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知道這椿婚事,風允崇也是受害者,她輕輕開了口。「對不起,為難你了!」
風允崇無奈地笑了笑,皇命不可違,他又能如何?
「你不用太在意,一切隨緣吧!」
在這戰亂的時代裡,戰場上的勝負是他的一切,也許在他這一生,也不會遇上一名傾心的女子。如此,他又為何要拒絕這門婚事,就當是助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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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當中,厲墀僅才在冷心居中尋到狼狽不堪的齊漠昀。
「昀哥哥。」厲墀瑾帶著無邪的笑,眼中卻閃著明顯的促狹。
聽見聲響齊漠昀才從冥思中回過神,一抬眼即看見厲墀僅站在身前。
「探子從京城裡傳來一個有趣的消息。」厲墀僅天真的笑靨,如今在齊漠昀眼中,竟成了刺眼的光芒。
「我沒有興趣。」他冷冷地答道。
笨東西!明知他為飛雪的事煩了一夜,還不知死活的來吵他。齊漠昀再度將頭埋入手中。
「我要說的,你一定會有興趣。」厲墀瑾笑中帶著頑皮。「聖上下旨,封鎮南將軍風允崇,為御前一品帶刀侍衛,加封都尉駙馬。」
齊漠昀冷哼了聲。這無聊的消息,他根本不想知道!
「且……將……」她故意拉長時間,想享受一下捉弄齊漠昀的樂趣。「和煜端謹一品公主指婚予他。」
飛雪!
齊漠昀倏地彈起,飛雪將嫁給風允崇。
不!,怎麼可以,他才剛剛省悟到自己是愛她的,才想追回和她之間的情感,才想好好地愛著她,怎麼可以……
「消息被封鎖得太好了,我們一直到現在才知道,大婚定在六月初三,你只有三天時間能趕到京城……」話語未歇,齊漠昀已飛奔而出。
「哎——」她看著齊漠昀消失的方向,笑得像個看自己傻兒子的母親。「你比我想像中更愛她,昀哥哥。祝你幸福!」
深深吸口氣,厲墀僅頓時覺得好輕鬆,她這個惡人終於可以收工了。昀哥哥和雪姊姊從此會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吧!
做惡人好累哦,不過也算功成身退了。伸伸懶腰,她準備回房好好地睡上一覺,儲備好充足的體力,然後就此離開天射莊。今天,是她最一次住在這座避風港了,她會好好珍惜今天。
想著想著,她有些淡淡的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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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二的午夜,飛雪獨自站在闌干處,靜靜凝視天空。天一亮,她便是另一個男人的妻子了,漠昀知道嗎?在乎嗎?
白天和黑夜對她而言,再也沒有分別。對空了心的人而言,日子的逝去只是向死亡接近了一步。
「公主,子時一刻了。」一名年幼的宮女戰戰兢兢催促她早些就寢。明天就是公主大婚之日,要是出了什麼差池,她可擔待不起。「請您……早些……就寢。」
「你們先下去休息。」飛雪揮揮手要她們離開。
「可是……」小宮女面有難色地支吾道。
「有事,就說是我吩咐的。」
「謝公主。」小宮女立即蹦蹦跳跳地轉告同伴這個好消息。
看著小宮女離開的身影,飛雪好羨慕她的活力,也明白她這一生絕不可能擁有那般快樂的心情。
在這場婚禮中,她是最不積極的一人。一張又一張鋪陳在她眼前的刺繡,百雀朝鳳、百子嬉戲、虎頭鞋、鳳冠霞岐……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玩笑。
她根本無心挑選,隨著大婚日期迫近,她的害怕也與日俱增,雖然,她並不知她在害怕什麼。她只希望日子永遠走不到六月初三這天。
艾飛雪倚著低闌,脂粉未施的臉蛋,露出難得的緊張,添增了幾分喜氣。
「子時三刻。」值更的大監朗聲報時,聽得飛雪心驚。
「子時四刻。」煩躁的飛雪,索性走入寢室。
進入絲帳的剎那,身後竟傳來某種她應已遺忘的氣息。
「飛雪——」呼喚的聲音發顫著。
雖背對著他,飛雪仍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柔氣息。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顫動著。
平了平翻覆不已的情緒,狠下心,飛雪試著躲開。
「飛雪。」齊漠昀焦急地走近她,天一亮,就是她大婚之日,天射莊再強大也擋不住這場婚禮,唯一的機會,就是令飛雪心甘情願不嫁,但……
兩天來,他快馬加鞭奔向京城,腦中塞滿她的身影。為了飛雪,他冒著生命危險闖入皇城。他能想到的只有她,其他的他再也顧不得。
「對不起——我……」齊漠昀低下頭,這一生他從沒有向任何人剖析自己的真心,他不知從何說起,也不知如何才能安慰飛雪受傷的心。
對不起?她訝然地咀嚼這個名詞,為什麼?他的到來,是為了另一次的利用與傷害?
她永遠不會再愛他了,離開天射莊的那日,所有的情愛皆已成空。或者說,早在手鐲被厲墀僅剪碎的那日,她對他的依戀也冰消瓦解。
「你又何必來呢?天一亮,我就是風將軍的夫人了,你既然不愛我,就不要逗弄我的心。」她冷漠的語氣嚇住了齊漠昀,飛雪從不曾以如此冷漠的態度對他。
「飛雪……」齊漠昀心慌了,彷彿這次她真的會從他生命遠離。
「我——愛——你——」齊漠昀激動地喊道。出口的剎那是那般的自然,沙啞的嗓音說出千古動人之語。
飛雪驀然停下腳步,為他的表白震驚不已。
「不要嫁,我不能看著你嫁給我以外的人,我無法忍受失去你。我愛你,只是我從未發覺,只是我傻得不知珍惜。」齊漠昀真心地說道。
太遲了,為什麼不在一切都來得及的時候……飛雪悲哀地想道。
所有的故事到此都該畫下句點了吧!她期待的男子親口對她說出那三個字,在她面前解剖真心……
輕輕回眸,飛雪綻出了一朵不可思議的微笑,清澈澄淨的眸子像一泓深潭,溫柔地包裹住漠昀。
「飛雪……」
「天山常年開著一種純潔無垢的白色靈雪蘭,傳說中,它只出現在有情人眼前。如果你找得到,我……,」大過細微的聲音,含著不真實的迷離。
「你會等我?」齊漠昀再次確定飛雪的真實心意,但得到的仍是迷離的笑靨。
她的眼中藏著齊漠昀不懂的傷悲。「一輩子我都會等。」
他默默點頭,聽見自己想聽的話,也該滿足了。「等我。」他依戀地再三回眸,才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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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鐘響震動了整個皇城,也震出了飛雪臉上慘然卻美絕的笑靨。
宮女訝見一夜未眠的飛雪,身軀寒透,唇畔卻掛著笑顏,美得像初綻的蓮花。
「公主,請更衣,吉時快到了。」宮女喚道。
「公主,上轎了……」
「一拜高堂,二拜……」
「謹兒,要常常回宮來看看為兄,如果……」
飛雪任眾人擺,行舉繁紊的禮節,述出一句句吉祥話,從頭到尾她皆空洞地笑著。
結束了,所有關於齊漠昀的一切。所有愛恨悲喜,在這日都結束吧!這麼久以來,她希望的只是一句愛戀,而昨夜,她終於得到了。
紅漆桌上,紅燭灼灼地燒。從此她將在自己所建造的墓中,為他守一輩子。
漠昀,不要怪我,你的愛能維持多久?三天?五天?一個月?還是一年?
昨夜的事,就當是一場夢,她會永遠記在心底。只要想起那一句「我愛你」……
愛他是一種傷害,早在她走出天射莊的那日,就已下定決心不再愛他了。
但,她是真的會等他一生一世,因為在他之後,她再不可能為誰心動或心痛。
他是她心中永遠、唯一的存在。
第七章
四年後
武林大會如期在長江畔舉行。早在半個月,兩岸江畔便出現了不少綵樓高台,附近的客棧也擠滿了人,等著看這難得一見的盛會。
校場雖簡陋卻是搭在江面上的,這等困難的工程,乃是由天射莊數百名武師,在三天內趕出來的。因此,幾天來齊漠昀已成了話題人物。
大會當日清晨,一支聲勢浩大的車隊緩緩地行向校場。遠遠看去,一面象徵天射莊,赤底繡金的大旗飄揚在空中,數百名黑衣紅腰帶的武師由姜蜊帶領,行於隊伍前頭。而數百匹駿馬尾隨在後,幾輛馬車摻雜其中,整支隊伍就這麼浩浩蕩蕩地由北至南行經百里,可人馬卻都精神飽滿,充分顯示出天射莊的實力堅強。馬車中的齊漠昀無神地看著窗外景致,他曾經多想要稱霸於這片土地,可是如今,他需要的只有飛雪,他卻連想都不敢想。
四年前與飛雪一別之後,他便馬不停蹄地奔往天山。天山上,白雪皓皓,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空無。那瞬間,他就明白,或許靈雪蘭只是個……只是個飛雪設下的圈套,那麼冷的土地上怎會產生愛情之物?
一直到半年後,姜蜊才依著他留下的記號找至天山。然後,淡淡地說了句: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