花園中央的一塊木質地板坐下來,開始分酒。

  「你酒量好不好?等一下如果醉了,我是不會抱你下去的。」段宇昂笑問。

  「擔心你自己吧!我是沒體力把你搬下去的,要是躺在這裡受涼了,我可不管!」何曉香不甘示弱地冷哼一聲。

  「好,有膽識!」啵啵兩聲,他已經熟練地用開瓶器打開酒瓶,遞給她一瓶。

  她露出誰怕誰的表情,豪邁地接過來,毫無氣質品味地拿起酒瓶就口,立即喝上兩口,連酒杯都不用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後,突然笑了起來。

  因為,他察覺她的舉動不是豪邁,而是在害怕。

  「你對著我傻笑什麼?還沒開始喝就被醺昏啦?」她有些心虛地瞪他一眼,避開他似乎一瞬間看穿了她的眼眸:心裡暗自奇怪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他剛剛的眼神好銳利,跟他大哥段宇軒,還有她那個在商場打滾了一輩子的老爸的眼神好像,像會把人瞧透似的……

  「傻瓜,喝慢一點兒,否則明天有你好受的。這紅酒是高檔貨,入口很順,但後勁很強的。」

  「高檔貨?你心疼啦?」她偏偏就再多喝兩大口給他看。

  「嘖,明天你就知道了!」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基於男子漢莫名其妙輸人不輸陣、更不想輸女人的心理,他也跟著灌了幾大口,跟她拚了!

  兩人在天台上,紅酒越尬越多、越尬越嗨、越尬越熱。

  不知不覺間,腳邊已經堆了幾個歪歪倒倒的空瓶,身上的衣服也因酒熱耐不住,漸漸脫得只剩下貼身衣物。

  滿空夜星襯托下,只聽得見他們兩人酒酣耳熱的笑聲。

  再然後,原本坐在花園裡喝酒的兩人,不知怎地移進了屋,站在他們的喜床上,像兩個神經病一樣,一邊格格笑、一邊大玩角力,手腳四肢全纏成一塊兒,被子、枕頭也四散。

  一不小心,不知道是誰勾倒了誰,兩個人亂七八糟地在大床中央摔成了一團。

  她仰躺著摔跌在軟綿綿的床墊裡,他則壓到她身上,下巴還不小心磕上她的額頭。兩人痛呼一聲,接著對望一眼,又像神經病一樣,摟著對方的身體吃吃笑起來。

  「喂,你不是風流多情,女朋友一大堆嗎?為什麼吻技那麼攔?」何曉香醉態可掬地戳戳他的額頭,伸手順了順他掉落在額前的短髮。

  「誰說爛的?我的好技術眾所皆知,和我接吻過的女人都稱讚不已呢!」他俯在她身上,仰起頭來,不服氣地反駁。

  「哼,吹牛!你就把人家的嘴唇撞破了!」一聽他在對自己的情史歌功頌德,她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嘲弄他。

  「不然我們再來試試,包管你心服口服!」他笑瞇了眼,一臉邪意。

  「才不要!你又會把人家的嘴唇弄破。」她已經學了一次乖,馬上搖頭拒絕。

  「我技巧真的很好,要不要再試一試?」他壓低嗓音輕聲哄道,眼神輕佻地勾引她,笑容也變得輕佻。

  她忽然臉紅,不敢直視他的俊臉。

  「我才不相信……」心裡怦怦跳,卻硬著嘴回話。

  男性尊嚴被挑釁,他的眉一皺,不讓她再多說一句質疑他吻技的話,低頭封住她半嘲半噘的嫩唇,用實際行動來澄清自己不是浪得虛名。

  火苗不曉得是從哪裡點燃的,事後只能歸咎於那幾瓶紅酒的助燃威力果真不小。

  他們發現自己突然身陷慾望中,不由自主地開始渴望貼近對方。

  於是,漸漸地,唇挨著唇、胸貼著胸、腿纏著腿、結實蹭著柔軟,兩人全都醉了、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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