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
她深呼吸。「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什麼?」通口低啞地問。
她好笨。震淨悠深吸口氣,鼓起勇氣。「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想嫁給別人,因為我心裡的人、我喜歡的人是——」
「喂,兩位,這裡不是觀光區,要談情說愛請離開我家的院子,我要掃地!」
一句冷冷的斥喝嚇跑了震淨悠所有的勇氣,和通口悄悄的期待。
他們的前方站著一位拿著竹掃把的女子。
震淨悠輕呼。她不得不驚訝,女子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敵意,是她從未見識過的。
「柏小姐,我們又見面了。」通口有禮地招呼。
「哦,原來是你,我不賣土地,請離開我家院子。」
柏皚倩,土地所有權人的女兒,也是這個投資案遲遲無法定案的主因。柏老先生過世之後,所有土地留給他的兩名子女,大部分的土地由長子繼承,女兒則繼承主屋。
柏家長子變賣了自己名下所有的土地,投資娛樂事業,卻因為投資失敗,所以打算變賣妹妹主屋的部分求現還錢。
對於兄長之前的糊塗事,柏皚倩不做任何評論,唯獨主屋,說什麼都不能賣。
震淨悠知道所有的事,也深深感到同情。
她走向前,輕輕地說:「柏小姐,有許多其他方式可以同時解決我們的問題。這是個很棒的投資計劃,只希望您給我們一些時間解說清楚,讓您瞭解我們的誠意。」
由於兄長早已放出賣地的風聲,柏皚倩每天必須承受這些無謂的打擾,但她從未遇過這麼有誠意,有氣質的掮客。
她好漂亮,像天使一樣純淨。
柏皚倩真誠地評論:「你不適合在商場上活動,你和那些虎豹豺狼不一樣,你應該留在家裡賞花喝茶看書就可以了。」
震淨悠有些驚訝柏小姐的說法。
「柏小姐……」
「慢走,不送。」
柏皚倩轉身,意外地讓地上的枯木給絆了下,通口向前扶住了失去平衡的柏皚倩。
「謝謝……」
「沒事吧?」
「沒事,腳拐了一下,謝謝你……」
柏皚倩倚偎在通口的懷裡,羞怯的紅潮取代了原本的冰冷。
震淨悠搗住了嘴,心口像破了個洞,好痛好痛。
「喲,這是怎麼回事,我從沒看過我的柏小姐這麼親近一個男人。」
另一名高大的男子跨進柏家庭院,他帥氣邪魅,嘴角噙著一抹嘲諷的笑容。
柏皚倩站直身軀,二話不說,返回主屋。
「等等,你應該禮貌地歡迎我,畢竟我即將是這間屋子的新主人。」
她停下腳步,身子僵直,儘管是背對著眾人,依然可以讓人感受到她的怒火。
震淨悠和通口面面相覷。
新主人?
男人看見他們的疑惑,他走上前,輕率地將柏皚倩扯進懷裡,譏嘲地低語:「要對你的心上人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柏皚倩掙扎。「他不是我的心上人!」
男人無視於懷裡人兒的抵抗,隨即摟著她的腰,返回主屋,留下無解的謎。
但,震淨悠並沒有忘卻剛剛心口上的痛。
如果只是一個不小心的意外,都可以讓她這麼在意,那麼,等到他要履行義務的那一天……
通口若有所思地望著柏家主屋,拿出行動電話,快速撥回公司。「陳秘書,信義的投資計劃有變動,請幫我聯絡宋小姐,明天約個時間地點當面詳談。」
他的眉頭緊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投資計劃也許終告失敗。
震淨悠凝視著眼前的男人。她如何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意的人,因為父親的遺囑,迎娶別的女人?
如果真的發生,她的心勢必將碎成千千萬萬片……
「哥,反正沒事,我們去走走好不好?」她笑,對於自己的心緒愈發清楚。
他望著她甜美的笑容。「你想去哪?」
「淡水。」
但是,無論事情如何變化,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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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飄著細雨,迷濛了景物,更添些許的惆悵,但沒有減少她的玩興。
他們逛到了渡船口,可是不能坐船去八里吃孔雀蛤。
「為什麼?!」她拉著外套上的帽子,不服地抗議。
這是一件剛剛才去連鎖服裝店買的外套,帆布材質,可以擋雨,還附著帽子,功能性十足,尤其適合現在的天氣。
不過和她身上的白裙、白高跟鞋很不搭就是了。
他也穿著一件和她相同款式的外套,兩個人的感覺就像情侶一樣。她喜歡這種相倚相偎的感覺,年輕的樣式,更讓向來成熟穩重的他看來顯得活潑許多。他其實不老,但,三十五歲的他卻因為沉重的工作壓力而比一般人老成。
「因為渡船很不安全。」這是通口的結論。
震淨悠嘟起紅唇,勾著他的手臂,嘟囔著:「什麼都不安全!人家不會害怕……」
「那我帶你去吃『阿給』?」
「好!」她笑逐顏開。
於是,他們吃了著名的小吃。
「原來油豆腐包冬粉就叫阿給?」老實說,她並不喜歡油豆腐的味道。
「驚訝吧?」
「好驚訝!」
兩人走到捷運車站,正好看到街頭藝人正在表演默劇。由於飄著小雨,觀眾都站在車站內遠遠欣賞表演,他們也駐足觀賞。
街頭藝人的默劇表演轉換戲碼,他晃到通口的身旁,摸摸他的肩、碰碰他的胸膛,東摸摸西碰碰,竟神奇地在手中變出一枝含苞的紅玫瑰。
「哇!」震淨悠驚呼。
表演者指著通口,再指指震淨悠,然後閉上眼嘟起嘴,扮出親吻的姿勢,還發出啾啾聲,要兩人依樣畫葫蘆。顯然表演者誤會了他們的關係,只是週遭觀眾竟一起鼓掌,加入這場遊戲。
「親親!親親!玩親親!」觀眾用力鼓掌加油。
震淨悠縮在他的臂彎裡,小臉脹得通紅。「怎麼辦……」
不知是因為羞怯可愛的她,或者迷濛,美好的氣氛使然,還是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覺——
「那就親吧。」
他彎下腰,挑起她的下顎,灼熱的唇輕輕地、寵愛地,卻又透露著堅決與霸氣地覆在她的唇上,封吻住她的驚愕。
她天地旋轉,聽不到觀眾的叫好,聽不到自己心口的低鳴,她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感受不到……
除了,他的吻。
一吻結束,他送上表演者手中的玫瑰花。
天空突然下起傾盆大雨,雨水打散了觀眾,表演者將空間留給他們,而後離開。
他牽著她的手。「走吧,雨愈下愈大——」
「不!」
這是一個機會,她唯一的機會!
她仰望著他,她的唇還灼熱著、顫抖著,她的心激動得彷彿要炸開一般。
「哥……」
她搖頭。「不,我不知道可以叫你什麼,但你不是我哥哥……」
她的雙手在身側握拳,大雨灑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外套早已濕透。
她看著他,閉上了眼,投入他懷抱,同時大聲吶喊著——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
震淨悠喜歡的人、心裡的人,一直只有他,她的保護者——通口洋介。
第五章
雨勢不斷加強,大量的雨水由灰濛濛的天空傾瀉而下,伴著時而發出的轟隆雷聲,氣勢駭人。
「頭髮怎麼不吹乾?」
通口洋介走出浴室,就見震淨悠僅圍著浴巾,坐在落地窗前,呆望著天空,單薄的身軀細緻白皙、楚楚動人。
他拉了兩條乾淨的毛巾,走近她身後,一條披在她纖細的肩膀上,用另一條毛巾擦拭她披散的濕發。
「不擦乾,小心著涼。」
「然後你會被吉原伯伯念到臭頭。」她逗笑著。
「沒錯。」
她嬌小的身軀因他的接近而微微顫抖。
「冷嗎?」
她望著窗外的傾盆大雨,知道自己的反應和冷意無關。「不會。」
他溫柔擦拭著她潮濕的頭髮,低啞地開口:「等雨勢小一點,我再去買新的衣服。」
「嗯,好。」
這裡是淡水捷運站附近一家新開幕、乾淨而幽靜的小旅店。
突然的大雨淋得兩人全身濕透,初冬的低溫讓她直發抖,通口不得不就近找家旅店休息,換掉兩人一身濕漉漉的衣服。
震淨悠在開口表白後,混沌不清的心意外地豁然開朗。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也表達了自己的心意,無論他是否接受,都已滿足了。
她慢慢地往後靠,輕輕依靠著身後的他,他裸著上身,只在腰間圍著一條大浴巾。小旅店並沒有提供浴袍,兩人只能以大浴巾替代。
「我聽到你的胃咕嚕咕嚕的叫聲,你肚子餓嗎?」
「不是餓,每個人的肚子都會咕嚕咕嚕叫。」
「真的?」她摸摸自己的腹部,輕笑。「我沒有。」
他笑,低沉沙啞。「下次我找副聽診器,讓你聽聽自己的肚子會不會咕嚕咕嚕叫。」
「呵,好,那一定很新奇。」
他拿了化妝台上的吹風機,動手吹乾她的濕發。兩人不再交談,安靜的室內只有吹風機的聲音和天際不時劃過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