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啊!她在害羞什麼?她低聲罵自己,但怎麼也找不到抬頭面對他的勇氣。
段宇昂望了她一眼。
原本以為踏出浴室後,又要面對和她劍拔弩張的狀況:心裡都做好準備了,沒想到卻看到一個眉嬌眼羞的溫婉人兒坐在他的床上,讓他身體裡一陣氣血亂竄。
如果不是前不久曾和她鬥氣鬧了不愉快,他會以為她這種欲語還休的表情是在勾引他。
「幹麼?現在才在怕我會吃了你呀?」他扯開唇,努力打破奇怪的氣氛。
「誰怕了?」她一講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的回答如果聽在有心人的耳裡,簡直像是在誘惑。
「你不怕,我可怕咧!我還期盼讓你維持完整包裝,趕緊在七天賞貨期內辦退貨呢!」
「你——」才剛娶她,心裡就盤算著要給她退貨?
爛男人!
看到她臉上羞憤交錯、氣得說不出話來、轉開不看他的眸中甚至疑似泛出水光的表情後,他馬上就後悔了。
「……對不起,我說話太過分了。」他摸摸鼻子說道。
她愣住,沒料到他會對她道歉,一股委屈猛地冒了出來,還沒回過神來,鼻子已經一酸,眼淚叭答叭笞地就從眼眶中掉出來。
「你也知道你說話過分啊?說要娶的人是你,開口要退貨的也是你,我的意見、我的思想算什麼?要不是我爸……我才不想嫁咧!」她抹淚瞪他。
「好啦,都是我的錯。」段宇昂對哭叫的女人完全沒轍,一直半舉雙手做投降狀,安撫地輕聲說道。
「本來就是你的錯!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的個性、脾氣、喜好是什麼我全不知道,更不知道你心裡是不是有變態傾向?我一直很害怕要是嫁給一個會打老婆的豬狗牛怎麼辦?有誰想要嫁出去的第一天就被人說要退貨?你不想結婚的話,沒事相什麼親啊?把人家無辜地拖下水,你、你真是混蛋……」
她像倒米袋似的,一股腦兒就嘩啦嘩啦地把積壓許久的不安與惶恐全都傾倒出來,最後再罵一句,就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模樣好不可憐。
「哎哎哎,你……說話就說話,幹麼說哭就哭啊?別、別哭了啦,誒,別哭了……」段宇昂急得抓頭團團轉。
雖然有點被虐狂的嫌疑,但他比較喜愛看她凶巴巴的模樣。他見不得女孩兒哭,她一哭,他的心就揪起來了。
尤其,這女孩兒還是剛嫁了他的新婚小妻子……
他的心軟了。
「我說錯話,對不起。你剛嫁過來,心頭慌是正常的。我保證,我沒有打女人的嗜好。」
「哼!」她淚漣漣地瞪他一眼。
他的心突地一緊。
要命,她含淚帶嗔的模樣讓他湧出萬般的心疼,心頭倏地冒出一種「完蛋了」的預感。
她的動作、表情,對他的影響怎麼這麼大啊?
「而且我可以給你當靠山,誰要是欺負你,我就幫你出頭,好不好?吶,曉香,別哭了吧……」他繼續安慰她,小心翼翼地在床沿坐下,有點笨拙地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肩,遞面紙盒給她。
瞪著面紙盒,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對她這麼溫柔。而且,他剛剛叫了她的名字……
看了他一眼,他有些手足無措的安慰,讓她的眼淚一時收不住,卻又莫名其妙地想笑。
他這副緊張的笨拙模樣,像是花心臭名滿天下的風流少爺段家二世祖嗎?連安慰女生都不會,真是一隻紙老虎,只有外表唬人而已。
這個壞男人,其實也有不錯的一面嘛!
因為他笨拙的安慰方式,她對他的排斥抗拒減低了不少,相對地,對他的評價,則提升了一些。
不過,只有「一些」而已啦!她還是討厭他。她在心裡偷偷地對自己澄清。
「不要拍了啦,你的手勁好大,拍得我好痛。」她不好意思地接過面紙盒,撥開他的手,抽出幾張面紙擦臉、擤鼻涕。
「不哭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暗暗鬆了一口氣。
「還要我繼續哭嗎?」她抬頭瞅他一眼,紅通通的眼眶顯得更惹人憐。
繼續哭還得了?
他眼珠子一轉,馬上改變話題。
「啊,你喝不喝紅酒?」段宇昂一彈手指。
「紅酒?」她眨眨眼,有點兒跟不上他轉移話題的速度。
「我的書房裡有一箱紅酒,是我的哥兒們送的,聽說味道不錯,要不要喝喝看?」看她的淚水干了,他也跟著精神大振。
「好啊!」她想了想後點點頭。也好啦,一醉解千愁,搞不好也可以避掉這個尷尬的新婚夜。
段宇昂起身去書房抱酒的時候,心裡有點後悔地嘀咕了一下。
在新婚夜跟新婚老婆提議要尬酒,實在很奇怪。本來他的用意只是想轉移話題的,沒想到何曉香會那麼爽快地答應附和,好像真的很想喝的樣子,害他只好硬著頭皮,真的去搬酒了。
他偷偷地祈求,希望他的新婚小妻子不是個小酒鬼。
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搞不好已經浪費幾萬金了,唉……
「我們去頂樓吧,一邊喝酒、一邊吹風看夜景,很舒服的。」他搬來紅酒後,拿出一瓶遞給她,順便建議道。
何曉香先是睜大眼望望他,再看看手裡的酒,考慮了一會兒後便瞇起眼笑著點頭。「好啊!」
她還主動分擔好幾瓶,抱在懷裡,看得段宇昂有些心驚,開始害怕她真的是個小酒鬼。
捨棄涼椅,兩人興沖沖地在花園中央的一塊木質地板坐下來,開始分酒。
「你酒量好不好?等一下如果醉了,我是不會抱你下去的。」段宇昂笑問。
「擔心你自己吧!我是沒體力把你搬下去的,要是躺在這裡受涼了,我可不管!」何曉香不甘示弱地冷哼一聲。
「好,有膽識!」啵啵兩聲,他已經熟練地用開瓶器打開酒瓶,遞給她一瓶。
她露出誰怕誰的表情,豪邁地接過來,毫無氣質品味地拿起酒瓶就口,立即喝上兩口,連酒杯都不用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後,突然笑了起來。
因為,他察覺她的舉動不是豪邁,而是在害怕。
「你對著我傻笑什麼?還沒開始喝就被醺昏啦?」她有些心虛地瞪他一眼,避開他似乎一瞬間看穿了她的眼眸:心裡暗自奇怪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他剛剛的眼神好銳利,跟他大哥段宇軒,還有她那個在商場打滾了一輩子的老爸的眼神好像,像會把人瞧透似的……
「傻瓜,喝慢一點兒,否則明天有你好受的。這紅酒是高檔貨,入口很順,但後勁很強的。」
「高檔貨?你心疼啦?」她偏偏就再多喝兩大口給他看。
「嘖,明天你就知道了!」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基於男子漢莫名其妙輸人不輸陣、更不想輸女人的心理,他也跟著灌了幾大口,跟她拚了!
兩人在天台上,紅酒越尬越多、越尬越嗨、越尬越熱。
不知不覺間,腳邊已經堆了幾個歪歪倒倒的空瓶,身上的衣服也因酒熱耐不住,漸漸脫得只剩下貼身衣物。
滿空夜星襯托下,只聽得見他們兩人酒酣耳熱的笑聲。
再然後,原本坐在花園裡喝酒的兩人,不知怎地移進了屋,站在他們的喜床上,像兩個神經病一樣,一邊格格笑、一邊大玩角力,手腳四肢全纏成一塊兒,被子、枕頭也四散。
一不小心,不知道是誰勾倒了誰,兩個人亂七八糟地在大床中央摔成了一團。
她仰躺著摔跌在軟綿綿的床墊裡,他則壓到她身上,下巴還不小心磕上她的額頭。兩人痛呼一聲,接著對望一眼,又像神經病一樣,摟著對方的身體吃吃笑起來。
「喂,你不是風流多情,女朋友一大堆嗎?為什麼吻技那麼攔?」何曉香醉態可掬地戳戳他的額頭,伸手順了順他掉落在額前的短髮。
「誰說爛的?我的好技術眾所皆知,和我接吻過的女人都稱讚不已呢!」他俯在她身上,仰起頭來,不服氣地反駁。
「哼,吹牛!你就把人家的嘴唇撞破了!」一聽他在對自己的情史歌功頌德,她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嘲弄他。
「不然我們再來試試,包管你心服口服!」他笑瞇了眼,一臉邪意。
「才不要!你又會把人家的嘴唇弄破。」她已經學了一次乖,馬上搖頭拒絕。
「我技巧真的很好,要不要再試一試?」他壓低嗓音輕聲哄道,眼神輕佻地勾引她,笑容也變得輕佻。
她忽然臉紅,不敢直視他的俊臉。
「我才不相信……」心裡怦怦跳,卻硬著嘴回話。
男性尊嚴被挑釁,他的眉一皺,不讓她再多說一句質疑他吻技的話,低頭封住她半嘲半噘的嫩唇,用實際行動來澄清自己不是浪得虛名。
火苗不曉得是從哪裡點燃的,事後只能歸咎於那幾瓶紅酒的助燃威力果真不小。
他們發現自己突然身陷慾望中,不由自主地開始渴望貼近對方。
於是,漸漸地,唇挨著唇、胸貼著胸、腿纏著腿、結實蹭著柔軟,兩人全都醉了、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