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宇不知何時已倚在門外。
兩人見了他都受窘,誰教她們爭執的是這樣的話題。
夜宇進門,自然地伸手把妍兒抱回床上,親暱地低語:「不是說不准下床的嗎?你老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妍兒大羞,她臉嫩皮薄,偏偏這會兒又是當著憶初的面。偷偷看了憶初一眼,見她沉了臉色,妍兒有些明白宇哥的用意了。
「憶初,你好多了吧?」夜宇問道。
「是的。謝謝表哥關心。」還沒竊喜呢,哪知下一句又把她打入地獄。
「等你再好些,就動身回撒爾罕吧!不用等雪兒了,我想她沒這麼快回來。」
「表哥……」憶初面如死灰。
「你放心,我已經跟羅叔叔說過了,他會遺幾名好手隨你回撒爾罕,幫你把族長救出來。」
憶初含淚看著他,像是在怨懟他的無情。
可惜,她的淚無法觸動夜宇的心。
憶初拭去眼眶的淚水,她知道自己只能死心了。「我……我明天就走。」
奪門而出。
就此終結對夜宇的糾纏。
房內,兩人相依相偎。
「滿意了嗎?我的小娘子。」夜宇親吻她的髮鬢,汲取她的馨香。這個味道,他知道他永遠都不會膩。
「你捨不得嗎?那去追回來好了。」妍兒舒服地依在他懷裡,享受他的疼寵與抱摟。
「你容得下她嗎?」擺明了逗她。
妍兒樂得陪他閒扯。「我何必容她?你若找她來,我就去找那個梁書遠……」
話沒說完呢,可憐的小嘴就給攻陷。「別想!到下輩子都別想……」妍兒是他的,別的男人,連想都不許她想。
***
這天是寒松堡的年度大會,各分堂堂主會在這天聚集回堡,報告這一整年的管理得失,並在會中聽取大當家裁示來年的營運方針。
羅清取出清波玉璧,心情卻異常地沉重。往年這天是瑛瑚最開心的日子,一來可以見到一年難得見上一面的叔叔伯伯;二來大家都寵她,會從各地帶禮物來送給她。但今年,他卻連女兒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大當家,時辰到了。」一旁的田哲輔打斷他的沉思,出言提醒。
「嗯,我們走吧。」羅清起身走向大廳。
「放心吧,大當家,瑛瑚那丫頭會沒事的。」
羅清回頭對他微笑,心領了他的好意。「希望如此。」
進了大廳,各分堂堂主起身恭迎。羅清把清波玉壁放在老當家牌位前的架子上才請各堂主就坐,開始會議。任何人在老當家牌位及清波玉壁之前,不得有半句虛言。否則日後一經查獲,必定重重發落,絕不寬貸。
羅清在主位坐定,逐一聽取各分堂堂主的報告。
其中一名堂主呈了一封書信到他面前,恭敬地道:「這封信是雪小姐要屬下交給大當家的,請大當家過目。」
羅清喜道:「夜雪?」伸手就要去取。
不料那名堂主在羅清靠近時把信一撕,將紙縫中的毒粉撒向羅清,接著就是一掌。
羅清在他動手撕信時就知道不對,雖然他及時閉氣沒吸進毒粉,但卻沒避開那一掌。
眾人大譁,連忙上前護住羅清。但那人武功太高,數招之間已有幾名堂主傷在手上。
羅清不願弟兄們白白送死,喝道:「眾堂主退下!」
走到那人面前。「你是誰?假冒明中堂堂主是何用意?」
見了這人的武功,羅清心裡明白真正的明中堂堂主是凶多吉少了。
「我只要清波玉璧,你們識相點,我就饒你們不死。」
「放屁!」羅清怒而向他進招。那人武功雖高,但想贏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對了十餘招,羅清開始暈眩,腳步虛浮。凝神一想:「你的掌有毒!」
方纔他沒閃過的那掌雖沒打在要害,但他運氣之後毒性就開始發作。
那人冷笑:「所以我勸你省點力氣,否則江湖上少了你羅大當家,那可無趣得緊啊。」
羅清又怎能因他的三言兩語而罷手呢?他進招更急了:「方毓,把清波玉璧帶走!」
方毓正要出手,那人卻快他一步把王璧抄在手上,回身出掌擊退方毓,閃過羅清的殺手招數。
「謝謝你們的清波玉璧了。」東西到手,他沒必要戀戰,轉身就要離開。
「現在言謝,未免太早了!」夜宇在廳門攔住他。
那人見夜宇只是個年輕小伙子,絲毫沒把他放在心上。
「不知死活!」一出手就想了結他。
沒想到他的武功竟然招招被制,無論他怎麼變招都掙脫不了。三十招過後,他開始浮躁不安,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小伙子的對手。
夜宇猛攻他下盤,攻得他措手不及之後又變招擊他腹部。
「留下玉璧,否則你別想活著離開。」
那人衡量情勢,知道自己絕無勝算,遂把玉璧擲回給夜宇:「你等著,我會再來。」
夜宇沒阻止那人離去,趕忙扶起羅清看他傷勢。「羅叔叔,你還好嗎?」
羅清本來也邀他參加今天的年度大會,但夜宇覺得終究是外人,而年度大會純粹是寒松堡的行政會議,和六王爺無涉,便矛似婉拒,幸好他方才聽到大廳的打鬥聲,才來得及奪回玉璧,否則若清波玉璧因此丟失,他不但對不起羅叔叔,甚至連回井霞山都無法覆命。
「謝謝你,夜宇。」羅清見夜宇及時出現,強撐的精神一鬆懈,即陷入昏迷。
***
「妍兒,羅叔叔怎麼樣?」夜宇焦急地問道。
胡大夫敬她是拈然神醫的傳人,遂把大當家交給她,他自己則忙著照料分別受了輕重傷的堂主們。
妍兒微笑。「你放心,這毒掌毒性雖烈,但只是次等的毒。羅當家內功底子極佳,服了這帖藥,休養兩三天就沒事了。」她邊說邊把藥方開出來。
夜宇鬆了口氣,但心頭依舊沉重。「六王爺為了清波玉璧,竟公然派人行搶。這次不成,下次不知又會要什麼卑鄙花招出來。」
妍兒虛應了一聲,沒有答腔。
夜宇驚覺失言,但話已出口,又無法收回。扳過她的身子,見了她微紅的雙眼,他心裡覺得好抱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堪。」該死!以後他得提醒自己別在她面前批評六王爺。不管怎麼說,他們終究是血肉之親。
妍兒搖搖頭,眨去眼眶中的淚意。
「你為了我,在寒松堡已經很難為了,我怎麼還會和你計較這個?」努力揚起一朵微笑。「我們出去吧,別在這兒打擾羅當家休息。」
夜宇見了她那故做堅強的笑容更是心疼,忍不住擁她入懷。「相信我,妍兒,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
卻不知,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向他們襲來。
二當家差人到客院找殷伯,殷伯沒敢擔擱,放下手邊的工作就往二當家房裡去。
但他心裡實在納悶,猜不透二當家為什麼找他。不過不管什麼事,只要二當家開口,要他赴湯蹈火他也在所不辭。二當家於他有大恩,根本他這條老命就是二當家救下來的。
到了門口,他恭敬地敲了敲門。
「進來。」
「是。」殷伯這才開門入內。
「把門關上。」方毓吩咐。
殷伯一楞。
「是。」順手關上房門。
等他關好門坐定,方毓溫言問道:「這些年,在客院做得還習慣嗎?」
「托二當家的福,小的才能有這樣的好工作。」他滿心感激,因為在遇到二當家之前,他十分窮困潦倒,又被逼債逼得走投無路,那時根本不敢想像自己有一天會在寒松堡當差。
方毓點頭:「那麼,來來往往的客人也都應付得了吧?」
「也談不上應付,大部分的客人都客氣得緊,真有些脾氣古怪的,別去冒犯也就是了。」像先前那位憶初姑娘就很難伺候,若非瞧在她是雪小姐表親的分上,他才懶得招呼她。
方毓看著他。「那現在住著的那位柳姑娘呢?」
殷伯有些困惑,不懂二當家問這些問題做什麼,但還是必恭必敬地回答:
「柳小姐挺和善,待下人極好,這陣子臥病在床,小的著實替她擔心。」這陣子他打掃客院就特別勤快,希望柳小姐看了舒服,身體也好得快些。
方毓微笑點頭。殷伯看在眼裡,不知怎麼的,就是覺得有股涼意直往心底冒。
「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他知道殷伯不會拒絕。
「請二當家吩咐。」
「你過來。」方毓在他耳邊輕聲交代。
「這……」不知他說了什麼,讓殷伯臉色大變。
「怎麼?」方毓冷笑。「你不肯?」
殷伯急忙躬身低頭。「小的不是不肯,只是……只是……」他怎麼忍心這樣做?「如果二當家和柳小姐之間有什麼誤會,小的定當設法排解……」
「哼!別說這麼多。做不做一句話?」
殷伯躊躇。「二當家,您的吩咐,小的萬死不辭,只是這件事……這件事……」
「是嗎?那好吧,就當我沒提過。」喝了口茶,方毓又再開口:「對了,你那一家子我讓錦川帶著出去玩,一年半載之內是不會回來了。你就安心在寒松堡待著,也不用回去看他們了。放心,錦川那兒我交代好了,他會好好『照顧』你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