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有趣的樣子。」古小暮等不及要看這場好戲,眼底那股惡作劇的光芒愈來愈閃亮。
「看到她的話,我們會告訴她你有事找她。」沈磊向他微微點頭,挽著另一半朝宴客的中庭走去。
「有得瞧的了。」商天祈看他們離開後,一個轉頭又愣在當場。「齊媽媽?蕭太太?她怎麼也來了……」
范華英由夫婿蕭漢辰牽下車,夫婦倆表現得兼鰈情深,眼神不時地交流著最深的情感,似乎沒注意到另一頭緊張得冒汗的商天祈。
絲毫不敢浪費半分的時間,他提起腳跟遮遮掩掩地混入進出的人群裡,生怕晚個一秒找到齊若玫,事情的發展就會嚴重得不可收拾。
原以為在教堂裡舉行完婚禮後,他這個伴郎的角色也就可以跟著休息了,沒想到新郎倌硬是拉著他參加晚宴,考慮當時還有外人在場他不好推辭,但任何人一旦面臨這種「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場面,任誰也會想直接暈倒算了。
才謝絕了一位小家碧玉型佳人的敬酒,接著黏上的是剛從一個男人懷裡掙脫出來的唐純兒,和那日在歐恆向他表白為他所拒絕的女孩子。見鬼的那個女孩子竟然是新娘子的堂妹,還安排她當伴娘和他同一對。天知道他倒了什麼楣,最討厭的臉孔全出現在他眼前了。
他真的不想有這種艷福不淺的桃花運呢,偏偏又不好意思從宴會中離席,只好僵著笑臉同人寒暄。
「弈方、弈方,等我一下嘛。」葛小如拿了盤生菜沙拉,踩著高跟鞋的腳步有些不穩,但她仍努力地在沈弈方的身旁擠出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這一定是神的旨意,能讓她和心上人在今天這種情況下見面。和他可是配成一對的伴郎伴娘呢,教她怎能不心生美好的幻想,也許和他結婚的時候,他們也會是人人眼中最美麗的一對佳偶呢。
沈弈方手肘支在餐桌上,無奈地吐了口氣。他最近的生活實在是不太平靜,辦公室裡有個齊若玫老愛煩他,到了外面又……這能怪他招蜂引蝶嗎?
「喂,你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羞恥啊?沒看到弈方不想理你嗎?還一直貼上來。」唐純兒毫不客氣地出言刻薄她。好不容易逮到今天這個機會能與沈弈方相見,沒想到卻跑出一個厚臉皮到了極點的女人,死黏著她的弈方不放。
葛小如明眼地看出唐純兒有著和她一樣的企圖,但她可不想來古人那一套「兩女共事一夫」的蠢事;她要的,只有她能得到,就像蕭家的大小姐只能有一個,非她不可。
「說我不知羞恥,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啊?還不是個有錢驕縱的大小姐,一點禮貌也不懂。你難道沒見著弈方連看也不看你一眼嗎?還在那邊裝高尚,當自己是塊黃金啊?」葛小如輕哼了聲,無禮的眼光打量了她全身上下,然後十分輕蔑地道:「是哦,是塊黃金,就不知道是哪兒的黃金,是礦坑裡頭的,還是——路上的。」
「你……你怎麼這沒知識、沒教養。」唐純兒氣得臉色霎時白了一半。
「我沒知識,是因為我今年才十八歲,太年輕了,書讀得不多。敢問阿姨你幾歲啦?」葛小如氣勢凌人地指著她的鼻頭問道,一點面子也不留。「至於我沒教養,哎喲,我又不是鐵的紀律、愛的教育時代的小女生,而你讀的書也比我多,家庭環境也比我好得太多太多了。和我一般見識,是誰比較沒教養呢?你說。」
所有的矛頭全指回了原想先發制人的唐純兒,教她只能緊咬著下唇把一切的氣全給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是誰生得你一張嘴這麼刁鑽,我可真想知道。」唐純兒按捺住滿腹的火氣。這個小女孩年紀輕輕,說話一點兒也不饒人,帶刺得很哩。
「沒什麼,多多磨練嘍。」葛小如一副沒什麼了不起地道,然後朝沈弈方漾著甜孜孜的笑容,輕聲細語地道:「對不對啊,弈方?」
夾在她們倆中間的沈弈方虛心地點點頭,藉著喝酒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心中卻是有著千萬個後悔。早知道就該和齊若玫一起去參加她同學的婚禮,也好過在這裡苦熬整個晚上。
「弈方,我們別理她了,你悶不悶?我陪你到處走走好不好?」唐純兒換下兇惡的模樣,瞬間轉化成溫柔可人的女子,輕輕地倚著他的肩膀道。
「算了吧。」葛小如不忘潑她桶冷水。「和你在一起的話,就算搭上鐵達尼號也一樣悶哪,少找臉丟了。」
沈弈方表面上雖是不動聲色,但心裡卻對葛小如的一番話連連點頭大表贊同。和她們這兩個煩人的女孩子在一起的話,走到哪處都是悶。
「我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跟你是犯沖是不是?能讓你這麼與我針鋒相對的,我哪一點對不起你啦?」唐純兒終究是氣得跳了起來,搞不懂自己是哪裡做錯了,惹得這個青嫩的小女孩頻頻愛與她舌劍唇槍。
「和我搶同一個男人就是不對,就是對不起我,怎樣?想打架啊?」葛小如也站了起來,她可不會怕了她這只只會張牙舞爪的紙老虎。
「我哪會這麼粗暴啊?我可是受過正規教育的大小姐,哪像你這麼粗魯又沒規矩。」唐純兒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早將她看扁的驕傲模樣。
「我粗魯又沒規矩也好過你這個說話刻薄的老女人。」葛小如立刻回道。
「我是老女人!?你這小女孩還懂不懂禮貌啊?」
「老女人就是老女人,還怕人家講,建議你換個新的保養品吧。」
「你真是愈說愈過分了」
「過分就過分,怎麼樣……」
沈弈方撫著疼痛的太陽穴。他無意成為兩個女孩爭吵的導火線,唯一的贖罪方式就是快速地離開現場。
心中的打算直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他才離開,因為那個聲音聽起很像——齊若玫。
「別拉著我啊,笨學長,我非要找到他不可。」齊若玫又一次甩開商天祈拖著她的手,在人群中尋尋覓覓。
「若玫、若玫,等一下再找,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啦。」商天祈覺得自己就快虛脫了,今晚的情況慢慢地開始變複雜了,先帶若玫離開要緊,否則等會兒一堆人全撞在一起的話,那就很難看了。
「什麼重要的事待會再說。」齊若玫連想聽的情緒也沒有,她一定要找到沈弈方,非要他給她一個交代才行。
「真的很重要。」商天祈不容她有反抗的餘地,硬是拉她到了樹後頭,這年頭說什麼話都得小心,否則很容易被別人偷聽。
「哎喲!到底是什麼事啦,難不成你愛上我了?太慢了啦,我早就喜歡上沈弈方了,你沒機會了。」齊若玫不假思索地吐出一大段話,等說完的時候,臉色也浮上了疑惑之色。「我剛才說了些什麼啊?」
商天祈慢慢地咀嚼著齊若玫方纔的一番話,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我、我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啊?」齊若玫嚥了下口水,看著商天祈奇怪的神色,她自己也感到不對勁。「我說我喜歡上沈弈方了嗎?是不是這樣?」
「你剛才是這麼說的沒有錯。」商天祈抓抓臉頰,誠實地點著頭。
「這、這怎麼可能嘛,我怎麼會喜歡上他,他是個同性戀耶。」齊若玫面露淒慘地停頓了會兒,腦子裡全是一片空白。
「學妹,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情,剛才我經過沈磊先生的確定,你一直處心積慮要接近沈弈方,他並不是同性戀,你可能在言語上誤會他了。」商天祈真不知道這是幸或是不幸了,學妹剛剛發現自己的心有了歸屬;而歸屬是個正常的男人,這算是好消息嗎?他不確定。
齊若玫驚訝地張著口,心中彷彿被原子彈接二連三地轟炸,分不清楚何為事實?
「學長,你說——他不是同性戀,他是正常的男人?」她該感到慶幸的,不是嗎?她喜歡的人不是她一直以為的那種人,她該高興地歡呼才是,但是,心中的驚恐卻像洪水般兇猛地向她湧來。她真的不知道該高興還是……?
「是啊,我很早以前就想告訴你了,沈弈方有女朋友的傳聞一直沒斷過,他怎麼會是個同性戀呢?但是我看你對他那麼好,好得似沒有男女之別的芥蒂,所以我才沒告訴你這件事,我怕你會說我多事或亂說什麼的。」商天祈萬分愧疚地低下頭,等待齊若玫如雷公般的大吼降臨,聞得卻是她亂了方寸的言語。
「那怎麼辦?怎麼辦呢?啊,笨學長,你幹嘛要告訴人家嘛,這下子該怎麼辦?我總不能強拉著一個正常的男人跟我結婚吧,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氣我媽不成,還害到我自己了。」齊若玫不知所措,哇的一聲衝進了商天祈懷裡,死摟著他的腰不放,低語著:「要命的是我還真喜歡上他了,其實他做人真的不錯啦,可是我當初找上他就是因為他是同性戀不會隨便對我毛手毛腳啊,這下真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