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電梯聲響打斷談話,是管理員姍姍來遲。
「沈先生,你洗好澡啦!你的包裹在這──咦!孟小姐,妳怎麼在這?」
「喔。」她笑了笑。「故意路過的。」
「哦哦,原來兩位認識啊!」管理員在驚訝中恍然大悟。
寒暄了幾句,他沒多作停留,跟他們道別後乘電梯回一樓。
「那我也走……」還沒完成句子,她驟然收口,怔了怔,伸手摸摸額頭。「奇怪,我居然會忘了來這裡的目的。」果然先前那幅畫面太具衝擊力。
原來她不是專程來送蛋糕的?正自疑惑,就聽她問:「你會不會打麻將?」
「……什麼?」
「三缺一。」
☆☆☆☆☆☆☆☆☆☆ ☆☆☆☆☆☆☆☆☆☆
一張很斯文乾淨的臉,一副很修長結實的身軀,一個很英俊的男人。
「他是誰?」
外面在忙著擺麻將桌,孟蘊生趁隙將孟蘊真揪進廚房,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沈宇啊,他不是自我介紹過了?」她不解他的緊張兮兮。「就是我剛剛說要去找的鄰居。」
「那不是個女的嗎?那個妳提過叫什麼飛飛的……」
「陶菲菲不會打麻將。」
「可是妳沒說是個男的啊。」不然他死也不會提議要打牌消磨時間。
「你又沒問。」她奇怪地看他。「是男的又怎樣?」
「小妹,妳聽我說。」他雙手搭在她肩膀上,神情鄭重又認真。「是男的也不怎樣,問題是他是個帥哥。別看妳哥我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再怎麼說我也在娛樂圈這大染缸混了那麼久,看人的眼光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帥哥是很危險的奪命桃花,很不安定的滅世炸彈,妳懂嗎?尤其是外面那個。不提他那張像整形過頭的完美臉蛋,妳看看他的眼睛,乾淨又有靈氣,炯炯有神又帶著那麼點讓人心憐的憂鬱,就算他嘴巴被封起來只能用眼神,也照樣可以撲殺任何雌性生物──」
死光波?「包括母蟑螂嗎?」她摸摸下巴。「那一定很方便。」
「妳別老是不把我說的話當一回事好不好!」他簡直要仰天咆哮。
「我沒有。」他才老是冤枉她。「只是,我不覺得他很帥,五官端正倒是真的。」嗯,還有身材相當不錯。
「那樣才叫『五官端正』而已?!」他瞠目結舌。「我從不知道妳這麼嚴苛。」用她這種審美觀去當評審,恐怕模特兒公司都得倒閉了。
「有嗎?」
他緊緊注視她一會兒,突然沉默下來,腦中浮現唯一的可能性。是不是因為從小開始她身邊出現的幾乎都是俊男美女,所以她的視覺神經已被麻痺了?
來做個鐵定神准的小測驗。「那我問妳,妳覺得我長得如何?」
「嗯……」她打量他一會兒。「看膩了,不知道。」
「什麼?!」他忿忿不平。「妳有沒有搞錯啊!我可是號稱無敵萬人迷,帥到沒天理兼女性心靈捕手──」
「帥哥是很危險的奪命桃花,很不安定的滅世炸彈。」她點點頭。「我懂。」
「呃、不,小妹,妳聽我說……」
「在聽啊。」在裡面待太久了,她比個手勢示意出去,逕自舉步離開。
孟蘊生跟在她後面焦慮又無能,急欲挽救自己瀕臨毀滅的形象,平時的舌燦蓮花在這瞬間全部失靈。
客廳角落,方形的折迭麻將桌已預備好,其他兩人也已就座,正相對無言。
「蘊生,你們到底在幹嘛?」終於等到他們出來,方季蕾忍不住板起臉問。
「沒什麼啦。」孟蘊生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沒注意到她語氣中的不是滋味,也沒注意到她的臉色因他的回答又黯了幾分。
湊齊四人在牌桌上坐下,終於開打。
孟蘊生手上摸牌,心思卻全不在牌局上,不時以帶有敵意的眼光打量在旁的那位「陌生男人」,越看越不安心。這種男人看來就是專門生來讓女人傷心的,雖然小妹有不為外貌所惑的優勢,但還是有危險啊。而最最不可原諒的是,他居然敢把自己特地買來獻給小妹的愛心補品搶走!
怒火中燒之下,他全然忘了那是經過自己同意的,只是惡狠狠地下定決心,絕不讓這混蛋傢伙越雷池一步!
第三章 美味的交流
他向來不喜歡麻將這種具交際性質的活動,之所以自願挽救她口中三缺一的局面,是因為……對,他想多瞭解她一點。
丟出手中一張剛摸到的紅中,一道銳利的視線又一次自下家射來,他裝作無所覺。從進門開始,這男人就一直極富敵意地打量自己,看樣子跟孟蘊真關係匪淺;而另一個女人則態度冷淡愛理不理,只有在注視那男人時表情才有變化。
似乎是張很好推論的三角關係圖,而自己則是不被預期的入侵者。
「那張牌已經在你手上轉一分鐘了。」有人出聲了,是孟蘊真,說話的對象是那位還在瞪著自己的男人。
男人這才回神,將那張牌收起,又挑了張牌丟出,嘴上哼哼兩聲。「上家不吃不喝也不知道想幹嘛。」
「啊對。」因這句話而想到一事,孟蘊真站起身來,看向沈宇說:「等一下,我去給你倒杯茶。」然後轉身走向廚房。
此舉正合某人心意。他轉過頭,這回光明正大地瞪著不速之客,咄咄逼人地說:「你們是什麼關係?」
得到的是句反問:「你是她男朋友?」
「不是。我是她哥哥──親哥哥,從小一起長大、血濃於水密不可分難以取代的那種。」沒發現自己的話有點變態意味,而在旁的女友臉色逐漸鐵青。
哥哥?沈宇微訝,先前自作聰明的推測完全被推翻。
「我在問你話。」見他不答,孟蘊生繼續逼問:「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不是敷衍,而是他們似乎真的連朋友都談不上吧?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丟出這麼個答案,孟蘊生張口結舌。「你、你這傢伙……」
此時,孟蘊真自廚房走出,將茶杯遞給沈宇,他乾脆直接把問題交棒給她:「我們是什麼關係?」
「嗯……鄰居吧。」她想了想。「現在可以加一個牌友。」
只是這樣而已?孟蘊生看看小妹,看看沈宇,見他們似乎所言非虛,沈宇的神情也不像心懷鬼胎,臉色這才稍稍和緩下來。
內心帶點安慰地想:這小子……或許是個好人吧。
不過,兩小時之後,他的自我安慰涓滴不剩。
「五萬。」
「胡了。」沈宇攤開自己的牌面,低頭仔細審視。「清一色,門前清,無字無花……海底撈月?」
「不對,海底撈月要自己撈的才算數。」孟蘊真湊過頭來幫他算台。
「呵呵呵呵,怎麼連絕張你也要啊。」孟蘊生笑得很用力。枉他自稱麻將大俠,怎麼會輸給一個……一個連台數都不會算的外行人!真是奇恥大辱。還有,這傢伙的運氣會不會太好了點?從上桌以來就不停收錢,手不會酸嗎?啊?
付清籌碼,他快速搓亂殘局,準備再開一局好雪恥,卻聽小妹殘忍地宣判:
「四圈結束了,到此為止吧。」她站起身來結算。
三家烤肉一家香,唯獨沈宇是大贏家。
至此,孟蘊生掃向他的目光近乎怨毒了。雖然他們是小賭怡情,算起來其實只有幾百塊的輸贏,但他輸掉的尊嚴可有好幾個牌桌。
沈宇不是沒神經,早已察覺他的不爽,有些過意不去,開口提議:「還差幾小時就六點了,不如晚上我請吃飯。」
喲!這麼會做人?孟蘊生挑眉打量他,然後在內心陰惻惻地笑了。請吃飯是吧?咈咈咈,他所受的心靈創傷可不是路邊攤或速食店可以打發的……
「不用了,我等下還得出門。嗯,雨也停了,哥,趁現在天色還沒黑,你們快去約會吧。」孟蘊真不知是有意或無意地替沈宇解了圍。
孟蘊生一愣,還來不及執著要叨擾一頓飯菜,方季蕾先一步搶走發言權:
「蘊生,我們今晚已經在飯店訂了位,你忘了嗎?」
「啊!」
從他的表情得知他果真是忘了,在胸口淤積了一下午的悶氣終於爆發,方季蕾面無表情地大踏步走向玄關,胡亂套上自己的鞋子,奪門而出。
「啊喂,等等!季蕾!」孟蘊生趕忙追了出去。
一轉眼工夫,屋內只餘沈宇和孟蘊真兩人。
「不用介意,電梯只剩一部,二十九樓要等很久,高跟鞋要跑樓梯太困難,時間絕對充裕。」她有條有理地分析。
他坐在原位,有幾秒不知該幹什麼好,最後決定著手收拾麻將。
見狀,她也上前幫忙,手上忙碌,眼睛可沒閒著,視線在他側臉上轉了幾圈,忽然很好奇地問:「你覺得我哥長得如何?」
他的動作停了下,抬頭看她一眼。「很好看。」這不是恭維,而是事實。他想,他們應該有優良的遺傳基因,所以子女相貌都不俗……不過她問他的意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