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小丹瞠目看著他,眼淚水直打轉,最後撲進他懷裡,放聲哭出來。
「蕭大哥,我好喜歡你的,一直盼望你能成為我的姊夫呵!可是我也好愛姊姊啊,每次看她為你難過,我就好氣你……如果我不喜歡你,我就不會這麼生氣了!你懂嗎?」
蕭逸騏揉著她的發,觸到她的心,眼眶竟然潮濕。
「小楓打電話給我要我一定要找到你。我想是駱伯伯告訴她你蹺家的事,她聲音好擔心好緊張。你別再讓她和駱伯伯操心,好嗎?你該明白你爸是經不起驚嚇的啊,小楓在國外又要擔心你,又要掛心駱伯伯,你要她怎麼快樂的起來呢?」
「我知道,我懂。對不起,蕭大哥。」她哽咽著。「我也好想姐,等下一回家我就會打電話給她,我會乖乖去開刀,一定不再亂跑了,不再讓她擔心……」
白晴晴突然大抽口氣,眼圈發紅,猛地拔腿跑往廚房。
「讓她去吧。晴晴肯定想到她姐姐了。」孟美纓為女孩難過:「晴晴其實是很愛她姊姊的。我記得晴晴上個月來時,還很高興告訴我,她姊姊這回似乎找到了個好男人,開始認真戀愛了,也許能就此不做了。沒想到前幾天她跑來說她姊又不對勁了,所以始終躲著不敢回家。」
駱小丹被提醒了,抬起紅腫的眼瞅著蕭逸騏。
「晴晴說你對霏霏姐始亂終棄,真的嗎?」
「霏霏?」蕭逸騏突然想到:「她姐姐叫白霏霏嗎?」
「對啊。晴晴說你是霏霏姐的金主。」
「白霏霏!真是天大的誤會。我和白霏霏之間唯一的關係就是……唉,好吧,她的『金主』是我朋友,我幫他和白霏霏談分手。除此之外,我和她毫無關連哪。現在我總算懂她氣從何來了,可是她怎麼會誤會那個人是我呢?」
「真的不是你?」
「絕對不是。」蕭逸騏慎而重之的告訴她:「我活到二十八歲,除了小楓一個女朋友,從沒有和任何女人交往過。」
這話點亮了駱小丹眼眸,她天真燦爛的作了另一種解釋。
「原來蕭大哥你一直是愛我姐姐的!」
蕭逸騏頓時啞言了。
他愛駱小楓嗎?他曾愛過駱小楓嗎?甚至,他愛過任何人嗎?他迷惑了。
愛,這個字,原來重到讓他無法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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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除了在辦公大樓裡,柳家父子甚少共處於同一屋簷下。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窩巢,而且,還不只一個。這夜柳老一連尋了四處住所,才找到他的獨生兒子。
他推開柳昊然房門:「昊然,起來。」
連頭也埋在被單底下的柳昊然還未有所動作,躺在他身邊的長髮女人倒先跳起來,捲起淺藍色被單遮住上身,瞠目看著突如其來的闖入者。
「你可以走了。」柳老說:「昊然,給她錢。」
伸了伸赤裸的上身,柳昊然微張眼瞥了父親一眼,打個哈欠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蓋眼裡的頹廢和邪惡,轉眼就又睡去了。
柳老從自己皮夾裡掏出鈔票。女人連忙穿衣,拿了錢離去。
柳昊然這才歪著身子靠坐起來。
「什麼事?」
「虹門俱樂部一個姓侯的,是不是你的女人?」
「幹嘛問?」他薄唇淺淺勾起:「莫非……我不小心睡到你的情婦啦?」
「正經點想!」
柳昊然冷哼一聲:「只說個姓,我哪裡記得?看見臉孔也許還知道。」
隨著他的斜眉挑唇的動靜,魅惑人心的頹廢味道從他線條優美的五官中揮散而出,那邪氣,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雌蛾,自以為能喚醒柳昊然心中那可能存在的熱情,渴望作他生命裡最後一位女人,因而拼著命撲向這簇 絕也邪絕的火焰。
「不要和我開玩笑,逸騏就是為了她和人打架的,是不是?」
「逸騏?」他清醒了點,「那女的與逸騏有什麼關係嗎?」
「聽說逸騏臉上的傷是和女人打架打出來的,那女的是不是姓侯?」
「去,什麼小道消息!你昨天才認識逸騏嗎?」柳昊然笑起來:「這人腦漿裡和了水泥,除了交過駱小楓一個女朋友之外,你什麼時候看見他和女人多說一句非公事的話?更遑論和那種女人有何瓜葛了。」
「這麼說,逸騏不是為了幫你擺平女人糾紛才和人打架的?那女的說她有了你的孩子,也不是真的嗎?」
「你嘀咕什麼子呀子的?」
「孫子啊!」柳老歎氣:「今天一個女人來找我,說懷了你的孩子,你卻要逸騏拿錢給她,要她墮掉,她死不肯。我以為逸騏為了幫你擺平這樁事,才——」
「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柳昊然斷然打斷,返身趴回枕頭上,「女人撒這種謊又不是第一回。你要信這種荒謬的謊言我也沒轍,不過我好心勸你省點事吧,我比你當心得多,絕對不可能玩出私生子來……呵。」打個長哈欠。
半因孫子之事不如所願,半因兒子的諷刺,柳老惱羞成怒,道:「明天晚上和高董家女兒吃飯。這次你再試試臨時說要開會看看。」
柳昊然嘴蒙在枕頭裡,含糊說了一句話。
「你說什麼?」
「頭痛。」他翻身仰面躺著。「我明天請假。」
「你擺明和我作對!高董女兒有哪點不好?」
「我已經說服她勸動高董和你簽了五年長約,你還想怎樣?」柳昊然張眼瞪著天花板,冷冷道。
「你可以在她身上得到更多的時候,為何要停?這樣條件的女人你哪裡去找——她漂亮,氣質人品都是上選,最重要的,她還是高董的獨生女。兩家連親之後等於兩大企業全是你的——恁誰都看得出,只要為了你,她什麼都肯作。」
「就這點沒意思。」柳昊然嗤哼一聲,轉身背對父親。「想要聽話的女人,花錢去買就成了。還可以天天晚上換人勒。幹嘛結婚?天天面對一張同樣的面孔,我吃飽了撐著啊。」
「以你哄女人的手段,婚後豈不照樣自由鳥一隻?你只需要在紙上簽個名字,產業就此多出一倍,還有比這更好的生意嗎?就算以後生孩子,肚子痛的人也不是你——我不懂如此簡單的事,你為什麼不作?和高小姐結婚,你會損失什麼嗎?」
「免費給你熊掌吃,還倒送你一屋子鈔票好不好?你損失什麼?沒有。可惜,我偏偏只愛豆腐不愛熊掌,如何?」
「你是為了和我唱反調!因為我叫你結婚,所以你不結。」
「知道就好。」他爽快承認。
「你有沒有當我是你爸!」
「你有當我是你兒子嗎?」
「我沒當你是兒子,怎會把你給接回來?」
「你要的不是兒子,是我的精子。」柳昊然笑了兩聲,道:
「我看這樣吧,我擠個一寶特瓶送你,你儘管去找你看了中意的女人,給錢叫她們生下幾百個孫子給你——這才叫好生意。我只要辦一次事就能給你滿堂孫,比結婚經濟實惠。哇銬,原來我果真你的親生兒子,如此傑出的生意頭腦全人類只有你的基因裡有呀。」
看父親眉歪嘴斜,頭頂隨時會冒煙似的,柳昊然陡然縱聲大笑,一笑不止,趴在床上笑到快喘不過氣來,聽見門重重摔上的聲音,才知道父親已經走了。
關門聲一併關住了他的笑聲,連力氣也被帶走了似的,柳昊然攤平了身體躺著,一動也不動,忽然間,他翻身抓起一隻枕頭,用力向牆壁摔去。
「結婚?父親?兒子?狗屁!」
他拿起床頭電話,撥號,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安妮,你在睡嗎?安妮。」他躺著,一手握聽筒擱在耳畔,一手遮著眼睛,拇指搓揉著太陽穴。
「睡不著,想你,想得發狂。安妮,安妮,你能過來嗎?」聲音裡的鼻音一字重於一字:「不要打扮了,我就愛看你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模樣,對,立刻,馬上,火速,你晚一分鐘到,我就少一年壽命。嗯,愛你愛你愛你……當然不睡,等你。」
對方收了線。拿著嗚嗚發聲的電話筒,柳昊然想也沒想,又撥起另一組號碼。
「阿咪,我想聽你的聲音。」
當二十分鐘後,大門口響起急促的電鈴聲時,臥房中的柳昊然已在睡夢裡了,赤裸的身子半露在被單外,闔眼的面容宛如新生嬰兒。躺在他頭畔的電話筒,還兀自傳出遠端送來的輕歌細語:「……小寶寶,快睡覺,天上星星照呀照,水上月亮搖呀搖……喂,昊然,你還醒著嗎?你明天晚上會找我嗎?喂……」
第四章
「……愛情不過是……一點也不稀奇……」白晴晴有一搭沒一搭的哼歌,手裡拎著幾個空酒瓶,搖頭晃腦的經過吧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