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麼想趕他走?連他的名字都不想問?
單煦想起自己曾向她討紙筆,希望可以與她進行筆談,卻被衣翩翩拒絕,他突然有些惱了。
她要他走是吧?
那他非要留下來不可!
「我、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在回過神之前,單煦就發現他已經大喊出聲。喊完的瞬間,他才發現自己說了些什麼。
但話已出口,沒有挽回的餘地,更沒有反悔的可能,如果承認他說謊的話,那他勢必得立刻離開。
他不要!他還不想就這樣離開!
「你剛剛說什麼?」衣翩翩轉身,沒料到會聽到這種答案。
失憶?她這段日子的診療怎麼都沒發現?
「我不記得自己是誰,當然也不曉得我家在哪裡。」第一句謊言既已出口,接下來就順得多了。「請讓我留下來。」
「不要胡說八道。」衣翩翩雖然口頭上說得強勢,卻忍不住抓過單煦的左腕開始聽脈。
她可以確認已經把單煦的毒拔除乾淨,發現他時也無其他外傷,按理說,他應該已經痊癒了才對。
「我沒有說謊。」單煦死咬著這件事,說什麼也不願改口。「之前向你討紙筆,就是想講這件事,是你沒給我機會說的。」
「可惡!」衣翩翩恨恨地甩開他的手,雖然她已經繼承了師父的醫術,但對於記憶喪失這部分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即使她曾經翻遍醫經藥典,但相關的說明始終都無法找出正確的治療方法。
衣翩翩皺著眉,一臉怒氣地瞪著單煦。
單煦被她盯得冷汗直流,直道她當真醫術高明,想在她面前裝病都不可能,幾乎要坦承自己是在說謊時——
衣翩翩卻先撇撇嘴,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算了、算了,既然當初救了你,沒道理把你治好後就扔出去。在你恢復記憶前,暫且留下來吧!」
說完,她重重踩著不開心的步伐離去,準備去把師父留下來的藏書重新翻過一遍,她就不信自己沒辦法治好他。
但當她走進藏書室的瞬間,任誰也沒看到她唇邊浮現一抹笑意。
直到衣翩翩走入藏書室,單煦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開心地抓起身旁的小金、大貓跳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好運,要不是小蝠正在睡眠,他肯定也會去把小蝠吵起來。
太好了,他終於有機會更進一步認識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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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單煦為了自己可以順理成章留在衣翩翩身邊而沾沾自喜時,殊不知單府上下這幾個月,早已為了他的失蹤而鬧得不可開交。
「大小姐,我們已經把城內搜過好幾遍,到處都找不到大少爺,恐怕……」老管家誠惶誠恐地報告著。
為了大少爺失蹤的事,單府上下從元宵燈會那天一直找到現在,遲遲找不到人不說,光是大少爺那虛弱的身子,能不能撐過這段時日都很難說吶!
「不准再說下去,哥哥他會沒事的,他答應要給我和小煜買提燈回來,哥哥從不說謊,所以他一定會回來。」單蝶兒忍不住大吼出聲,她怎麼也不能接受哥哥可能凶多吉少的消息,如果真是如此,那她豈不是害了哥哥?
要不是她懷疑哥哥的身體狀況,哥哥又怎麼會跑去燈會?
所以說……一切都是她的錯!單蝶兒咬著下唇,忍不住自責。
「姐,哥哥回來了嗎?」單煜怯生生地自布簾後探出頭來,哥哥已經離家好陣子了,為什麼都沒有人告訴他,哥哥究竟什麼時候才要回來?
「小煜……」單蝶兒看到弟弟,原本緊繃的面容這才勉強松下。「沒事的,哥哥很快就會回來了,他一定是去買提燈買到忘了回家的路,等他想起來時,肯定會馬上回家的。」她抱著弟弟,安撫他也在安撫自己。
雖然單蝶兒嘴上是這麼說,但她卻不確定哥哥何時才會找到回家的路。她已經派出單府所有的人力,卻礙於某些原因不能大張旗鼓地尋人。
再怎麼說,單府都是位於所有商行頂端的第一皇商,如今繼承人失蹤,敵對的商行肯定會藉此機會拉下單府,所以單蝶兒雖然心焦如焚,卻也只能夠派遣家丁暗地裡尋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希望能盡快找到哥哥。
單蝶兒口頭上不說,但她也很清楚以哥哥病弱的身子骨,根本不可能在外承受長時間的風吹雨打,晚一天找到人,只會多一分憂心。
「蝶兒,你到底想怎麼樣?成天派人出去尋人,府上工作難道都不用做嗎?」
聞言,單蝶兒回過頭,不知何時,繼母徐氏與她那沒血緣的舅舅徐大倫都站在身後,一臉不以為意地看著她與老管家指揮下人重新部署搜索路線。
「二娘,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找到哥哥嗎?」單蝶兒冷聲問道。
單煜也一臉惶恐地看著母親。「娘不要哥哥了嗎?可是小煜好想哥哥啊……」說完,單煜癟了癟嘴,幾欲哭泣。
徐氏看到兒子的表情,立刻改口道:「小煜,你可別誤會啊,娘怎麼可能不要哥哥呢?只不過現在所有人都出去找哥哥了,府裡的工作會變得沒有人做,再這麼下去可不行!小煜乖,你先回房,娘有事要跟姐姐聊。」
「喔。」得到娘親還是要哥哥的保證,單煜就這麼乖乖地被打發走了。
單蝶兒皺著眉頭送走弟弟,接下來的話恐怕真的很不適合讓年幼的小煜旁聽。她轉頭看向繼母及無血緣的舅舅,幾乎已經知道他們想說什麼了。
「哥哥是單府的當家,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我派遣下人去尋找當家,有什麼不對?」在繼母開口之前,單蝶兒搶先一步說道。
「蝶兒,我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而是關於商行的事情。」
單蝶兒的眉頭皺得更緊,她絕對不會喜歡他們接下來的話。
「商行不可一日無主,雖然現在有大掌櫃頂著,但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二娘我想跟你商量,商行的事就交給你舅舅處理,你呢,就專心的找你哥哥吧!」徐氏微笑問道,算準了單蝶兒重視哥哥勝於一切。
「這……」聽到與預想中完全相反的話,讓單蝶兒一時間啞口無言。雖然她很高興找人的事情並無受阻,但繼母提出的條件也未免有些奇怪。
「我和你舅舅也商量過了,小煜還年幼,你又是女孩子家,總不可能叫你們兩人現在就接管商行吧?所以在此之前,就先讓你舅舅接管,等你哥哥回來時,再交還給他。」徐氏與兄長相視微笑,反正不管單蝶兒這丫頭怎麼找,都不可能找回活著的單煦,所以口頭上說點好話又何妨?
有詐!其中必然有詐!
單蝶兒確信徐氏與徐大倫暗中計畫了些什麼,但眼下她卻什麼反對的話也說不出來,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單蝶兒的請求,忽地,僕人拿了封蓋有紅漆封泥的信進來。
僕人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將信封交給徐大倫,單蝶兒雖然沒看清楚信封,卻依稀瞥見上頭的火封是屬於皇室的。
皇室為什麼會寄信過來?
單蝶兒覺得好奇怪,單府雖然貴為皇商,卻幾乎不曾接過皇室的來信,畢竟他們需要什麼,只消吩咐宮中的執事太監交代一聲即可,單府自然會為他們辦得好好的,當然也就沒有書信往來的必要。
正當單蝶兒還在思索那封信的時候,徐大倫已經鐵青著一張臉,單蝶兒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拿著信紙的手在微微顫抖,似乎有什麼非常不妙的事發生了。
「舅舅,信上寫些什麼?」
「皇上、皇上他……」徐大倫僵硬地說出這兩句話的同時,單蝶兒終於看清楚信封上的收件人——單煦。「皇上要見單煦。」
此言一出彷彿晴天霹靂,屋中三人全都愣住了。
好端端地,為什麼皇上會突然想見單煦?
單蝶兒完全呆住了。即使哥哥是可以自由進出皇宮的皇商,但能見到真龍天子的機會卻不多,就單蝶兒記憶所及,哥哥也就只有在正式接任皇商一職時,曾被皇上召見數次,藉以確認他是否有資格繼任皇商。
自此之後,皇上仁心仁德,在聽聞哥哥病弱之後,就幾乎沒再要求他面聖,為什麼現在他又得面聖了?
「皇上聽到一些市井傳言,說單煦已經病亡,既然人不在的話,就應該交出皇商一職,讓其他商行為皇上效命。」徐大倫捏緊信紙,他好不容易才弄死單煦,就是想佔住皇商這個名號,結果現在卻跑出一個程咬金?!他不甘心啊!
「什麼?!」徐氏也忍不住驚叫出聲,單煦已經被他們弄死了,現在要他們上哪兒去找單煦來面聖啊?「到底是誰說單煦死了?」
「恐怕是我們這幾個月一直派人四處尋找,讓對手的商行起疑了吧!」單蝶兒恨恨地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