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好意思!」工讀生又搔搔耳朵。「因為今天的堤拉米蘇全部被人買走了。」
「全部?」到底是誰?這麼可惡!
「是啊,十一點多的時候,桑副院長全部買走了。」
工讀生一臉毫無心機,卻沒注意到聽話的人,早就氣得臉紅脖子粗,二話不說地便轉身就走,一副想找人討回公道的氣勢。
CELINE的高跟鞋,加重力道地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人還沒到,桑宇堂就知道是那個丫頭找上門來了。
望著桌上的兩盒堤拉米蘇,他鬆了口氣,想必接下來又有場仗要打了。
果不其然,彭素瑤像一陣旋風似的打開門,連敲門這道手續也省了,就怒氣沖沖地站在他面前,看了眼桌上的蛋糕後,更怒不可遏:「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的三餐能夠正常一點。」他攤了攤手,略帶無奈地說。
因為他知道,她只要心情不好或太好都會想要大吃一頓蛋糕,就他所知,她已經連續三四天都拿蛋糕當主食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根本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存心要欺負她的!
「如果你在這裡一天,我就非得管你一天不可。」他不容許她出任何差錯。
「你……」
本以為她會再說出什麼尖酸刻薄的話,沒想到她卻只「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仔細一看,才知道她的眼眶早已蓄滿了淚水,只待一聲令下就會狂洩而出。
「你為什麼就是愛欺負我!」她指了指他的鼻子,彷彿在控訴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豆大的淚珠傾盆而下,桑宇堂驚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生平最怕女人在他面前掉眼淚,眼前的這個娃兒痛哭流涕的模樣,更足以讓他感覺自己是個千古罪人。
「別哭了,好不好?」他趕緊拿出手帕,希望能止住傾洩而出的水庫。
「我這麼惹你討厭嗎?為什麼你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我?」
泣不成聲的指控,足以證明災情有多嚴重。
「我沒有討厭你——」相反地,他還很喜歡她。只是這句話他藏在心中沒有說出口。
「你還說沒有?要不然你為什麼一直找我麻煩,就因為我愚蠢地跟你告白,你就能不顧一切地踐踏我的尊嚴嗎?」她的一字一句,深深地敲進桑宇堂的心。他一直給她這樣的感覺嗎?踐踏她的尊嚴?
他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她好啊!
不讓她單獨坐計程車,是為了避免她碰上壞人;不讓她吃蛋糕,也是因為怕她營養不足啊!
她居然說他踐踏她的尊嚴!
「丫頭,我有責任義務要照顧你。」他試著解釋理由。
「責任義務?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地把我當成要監護對象,你別忘了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就中華民國的法律規定而言,我是一個擁有絕對自主行為的自制能力者,你憑什麼說起責任義務?」
她的一席話,讓桑宇堂頓時啞口無言。
是啊,他憑什麼這麼做?
因為他接受彭老師的托付,不是嗎?但是彭老師並沒有規定他得管教她不是嗎?那為什麼他非得為自己趟這渾水?
昭然若揭的答案,逼得他自己不敢去面對。
「我受夠了!」揩了揩眼角剩餘的眼淚,彭素瑤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等到他回神時,林尚文手上正拿著一張單子,跑來找他。
不曉得他們之間剛才發生的狀況,林尚文一開口就說:「主任,彭醫師剛剛請了兩個星期的假,呃,這是假單。」
「你說什麼?」桑宇堂瞇起眼,實在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其實林尚文還留了一句,因為彭素瑤說如果桑宇堂不准,她可以隨時辭職,只是這句話他哪有膽子說出口啊!
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急忙開車回家,為的就是趕在她離去之前攔住她,沒想到仍舊是慢了一步。
茫然地跌坐在沙發上,桑宇堂害怕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只是他自己沒有勇氣去承認罷了。
「堂。」李香吟不知何時站在他面前。
「有事?」他抬起頭。
「嗯。」她微笑地點點頭。「我要走了。」
「什麼?」他以為他沒聽清楚。
「我要走了。」
在認清楚桑宇堂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的確是該走了。
他當初說的對,一旦沒有了感情,再蹉跎下去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而已,更何況他的一顆心早就飛到剛離開的那個女孩身上,只是他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怎麼這麼突然?」他問。
李香吟只是笑笑地沒針對這個問題做回答,反倒是文不對題地說:「小彭幾分鐘前才剛走,聽她講電話的樣子,應該是要回去台北。」
「香吟——」
李香吟用手堵住他的嘴,示意他別再說下去。
「你這個大男人,還不肯承認自己喜歡她?」
「連你也看出來了?」桑宇堂苦笑地說。
「同住一個屋簷下,看不出來才有鬼。」她向他調皮地翻了翻白眼。
「唉,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那個野丫頭。」
「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麼原因或理由的。」
「可是她才剛出社會,年紀還太小!」也許就是這點讓他裹足不前,他不想她以後怨他。
「拜託!你少八股了,真看不出你會在意這種事。」李香吟摸著額頭,作勢要暈倒的樣子。
「喔,你的意思是說,要在她還識人不清的時候,先下手為強嘍?」桑宇堂露出難得的頑皮笑容。
「那當然,到時候就算她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香吟。」
「怎麼了?」
「謝謝你。」他收拾起笑容,臉色正經地說。
「別客氣,只要記得以後度蜜月時要坐我們公司的飛機就行了!」
李香吟回以一記甜甜的笑容,對於這段感情她是夏的放下了。
一下飛機,繁華熱鬧的台北城又重新出現在眼前,彭素瑤戴上CHANEL的茶色太陽眼鏡,恣意地享受北部的陽光。
去它的武森醫院!去它的桑宇堂!
她要把這些不愉快都留在南部,回到台北重新她的生活。
「瑤瑤,這裡!」一出機場,彭父朝著她揮揮手。
「爸!」彭素瑤親密地摟住許久不見的爸爸。
「走吧!」
雖然一接到寶貝女兒要回來的電話,彭懷生心中有千百個疑問,但他不認為現在是個問問題的好時機,反正回家後自然就有辦法讓她從實招來。
「媽還好嗎?」一上車她便迫不及待地問候起家人的近況。
「好,有我這麼好的老公服侍著,怎麼會不好!」彭懷生透過後照鏡,斜睨著她的寶貝女兒,意思是這種問題她也問!
彭素瑤翻翻白眼。「爸,你真不害臊耶!」
「事實就是如此,有什麼好害臊的?」
彭懷生對於女兒的揶揄一點兒也不以為意。
「真受不了你們夫妻倆!」
說起她的這對父母,大概這輩子就注定要當夫妻的,結璃二十幾年來,感情日久彌堅不說,連做什麼事情都要膩在一起,會讓他們分開的機會,大概就只有老媽去做SPA或去美容院的時候吧。
像現在只有老爸一個人來接她,肯定老媽又是去其中的一個地方。
「老媽呢?她是去做頭髮還是SPA?」
「做頭髮。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們可以順道去接她。」
「嗯。」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彭素瑤早已累得直想攤軟在車上!根本連動也不想動,沒想到卻被路過的招牌給吸引了過去。「停車!」彭素瑤大叫。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寶貝女兒的喊叫聲,彭懷生差點被嚇出心臟病。
「老爸,你在車上等我一下!」說完,彭素瑤便迅速地下車,朝著剛剛讓她眼睛一亮的招牌衝過去——堤拉米蘇,我來了!
沒錯,她看到的招牌,就是她最愛的紅坊蛋糕店!這裡有她最愛的堤拉米蘇,怎能不教她雀躍呢?
從紅坊買了一大盒堤拉米蘇後,彭素瑤才心滿意足地坐上車。
一直以為發生什麼大事的彭懷生,在看到這幕畫面後,差點沒氣到吐血!
「你叫我停車就是為了買蛋糕?」
「是啊!」彭素瑤眨眨無辜的大眼。
「你……真是一點都沒長大!」
原以為把她送到南部後,除了看能不能釣到桑宇堂這個金龜婿外,就是希望她能改改自己的個性,沒想到還是這個老樣,看情形這次會突然跑回來,大概也是八九不離十。
「爸,你怎麼這麼說?」她在南部已經受夠桑宇堂自以為是的監護人了,沒想到一回來又被向來疼愛她的老爸給責備,當然心情就更好不起來。
該死的桑宇堂,都是你!
雖然明明這件事跟桑宇堂八竿子都打不著,但她就是直覺是他帶衰她。
「媽,爸不疼我了。」向嵐一上車,彭素瑤就急著跟她告狀。
「瑤瑤,你簡直是惡人先告狀!」彭懷生氣得翹鬍子瞪大眼。
「怎麼了?」向嵐拍拍老伴的手,要他別生氣。
「唉,都得怪我們寵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