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古良似乎有些受到了驚嚇,連忙遠遠閃了開去。
於是,身後的蕭子靈和唐憶情便露出了臉。
「師叔?」蕭子靈睜大了眼睛。
「咦?你們兩個……怎麼……」謝衛國大感詫異。
「師叔,我跟你說……」蕭子靈一臉期待地想跟他告華山的狀。
「等一下,我明天再聽你講。」謝衛國的身體轉了幾圈之後,就見到了正遠遠坐在一旁喝著涼水的古良。
謝衛國奔了幾步,來到了古良的面前。
「古良……」
聽到了謝衛國的聲音,古良慢條斯理地喝完了水、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杯子、再慢條斯理地抬起了頭。
「謝幫主有事?」古良微微瞇起了眼。
山雨欲來,風滿樓。
「跟我來,我有很要緊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還來不及作出反應,訝然睜大眼睛的古良便被謝衛國拉出了大廳。
「長老!那我們怎麼辦!」跟著進來的眾人連忙喊著。
「……你們就由我來安頓吧。」一個坐在主位旁的老婦人緩緩說著,似乎帶了些無奈。
「謝幫主!謝衛國!你輕點好嗎!我的手要被拉斷了!」一路莫名其妙地被拖著走,古良氣地大罵。
沒有理會古良,一連穿過了幾個院落,謝衛國把古良拉進了一個最裡層的院子。
「長老!幫主!」幾個守在門口的乞兒連忙喊著。
「我有機密要事跟長老商量,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一面說著,謝衛國腳下沒有停。
「是!」
「謝衛國!你再不放手我翻臉了!」
「長老!幫主!」幾個守在院子裡的乞兒也連忙喊著。
「都出去,幫著守住門口,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院子。」
「是!」
「謝衛國!」
把古良拉進了一間屋,謝衛國才鬆開手。古良還在揉著自己手腕的時候,謝衛國已經開始乒乒砰砰地閂著門和窗子。
「喂……」古良冷著臉,看著謝衛國一連串的動作,可不曉得他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豈料,過了不久,謝衛國便是轉過了頭,深情款款地看向了古良。
「喂……」幾滴冷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來!」古良一個閃避不及,就已經讓謝衛國撲了上。
「謝衛國,你……」古良睜大了眼睛,卻是想推又推不掉。
不久,柔軟的唇瓣貼了上來,於是古良便沒了話語……
「等……等一下!」理智一閃而過,古良連忙把緊緊擁著自己的謝衛國一把推開。
離開了一寸的距離,兩人面對面,臉色潮紅地相對著。
「要緊事先說。」古良認真地說著。
「先來再說。」謝衛國走近了一步,古良連忙也退了一步。
「你不說的話,我先說我的。為什麼要插手我的事情?」
「……什麼事情?」謝衛國歪著小臉,無辜地問著。
「三千兩!」
「什麼三千兩的,這不重要啦!」謝衛國根本沒有在聽,又撲上了古良的身軀。
「不重要?」推開了謝衛國,古良沉下了臉。「我要養活一萬多個人,你卻跟我說這不重要!?三千兩夠填飽他們三天的肚子了!你慷慨解囊、我日夜奔波,我存銀子、你花銀子前門進、後門出,你!」
「古良……」無懼於古良的怒火,謝衛國卻只是緊緊擁著他,用著討好加上「委屈」的表情說著。「你別生氣了,我以後不敢了。」
「你已經說過幾百次了!」
「古良……」
「……我這次一定要剝了你的皮……」
「……噗……那你是要先剝我的皮,還是要先剝我的衣服……」
「……我想我這輩子是完了……」
「別這樣說嘛……」
「你知道你這樣是在玩命?」
「兩個月之內回來莊裡,一天都不能遲。」
「我們沒在你身邊的這兩個月內,諸多禁忌,也莫要忘了……尤其,務必清心寡慾……我想,你懂得不是?」
古良緩緩睜開了眼,而枕在他胸膛上的謝衛國,依舊熟睡著。
散亂的及肩黑髮覆上了自己的臉。
謝衛國睡得很熟……很熟……
拂開了謝衛國的發,古良輕輕在他額上印了一吻。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
當謝衛國的呼吸聲漸漸紊亂起來之後,古晾知道他快要醒了。
天已經大亮,透著窗縫射進的日光,照在古良的側臉上。
古良輕輕撫著謝衛國的發。
「……醒得這麼早……」謝衛國喃喃說著。
「不早了,是你睡得太遲了。」古良輕輕說著。
「……什麼時辰了……」眼睛似乎還不想睜開。
「……時辰了。」古良繼續輕輕撫著。
「……我有好多好多事要跟你說……」
「我在聽。」
「我錯了……」
「知道錯就好,下次不要再犯了。」溫柔的聲音。
「我早該陪著趙師兄回去的……古良……我早該……」
「……我早該想到,你還是死性不改!」
「痛……」被一把推下了古良的胸膛,謝衛國抱怨著枕邊人的粗魯。
古良跨下了床,開始穿上衣服、束著發。
「說吧,什麼天大的事要把我叫回來。」古良坐上了椅子。那嚴肅的面容,彷彿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先幫我穿衣服?」謝衛國笑得有點淘氣。
「先不用穿,等一下方便我剝皮。」
謝衛國怨懟的眼神,古良沒有理會。
「少搞花樣,你身上有幾根毛我可是一清二楚。」
「哼……想必是數得太清楚,沒了興趣,所以才找了別人。」謝衛國叉著腰。
「……你說什麼?」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營區裡藏了個人,還是個眉清目秀的男人!」
「……你到底是想吃醋還是想談正事?」
「……哼。」謝衛國在床上也坐直了身子。包著棉被,瞪著眼前的男人,謝衛國才繼續說了。
「我剛剛說到,我做錯了一件事。」
「……繼續說……」
「所以?」
「所以,我前幾天收到了一封信。」謝衛國指了指床下散亂的衣裳,古良彎下腰翻了一會兒,才拿出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冷公子。福州,一人前來。您曉得何處。」古良喃喃念著。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古良把信又丟回了桌上。
「我弄丟了師兄的遺體!現在他要我拿冷師兄去換!」謝衛國氣憤地喊著。
「一具屍體有什麼好爭的,丟了就丟了,難不成拿來供在大廳不成。」古良冷冷說著。
「生於地、葬於地,我不想讓趙師兄曝屍荒野!」
「荒野又怎的。百年之後還不都是一堆腐土。」
「這……古良我是在跟你說正經事!」
「我難道說的就不是正經話?」古良的聲音依舊有些冰冷。
「你不曉得的,見不著趙師兄的遺體,冷師兄他……」謝衛國面露痛苦之色。「我答應過他,讓他陪著趙師兄一起回莊的,可是……」
可是,先前早已南下的十來個人,加上一具棺木,卻彷彿從世間消失了。眼見約定的日子已過,重病初癒的冷雁智,再也不肯進食。
「這事不難辦。」古良說著。「第一,照信裡說的,讓你的冷師兄去福州。」
「不行……如果冷師兄又出了差錯,我萬死不辭其咎……」
「……第二,把這封信燒了,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不行,見不到趙師兄的遺體,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不行,見不到趙師兄的遺體,冷師兄粒米不進。」
「……第三,拖得一日是一日,繼續瞞著他,暗中派人去找。」
「……我已經拖了快十日。」謝衛國按著額頭。「不能再拖了,冷師兄只剩一把骨頭!」
「……第四,你取代趙飛英。」
「……你這是什麼意思?」謝衛國抬起了頭。
「就是我說的意思。」古良淡淡說著,接著起了身。
「靖州城裡我得打點一些事情,三天之後我就得南下處理其他的城。」
……古良……」謝衛國似乎有些慌了。
「不是我不幫你……」古良看了謝衛國一眼。「只是,我真的沒時間問了。」
臨走前,剛推開了門,身後的謝衛國便微微激動地說著。
「沒時間……陪我幾天又花得了你多少時間?你有時間跑去西域,一待就是半年,卻連幾天的時間的也不肯給我?」
「……如果你想,我很樂意讓你陪我一起南下……」古良轉回了頭。「只是,你摸著自己的心想一想,你的心思,根本都在你的兩位師兄身上。」
「……古良……」
「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別對我吼,我很不習慣。」古良轉過身體,緩緩走了出門。
「……我只是……」謝衛國低聲說著。「知道嗎,古良,冷師兄到現在,連說都不曾對趙師兄說過……」
「人還活著的時候不說,死了以後,還後悔不成?」
「不是的……只是……我只要一想到,如果當初我跟他一樣……」謝衛國捂著自己的眼睛。「我好難受,古良。我知道冷師兄沒有權力繼續糟蹋師兄的屍身,可是……可是,只要一想到冷師兄可能真的錯過,我的心就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