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天祈就任她在自己懷裡像個小孩子似的鬧著脾氣,既不安慰也不給她擁抱。
躲在一旁的沈弈方看到這一幕,真想把拳頭送上男子的下巴。他是如何能得到若玫的信賴,能夠安心地躲在他懷裡?也給她一個工作嗎?忍不住想衝出去之時,一個緩緩傳來的女聲讓他停下了腳步。熟悉的臉孔,氣質高雅,不就是蕭漢辰的老婆嗎?
「若玫,你在幹什麼啊?大庭廣眾之下跟一個男人摟摟抱抱的。」范華英強忍著不動怒,但聲音有些顫動。
「夫人,息怒啊。」隨身的林總管忍不住提醒道。
一直窩在商天祈懷裡的齊若玫聞聲立刻跳離了他,雙眼霎時充滿警戒。
「老媽,這哪是大庭廣眾之下啊?我們特地找了個很隱密的地方摟摟抱抱耶。」齊若玫一直深懂著如何讓她生氣,氣得她魚尾紋都跑出來。「忘了我說的嗎?我還要找人嫁掉呢,嫁掉!嫁掉!嫁掉!」
「你這丫頭,出來幾年就把身子骨給養騷啦,還真的想嫁人,早知道就不讓你搬出來一個人住,耍什麼大小姐脾氣。林總管都向我交代了,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最近找到工作進了有信了,是吧?還跟你的老闆感情不錯,想嫁給他啊?真是氣死我了,我本想要你找不到工作就回家來住,你還不甘寂寞地在外面一直給我添麻煩,明天把工作辭了,搬回來往,不然你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媽。」范華英一氣之下撂下狠話,毫無退讓之意。
「我不要!憑什麼要我辭職啊?」齊若玫語氣強硬,表明不讓步的決心。
「要你辭,你就給我辭,有做大小姐的命不乖乖地在家做,偏偏讓想做大小姐卻沒那個命的進駐到家裡來。再過不久,蕭家的大小姐就改名換姓啦。」范華英擰緊蛾眉,漸漸怒火中燒。
「什麼意思?」齊若玫感覺到她的身份受到極大的威脅,急問著。
范華英深呼吸了幾下,等平心靜氣後才開口道:
「你還記得葛小如吧,也就是今天新娘子的堂妹。她在家裡幫傭,態度有禮、嘴巴又甜,很得你爹地和客人的歡心,你爹地想收她做乾女兒,讓她在蕭家能和我們一起平起平坐,你想憑她的野心,你以後回蕭家還有誰會把你放在眼底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以為她范華英看不出來葛小如那一點點簡單的心思嗎?還不是個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丫頭,想得也未免天真了點。
「什麼?這是真的嗎?」齊若玫深感震驚地道。葛小如說的一切什麼侵佔的,還來真的啊,還是葛平萱的堂妹?
「假不了的,不信你問林總管。」范華英推了下林總管要他發言。
林總管一向嚴肅的老臉也露出了焦慮,原先他以為葛小如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對她還很有好感,沒想到她竟是人前人後兩張臉,在他面前表現得百依百順。有一天卻意外地聽到她向別的傭人說他老了又固執,不如早點死掉算了,讓他對她從此改觀,也特別注意她的言行。
「是啊,大小姐,小如她是愈來愈過分了,不認清本分,還把下人當是她的傭人使喚,做了十來年的廚娘都被氣得不想做了。」
「真有此事啊。」齊若玫頓了會兒,事情似乎很嚴重了,但她又不想辭掉工作。
「真的、真的。」林總管重重地點著頭。
「好吧,我搬回去住,可是——」她不忘要加但書。「我絕不辭掉工作哦,辭掉工作我就看不到沈弈方了。」
「沈弈方?那不就是沈弈方嗎?」范華英纖纖細手指向棵鐵樹的方向。她曾在幾次的商業宴會上見過他,為人謙和有禮,是個不錯的商業人才。
齊若玫驚惶的眼神緩緩移向母親指示的方向,心中的懼意逐漸加深。
只見沈弈方由鐵樹後站了出來,臉色寒峻地背身離去,絕情的腳步毫不留戀。
「老闆、老闆。」齊若玫眼見她著急的呼喊無法讓他停住,只好提起沉重的腳步追向前去。「沈弈方!你別走啊。」
「他們沒事吧?」范華英有點擔心地問著一直被忽略的商天祈。
「誰知道啊?看你的寶貝女兒怎麼解釋嘍。」事到如今,怕是沈弈方早聽到她們母女倆的談話了。畢竟她們的音量已足夠成了噪音,他被若玫耍了這麼久,是人難免都會生氣。
「希望沒事,我還滿中意沈弈方的呢。」范華英若有似無地地歎了口氣。「我反對若玫嫁人,其實是怕她會過苦日子;但是,沈先生應該養得起她才是哦。」
「沒錯,夫人所言甚是啊。」林總管附和著,攙著她走回用餐的中庭找正和朋友交談著的老爺。
「還是齊媽考慮周全,其實都是為了若玫好嘛。」商天祈跟著他們回到中庭,搞不好今天能找到個好對象也說不一定。
第八章
「你是蕭家的大小姐,不是什麼可憐到要自己養活自己的小女孩?」沈弈方不理會齊若玫在他身後不斷地叫喚,像趕火車似的,腳步愈走愈急。
他真不敢相信,她所做的一切、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騙他;昧著良知幫她進到公司,允許自己濫用同情心,允許自己有一點點的喜歡她、縱容她,以為她真是個無家可歸的女孩。她到底存的是什麼居心哪?
「我姓齊,你知道的。只是我媽在我爸去世了以後,她改嫁給蕭漢辰那老頭,我就叫他爹地。當然的,我也成了蕭家的大小姐啦。」齊若玫小跑步地跟在他後頭。每每要追上的時候,他大步一邁,她立刻被拋在大後方,只得亦步亦趨地緊跟著。
「既然你是蕭家的大小姐何必委身在我的小公司?」沈弈方像吃了炸藥似的,口氣沖得很。
「我是人,也要討生活啊,我這大小姐又不是好當的,我老媽為了要逼我回蕭家不惜阻止爹地繼續匯錢給我,我的肚皮比我的面子重要嘛。」齊若玫急急地解釋著,怎奈他就是不慢下腳步好好地聽她說這來龍去脈。
「你騙得我很慘,你知道嗎?當大小姐老愛把人當戲偶耍嗎?」他生平最恨別人騙他,偏偏她還一副無辜的樣子,根本不把他的怒氣當成一回事。
「我哪有……好嘛,我是有一點點這種的心態啦。」齊若玫緊咬著下唇,誠實地道。
「什麼?你未免太過分了!」沈弈方腳步猛然停住,怒氣衝天地瞪視著她。
「喂,你要聽我說嘛,我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齊若玫可憐兮兮地縮著肩膀。她真是怕極了他生氣的樣子,平常的斯文有禮全不復見。
但,試問,有誰生氣的時候臉色還會好看的?算她倒楣了,誰教她有錯在先。
「把一個人當作猴子一樣耍來耍去,對你這種大小姐而言會有什麼苦衷?你要我怎麼去想像,你接近我的一切動作都是有企圖的,只是因為你需要一個男人去氣氣你的母親?哦,說要把自己嫁掉,所以你必須物色一個好對象,要條件好一點的,要長得能看的,就只是這樣?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什麼?」沈弈方雙眼噴著熊熊怒火,好似要將她燒成灰燼才能甘心。
「你全聽到啦?」齊若玫小心翼翼地審視他的表情,一旦接觸到他冷冽的眼神後,頭又迅速地垂下。
「我要是沒聽到,我要被你騙到什麼時候?」沈弈方緊握著拳頭還算冷靜,心想自己真是修行到家了,否則他早就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不放。
「我很想告訴你,可是我覺得沒必要了嘛。」見他凶狠的眼神,她娓娓地道來:「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一點欺瞞的意思也沒有。我原是想說如果你能當我的假男友的話,我媽會以為我真的要嫁人了,一定會很生氣;我們母女已經吵了四年了,感情一直很不好,我又老是被她罵得很慘,每次都屈居下風,所以我想有機會可以扳回一點顏面也不錯啊,所以才想說找個男人假裝要嫁掉,怎麼知道你就被我碰上了嘛,這只能算你倒楣嘛。」
不都說男人比較不會愛計較的嗎?怎麼他的心胸特別不寬大?她都這麼誠心地道歉了,他的死人臉還是沒改變。
「就是說如果不是我的話,也可以嘍?」沈弈方漸漸地不在意她隱瞞自己身份的問題了,反而在乎起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齊若玫一時抓不著頭緒,如果當初遇到的人不是他的話,當然就不是他嘍,這還有什麼好問的?
「沒錯啊,緣分嘛。」齊若玫說得十分坦白,沈弈方的神色卻是凝重得很。
這麼說來,他在她心中還真是個戲偶,一點重要性也沒有。他還發瘋似的想和她做真正的情人,壓根兒沒想到過她是如何看待他,一個戲偶罷了。
「喂,你怎麼啦?臉色不太好看耶,其實你別誤會了,我對你是真心的,我覺得你人很不錯又善良,我滿喜歡你的呢,可是我以前還真不敢喜歡上你。」齊若玫拉著一臉沉重的沈弈方坐在中庭的木椅上。花好月圓,是個表白的好時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