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你要愛他,就得忍受這些。」身後突然傳來厲墀僅的聲音。「男人嘛!哪一個不想身邊有幾個年輕貌美的侍妾,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整天不是刀,就是劍,更需要女人的溫柔了。」
她隨著艾飛雪走入南苑時,早就知道她會去找齊漠昀,也知道她將看到什麼景象。果然,飛雪的反應如她所料——從未有情的艾飛雪,在一瞬間崩潰了!
對於厲墀僅的譏諷,艾飛雪沒有反駁,只是恍恍惚惚地轉身離開。當然,她沒有看見她身後的齊漠昀陰險鷙的眼神……
目送飛雪離去,齊漠昀出乎意料的生氣,滿腔的不耐不知從何處冒出。
他粗魯地推開身畔的赤裸女子。一把抓過衣服,數步之間已穿戴完整。
「沒想到穿衣服這種小事,也能運用上乘武功。」厲墀僅淡淡笑了出來,頑皮一如稚子。
「幫我把她們處理掉。」他瞥了瞥梅院中那些女人,話中沒有一絲情感。
「為什麼?,」在厲墀僅的記憶中,齊漠昀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下這種決定的。
「煩。」一字之後,齊漠昀頭也不回地走出梅院。
「原來,你真的愛上她了。」厲墀僅開心地笑了。
「這下麻煩了。」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昀哥哥那只呆頭鵝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真正的情感呢?希望在這之前,千萬別把雪姊姊給氣跑了。
唉,人家是好人做到底,她為什麼偏偏是壞人做到底,她這紅娘還真不好當。算了,為了他們將來好,她這個壞人是不可或缺的。
希望他們將來能瞭解她的一番苦心,不要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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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數日,所有的事就像一本翻得太快的書,艾飛雪尚不及釐清即已過去。
齊漠昀離莊的那天,飛雪沒有和眾人一起為他送行。
她仍端坐在冷心居中,淡淡然地回復自己應有的步伐,不再想他,將他的溫度湮沒在心底。
左手緊緊握著他給的解藥……
臨行前,她唯一見著他的機會是在大堂中,她以二當家身份,坐於右首座,而齊漠昀的目光刻意略過她,固定在厲墀僅身上。
他不對她開口,她也一樣。就如厲墀瑾所言,冰與冰不能相融,只會互相傷害。莊內所有她該知道的事,都由旁人傳給她知曉,就連每七日的解藥,亦由姜蜊交予她。
她不懂,既然齊漠昀已經對她失去了興趣,為何不乾脆放過她,仍要將她鎖在這座牢籠中?
「小姐,該吃藥了。」杪玉把手中的藥瓶交給飛雪。
那日小姐回來後,整個人就變得怪怪的,常常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前,一整天說不上一句話,弄得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著小姐直盯藥瓶不語,杪玉只好說:「水我替你放旁邊,藥一定要吃喔!否則你身上的毒要是復發就不好了。」她放下水杯,再次叮嚀道,便轉身走出去了。
艾飛雪望著手中的藥瓶,愁愁地笑了,滿眼苦澀,再不知溫暖為何。
瓶中有八粒藥丸,此時是她逃跑最好的時機,兩個多月的時間,已足夠她找到大師兄,如果她要離開的話……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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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同往日一般,無心無神地步向大堂,每三日一次的堂會,仍照常舉行,這是齊漠昀臨行前少有的幾個交代之一。
時間雖早,但堂中早已坐滿了浮躁的堂主及武師們。
而墀僅娉婷的身影也出現在左門側,臉上仍洋溢著如往常一般天真的笑靨。「雪妹妹,早。」
而飛雪卻不予理會,仍以極緩的腳步直向正廳走去。
一旁的姜蜊見此情形,不禁暗暗皺眉,在天射莊不能得罪的人,除了莊主齊漠昀外,排行其後便是厲墀僅。再則,莊中的數位堂主皆對厲小姐十分敬重,艾小姐在眾人面前不理會厲小姐,列位堂主的眉頭都已深鎖,姜蜊擔心原已不得人心的她會更加孤立。
「艾小姐,無論莊主給您多大的權利,您也不該裝做到不理會厲小姐。」姜蜊才在擔心,站在厲墀瑾身畔的禮堂主,已經向飛雪開了一炮。
艾飛雪性格原就孤寒,加上今天是初一,她早已被寒毒折騰得再沒有和他人招呼的氣力。故她只是娣了發話者一眼,又再舉步向前走去。
氣不過飛雪不把他放在眼裡的需要,禮堂主范通一把擒住飛雪的皓腕,本來只想教她個禮貌。但飛雪卻一翻手反擒住范通,范通一閃避,又回了一招,你來我往,兩人竟打了起來,原先已不夠安樂的氣氛,瞬間陷入僵局。
「別打了。」厲墀僅阻擋在兩人中間。「范叔叔,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嘛!雪姊姊又不是故意的。」她笑得可人。
在厲墀瑾的笑容攻勢下,范通收了手,一向被動的艾飛雪見對方收手,也放下高舉的手,冷冷瞪視著厲墀僅和范通。
「范叔叔,雪姊姊和昀哥哥一個樣,性子冷漠,您又何必太計較呢!」見范通心中猶有不平,厲墀僅連忙陪笑,落落大方的態度和艾飛雪大相逕庭,此番比較之下,眾人對飛雪的印象更差了。
范通本想就此算了,卻又瞥見艾飛雪滿眼不屑,不禁怒從中來。善於察言觀色的厲墀僅見狀,轉身向飛雪正要說些什麼,卻被艾飛雪搶了個先。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不用白費力氣了。」她對厲墀僅一向沒有好感,卻不知此舉令自己的人緣又下降許多。
眾人聽她竟對厲墀僅如此無禮,心中皆燃起了怒火。
「雪姊姊別這樣嘛——」厲墀僅孩子氣地笑了,眼中寫滿了歉意。「今天大家是來開會的,你生氣會誤了正事的。」她好心地勸道,或許日後就不會那麼……
「你知道今天是堂會,就不該阻擋我的去路。」艾飛雪冰冷地回道。
「對不起。」墀僅拉著飛雪的手,道了聲歉。
但她卻愕然地發現飛雪的手,不但沒有習武之人該有的溫度,反而奇冷無比。抬頭一看,飛雪的臉色蒼白,無一血色,令人不禁懷疑,她真是名滿武林的六月霜嗎?
看見在眾人面前一向虛偽的厲墀瑾,眼神忽然變為關切,飛雪不由得一怔,任手為墀僅拉住,忘了躲開。直到下一秒,她在墀瑾水汪汪的大眼中,見到狡黠的光芒時才倏然回神。
從被厲墀瑾拉著的手,傳來一種惹人厭的溫度,她嫌惡地一把甩開,被甩開的墀僅竟誇張地倒在地上,額頭敲在地上的聲音在大堂中迴響,震得眾人呆立當場。
場中唯有飛雪仍保持冷然,她是練武之人,現雖受寒毒之苦,但該用多少力道才能甩開厲墀僅的手,她最清楚不過。方纔她所用的力道,只夠甩開墀僅的手,就連步伐也不至於晃上一下,她跌倒必定是故意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艾飛雪在心中想道,不過,那關她什麼事呢?她早已不在乎了,厲墀瑾想怎麼做就隨她好了。
飛雪見眾人已無心開堂會,便轉身走回冷心居。
直到艾飛雪走遠,眾人才逐漸恢復神志,站在厲墀僅身側的范通注意到她仍跌在地,驚得將她扶起,卻驚見她額上一大片血跡。
「厲小姐……您受傷了,那個艾飛雪太過分了!」范通氣得大吼道。眾人的斥責聲在大廳中此起彼落地響起。
厲墀僅揮了揮手說道:「沒關係,那只是皮外傷而已,雪姊姊只是氣頭上不小心力道大了些,絕對不是故意的。」
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她剛剛自己用力撞了地面,就是為了讓眾人更討厭雪姊姊,這樣雪姊姊才會顯得更可憐。哼!她就不信昀哥哥不會心疼,到時他就應該會明白自己的心了吧!
只是,適才甩開她的飛雪,手中沒有任何練武之人該有的勁道,而且溫度冷得駭人……
她曾聽莊中藥醫說過,如果體質不適合的人強練陰寒內功,隨著內力的增加,體內會慢慢累積寒毒,每月不是初一的白晝發作,就是十五的黑夜。而今天正是初一的白晝,那麼每月的初一便是飛雪寒毒發作之日。
那麼……
「你不用替她解釋了,反正我們就是不喜歡她。厲小姐趕快讓藥醫看看。」堂主說道。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回房了。」厲墀漢拒絕所有的幫助,緩緩站起,離開大廳。
霎時堂中無人出聲,只剩一片窒人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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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以後,冷心居非正式地被天射莊放逐。日子一天天過去,艾飛雪仍依著齊漠昀走時的吩咐,每三日到大堂一趟。但自那日之後,堂中除了她之外,再不曾有人走入。偌大的空室,帶著冷冷的寒意,空蕩蕩的,一如她的心。
離齊漠昀歸來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解藥也一顆顆少了,只是她仍在去和留之間游移。
想要留下,他曾有的冷漠無情又浮上心頭;想要走,卻又戀著他身上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