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命地在他的監視下,撥了電話到全家溫泉旅館給爸媽,這個時間他們都在旅館裡,接電話的是老爸。
「小賢啊,怎麼打你行動電話都關機中?」
全小賢拚命地忍住淚,為了不讓老爸起疑,還刻意擠出開心的聲音說:「爸,我的行動電話沒有電,充電器忘了帶啦,我現在還在度假啊,是向朋友借的電話打給你報平安。」
「哦!原來是這樣,平安就好,等會兒別掛斷啊,你媽有話要跟你說。」老爸把電話交給全媽。
「賢兒,你到底要玩幾天啊?老闆有放你那麼多天假嗎?」
「媽,我是經理耶,那麼多年沒放假,通通一起放,當然長嘍!我還要去歐洲呢!」
「說得也是,你一直都在工作,放長假也好啦,那你就自己注意安全了。」
「安心啦,我會的。」
「再見了。」
「再見,媽……」全小賢聽到電話那頭發出嘟聲,通話結束了,她卻還遲遲不想把電話還回去,在眼底轉啊轉的淚,滾落而下。
「你的工作,我會派人去幫你請辭。」費允翔起身走向她,站定在她身前,把電話收回。
「你好壞……」她瞪著他,淚滾滾直落。
他像是沒聽見,逕自說:「待會兒侍者會送餐點來,你吃完了就去休息。」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人了。
全小賢看他關上門,心底一片茫然,坐到沙發上,捂著臉痛哭。
稍晚,真的有侍者送來豐富的餐點,她拭去淚,前去應門,看見餐車上送來的是素食義大利面,心底深感意外,這一定是費允翔替她點的菜,他竟然會費心的為她點了她習慣的素食,她沮喪的心情突然好過了些。
但毫無胃口的她走回沙發,蜷起身子,合上雙眼,再也不讓過多的想法來侵亂她已疲憊不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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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小賢醒來時,已是一室強烈的日光,她再也睡不著,舒展僵化的四肢,看看房裡,餐桌上的食物不知何時已被撤走了,換上的是一客炒麵,但房裡無人,時間已是下午三點,她不確定費允翔是否回來過?
也許他還住在另一個房吧!早知如此就不必蜷在沙發了。
她走向露台外,下意識地朝舺板上找尋他的身影,並沒有看見他,心情沈鬱地回到室內,拉上阻隔強光的紗簾,一個人在房裡無聊地踱步。
一個鐘頭過了,他仍沒回來,她試著想開門探探外頭,卻發現房門被鎖上了!
她跌坐到沙發上,情緒很糟,很想歇斯底里的尖叫,他預備把她關在這裡多久?至少也讓她到舺板上透透氣啊!他真是太壞太壞了!
她在心底罵了他好久,做困獸之鬥,最後絕望地倒在椅臂上,任由淚水淌落……
七點整,天色已暗,她聽到門鎖的聲音,門被打開了,燈也被打開,她把哭腫的眼埋在臂彎裡,避開刺眼的光線,也避開那個開門的人。
「怎麼不開燈?」費允翔一進門就看到她倚在沙發臂上,動也不動,而他派人送來的午餐也全都未動,走近她,俯身一瞧,她不理人。
「為什麼不吃東西?」他問。
見她仍不回應,他強拉她起身,終於瞧見她滿臉淚痕,一臉失神,他的心就像被鞭撻過那麼疼,他好心地把房間整個讓給她,就怕看見她哭,沒想到她還是哭著,怕她餓,派人送餐飲,她也不吃,這麼下去怎得了?
「要不要跟我去吃飯?」他有點苦惱地問。
「是……出去……外面嗎?」全小賢注視著他,本以為自己會撥開他的手,恨恨地捶打他,但當她見到他眼底的擔憂,她有點怔住了,忽然不想那麼做了。
「沒錯。」他應允。
「我去。」說什麼她也不想再一個人待在這裡,像顆悶壞的鹹菜。
「去洗把臉,我等你。」他聲音沉沉的,聽起來像關懷。
她溫吞地走進浴室,用冷水把臉洗乾淨才走出來,他什麼也沒說,竟握住她冷冷的小手,把她帶出艙房。
她怔怔地看著走道的前方,心緩緩地流淌過一道道熱熱暖暖的東西,她不知自己的感覺代表什麼,她並不厭惡被他牽著手,心底也沒有想像中那麼怕他或那麼氣他。
要接近電梯時,走道中央迎面而來兩名美國胖子,他把她拉得更近,摟住她靠邊走,直到那兩個大胖子順利通過了,他仍沒有放開她。
「我們……不該這麼親……近。」她本想說親密,卻又臉皮薄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白。
「是嗎?」他低頭瞬過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我是不想你溜了。」
她脹紅臉,立刻甩開他的手,不讓他摟著,氣自己多嘴多舌說錯話,跟一名冷血的特務在一起,她怎可以被自己善感的心緒牽著走?
「我能溜到哪裡?大海嗎?」她瞪他。
「少孩子氣了,你瞪人的樣子真像個小孩。」他笑。
她很不服氣,他竟這麼笑話她,她的腳步也和他拉開距離,就連跟他並肩走都不願意了。
費允翔瞧她鬧脾氣,一個人走在後頭,手一伸把她擄了過來,定在身邊,可不容她造次。「你是想吃義大利餐,還是西餐、中餐?」
「我要吃的,這裡絕對沒有。」她力氣敵不過他,嘴皮子總不會輕易認輸。
「哦!說來聽聽。」
「我要吃我媽煮的飯。」她以為這是難題。
「家鄉菜,那也是我想的,原來我們都想吃有媽媽味道的菜,真有默契。」
她白他一眼,真不知他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或者只是捉弄她?
當他們一起搭上電梯到了地下樓的餐廳,走進一家叫「大廚的私房菜」中式餐廳,她坐定了,看了菜單才知他並沒有晃點她,但她要自己別太信任他,要自己理智點,在她還沒真正「認識」他之前,她都不該掉以輕心。
「想吃什麼盡量點。」他很大方,招來侍者點菜。
「你要養我,我怎麼會客氣。」全小賢雙手拿著菜單瞧,雙眼從菜單上端瞥他,不懷好意地說。
費允翔也瞥著她,目光悠然,雖沒有答腔,可他笑得好壞。
她猛然低下頭,氣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他那樣的眼光惹得心悸,胡亂地點了十道中式私房菜,也不知自己是點了什麼。
一旁的侍者收回菜單後,她失去了菜單當「防護罩」,直接地面對他讓她顯得心亂,枯坐著也不知手要擺哪裡,很不自在。
「你還沒告訴我這艘船要航向哪裡?」她忍不住先開口,問他目的地。
「它只有靠岸加油,停泊接送賓客,二十四小時幾乎都在各大洋繞行……」
這……是哪門子的回答?她瞠目,瞥著他喝下侍者剛送上桌的瓶裝海尼根。
「我是說……」她不信他會不懂她的意思,費事地想解釋,可惡的是她和他之間的桌面突然出現了「兩座偉岸的山峰」和「一襲金色簾幕」的障礙物!
擋著她的是那名曾在舺板上跟他有說有笑,身材姣好的金髮尤物,她穿著白色的緊身衣和短得不能再短的熱褲,傾身親密地吻了吻費允翔,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兩人還低聲交談。
全小賢憋著氣,數數他們約說了三十秒的話,可是她一點也聽不見他們說了些什麼;那女子臨走前還回頭對費允翔拋了個媚眼,然後用一種近似同情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全小賢眉揪緊了,感覺全身像突然長了刺似的。
「她是誰?」她問。
「朋友。」他簡單地回答。
全小賢滿心失意地瞅著他,相信他沒有說真話,因為他的目光並沒有正視她。
唉!就算他據實以告又如何?她又不是他的誰,就連朋友的關係都有待商榷,她怎能期待他對她坦然以對?
這時侍者上菜了,桌子上滿滿是令人食指大動的佳餚,可她忽然不餓了,食慾不見了。
費允翔看得出她又在鬧彆扭,她的彆扭,他可是見識過了,雖然他不確定她現在是為了什麼鬧孩子情緒,但他不希望她又掉頭就走。「你該知道的事,到時候你就自然會知道,現在別問那麼多,可以嗎?吃飯。」他傾身把她的筷子塞到她手裡。
她注視他深邃的眼,眼神裡沒有一絲調侃,倒像在執行一項嚴肅的命令那般,她心生警戒,至少為了自己的小命,她不該惹毛他。她默默地握住筷子,吃了飯菜,但她仍沒有「開葷」,只吃了青菜。
費允翔注意到了,淡聲說:「我大哥如果知道他有這麼誠心的信徒,一定會感動到睡不著的。」
全小賢忽地被他的話刺痛了心,難道他仍不知她戀著的人其實是他嗎?!
唉!可是她永遠不會再當著他的面,說些喜愛他之類的話了,她失去了那份勇氣和單純的愛戀心情。她仍想問自己還愛不愛這樣的他?可她連給自己解答的勇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