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想,大概也沒有男生敢配合……」她吐了吐舌頭。「除非,他不怕被劍道第一高手給劈成兩半。」
「呵呵,那倒是……」近籐介神情有著得意。「開學後,我留在東京的時間雖然增加,不過每個星期我都會抽空回來看你,別以為自己有機可乘,知道嗎?」
「是,我知道。」
她掩嘴輕笑,和他道了聲再見,然後踩著輕快的腳步走進家門口。
目睹女孩消失的背影,油然而生的失落感低蕩在他胸口,近籐介甩甩頭重整自己的心情後,才依依不捨地踩下油門離去。
第三章
「綠小姐,那個……呃……會長在書房等你,請你立刻過去一趟。」
才剛踏進家門口,澤井綠便碰上正要出門的真琦,平時總是笑臉迎人的他,此刻卻臉色灰敗、欲言又止,僅同情地瞥了她一眼。
發生什麼事了?
對方異於平常的舉止,撩起她不安的情緒,胸口沒來由地一陣氣悶。
忙著應酬的父親鮮少在晚上十點以前回到家裡,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特別。
難道說……是她體弱多病的母親出了什麼狀況?要不然父親怎會趕在此刻回到家?真琦的樣子又怎會如此奇怪?
思及此,她臉色不禁一變。
然而不待自己發問,真琦卻已低著頭,像陣煙似地跑出澤井家大宅。
她心頭狂跳急忙放下背包,衝向父親的書房。
不會的,媽媽不會怎麼樣,早上出門時她還好好的,不會的,不會的……
她一面跑一面安慰著自己,卻抑止不住滿心的焦慮。
來到房門門,她甚至忘了敲門這回事,就直接開門衝了進去。
「嗚……嗚……」
低微的啜泣聲隨即吸引她的注意,只見母親正倚在父親懷中,雙肩抖動地微微哭泣著。
「媽、媽媽……」母親安然無恙,令她鬆了一口氣,然而那隱含悲憤的低啜,卻再次揪緊她的心。
母親雖然外表柔弱、個性卻十分堅強,從小到大自己不曾見她掉過一滴眼淚,為什麼現在……
疑惑迅速取代不安,在心頭滋生蔓延,書房中瀰漫的低氣壓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一雙美眸情不自禁地轉移焦點來到父親身上,期盼能得到答案。
意識到澤井綠的闖入,澤井川安撫般溫柔地拍了拍妻子,這才起身轉頭望向自己的女兒。
「小綠,你……過來。」神情嚴肅地,他招了招手。
帶著滿心的疑惑,澤井綠毫不遲疑地來到父親身前。
望著女兒和自己妻子極度相似的雙眼,澤井川暗暗歎了口氣,卻不動聲色。
「過兩天,你就得離開家裡。」他刻意保持語調的平穩,彷彿在敘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因為志峰會這次的失敗,我得送你到衛武門求和、利用這兩天時間準備一下吧!」
僅憑著簡單的三言兩語,他即宣告了自己女兒未來的命運。
什麼?她……她要被送到……衛武門?
兩句平淡扼要的話,如同震撼彈在耳邊炸開,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嬌顏瞬間慘白無色。
雖然她不曾接觸幫會事務,但是幫派間的事情,她也聽親友們說了不少,父親所言她不會不明白。只是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捲入爭鬥的漩渦裡,成為其中的角色。
怎麼……怎麼會和她扯上關係?這一切實在來得太突然了,她甚至不知道志峰會和衛武門在何時有過衝突啊!
這不是真的,是她聽錯了,一定是她聽錯了!
她暗自否認眼前的一切,然而父親嚴肅的神情和母親哀愁的面容,卻令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事實。
再過兩天,她就會被送走,被送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沒有人知道她會遭遇什麼樣的命運,即使是她的父親。
唯一能決定她命運的人,只有那個素未謀面、不知是善是惡的衛武門門主。
她的命運將不再屬於自己。
這一切就因為父親領導的志峰會失敗,而她即將成為代價的一部分。
怎麼會這樣?
在踏進家門前,她還和近籐介開心地道再見,此刻那份甜蜜的喜悅彷彿已是好久以前的事,那一切離她好遠好遠……
或許這是一場夢,抑或是她誤入了時空次元,來錯了地方。
要不然她的世界為何在轉瞬間竟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明天的迎新舞會,週日的劍道決賽,她都不能參加了。
好友森麻美,男友近籐介,她再也無法輕易見著他們。
一旦她被送走的話……
「我、我不要這樣……」囁嚅著,蒼白的唇瓣艱難地擠出一絲聲音。
不,她真的不要!
原以為未來最糟的情況,是嫁給父親指定的人選,既是父親的指定,她相信對方的條件還不至於太差,即使不愛她,至少會善待她。
可是現在……她竟無端成了求和的貢品!一具徒有呼吸卻沒有尊嚴的肉體。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澤井川神情木然。
「不,你一定有辦法的。」目光中寫滿了渴求,澤井綠依舊抱著一線希望,不相信事情全無挽回的餘地。
自小父親就從未教她失望過,自己所要求的一切,父親總是能為她達成,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父親無所不能,除了上天所主宰的生老病死之外,她的父親不會沒有辦法的,他一定有辦法讓她逃過這悲慘的命運。
這次,父親的反應卻教她失望了。
除了一聲輕歎,再無其他。
「媽媽……」她忍不住轉頭向自己的母親求援,父親雖然威嚴,卻十分尊重溫柔的母親。
「小綠……」直美紅著眼,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就連媽媽也幫不了她?
直美搖出了淚,也搖碎了澤井綠的希望。
沒有辦法了嗎?她不禁頹然坐倒在地。
「不、我不要……」破碎的低喃,夾雜著紛落的淚水。
「乖,別哭。」直美心疼地走過去抱緊心愛的女兒,嘴裡雖安慰著她,自己的臉上卻淌著不捨和傷心的眼淚。
看著相擁而泣的妻女,澤井川竟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滋味。
「痛苦」兩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事情就是如此,你必須接受它。」如同逃避般,他頭也不回地緩步走向門口。
當他的大手搭上門把之際——
「我沒有做錯事,為什麼是我?」生平第一次,澤井綠質問自己的父親。
這一聲顫抖無力的質問,卻有如青天霹靂。
澤井川大手僵在門把上好一會兒。
「我……很抱歉。」語畢,他拉開門靜靜地離去。
抱歉?一句抱歉就要犧牲她一輩子的幸福?
望著父親隱沒在門後的身影,澤井綠的眼淚再次氾濫開來。
「媽媽,我該怎麼辦?」她抱緊母親哭道:「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除了不甘心,此刻他心裡還有著更多的恐懼。
「別怕……」直美拭著彼此的眼淚。「沒什麼好怕的,你只要順著對方的意思,我相信衛武門的人應該不至為難你一個女孩子。」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這樣安慰女兒和自己。
除此,她什麼也不能做啊!
「小綠,你要堅強起來。」顫著手,她拿下自己頸上的項鏈,仔細地為女兒戴上。「這條項鏈是你的外祖母留給我的,據說可以趨吉避凶,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將銀鏈上的水晶墜子調整好位置,她再次擁緊哭泣不已的女兒。「就把這條鏈子當作是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守護著你,知道嗎?」
握著溫潤的鏈墜,澤井綠啜泣地和母親靠得更緊些,彷彿想從母親身上得到更多的勇氣相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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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井綠真的需要更多的勇氣。
自從踏入衛武門的那一刻起,她的身體就不曾停止顫抖。
好、好可怕!
不僅地方陌生得可怕,氣氛凝重得可怕,週遭的目光更教她十足畏懼。
除了門口的守衛外,大堂裡左右分坐了兩排人馬,所有人的視線全數集中在她和父親澤井川身上。
仇恨、鄙視、訕笑、無情……每道目光都像把利刀,企圖將她割碎,即使始終垂首,依然避不開這份可怖的凌遲。
如果可以,她好想拔腿就跑,遠遠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這些可怕的人。
無奈,她只能乖乖跪坐在父親身後,低頭忍受眾人目光的凌遲,恐懼之情甚至令她聽不清父親的言語。
「還請北野門主原諒志峰會的不自量力,志峰會將本著最大誠意向衛武門致上最深的歉意……」澤井川匍匐在地,必恭必敬地念完一連串輸誠的字眼。「這是志峰會的一點心意,請北野門主過目。」
雙手奉上一紙文書,由緒方搏接下轉交給端坐在正中大位的北野徹。
這紙文書裡頭已清楚載明志峰會準備切讓的利益,除此之外,澤井川並未忘記另一個重點。
「身後這位便是小女澤井綠,亦請北野門主笑納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