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求兒心有不平,好不容易找到人肯聽她吐吐苦水,她劈哩啪啦就說上了一大串。「你們別他的假仁假義給騙了,我老早就覺得他怪裡怪氣的,怎麼一個男人長得那般秀氣嬌麗?簡直比女人還像個女人,原來呀,這裡面有得是見不得人的名堂……」
「……」雄霸天等不及想知道她究竟對這樁鬧劇下了什麼樣的結論。
喬求兒神秘兮兮的輕掩起唇,附靠在他的耳畔。「老實跟你說吧,那娘娘腔喜歡的是男人,尤其專愛搶別人的夫君。」她指住自己的鼻子,歎口氣,眼眶底還殘存著汪汪水痕。「我喬小三就是個冤枉的受害者。」
雄霸天真的很想忍耐住想狂笑的念頭,可是,忍啊忍……他的頭皮卻越顯發麻難受,臉腮也鼓脹得猶如紅柿一般,不行,再也憋不住了--
「哇--哈哈哈哈哈!」他騎在馬背上笑得左搖右晃,連馬也教他突然的異狀給怔得急著踱步。
他揚手拍拍馬頸安撫座騎,笑還是沒有停止下來。
「喂!你在本小姐面前笑成這樣很是無禮喔,我可是該被同情的可憐人耶!」喬求兒不滿的抱怨道。
「呃……哈哈哈哈……你說的這要不是笑話,那咱還真該同情你咧!」
「哼算了,我喬小三豈會向人取討同情嗎?也不打聽打聽,我可是溫州人人稱道的『妖小三』呢!」喬求兒抹抹鼻翼,語氣中透著驕傲。
望著喬求兒自信滿滿的神情,雄霸天腦筋動得快,他咧唇蕩笑,「那,咱還該不該稱你聲『將軍夫人』呢?」
「呸!你就別再觸我霉頭了,」她引頸吐舌,表現得極端激烈。「本小姐喬小三才不稀罕作誰的夫人!」
雄霸天猛一擊掌,吼道:
「好!那就別作勞什子『將軍夫人』啦!喂,喬家妹子,咱說話向來直接了當,既然現在沒了這層壓死人的身份,不妨就上咱那雁蕩山頂聽風賞月消消氣吧?咱那雁蕩山哪,有的儘是好山好林,肯定你玩得過癮的咧!」
「上、上雁蕩山?」她咋舌,總聽聞人說雁蕩山頂明媚無限,就是沒親自登頂一探過究竟。
「可不嘛?」雄霸天順順落腮鬍,瞅著她。「敢情你是瞧不起咱做匪徒,不願意和咱這兄弟交朋友嘍?」
「笑話,我『妖小三』怎是這般膽小之女?」喬求兒一被激,遂將小紅毛驢騎至雄霸天的馬匹前,趾高氣昂的回過頭。「喂,雄霸天大哥,還不趕快領路?我已經等不及要早些嘗嘗做賊婆的滋味啦!」
「哈!哈!哈!真有你的!」他放聲仰笑,就算準了。這喬求兒驕傲自負的個性最受不得激,這下子,可有好戲瞧!
這趟請她上山,算是對於大將軍府的一番考驗吧。
考驗那府裡頭一直說著謊的兩個人,也趁機考驗一下他們三人間這段複雜難解的三角關係。到底,總會有個人得受傷的,不走到最後,又怎知那受傷的人是誰呢?
第八章
直到次日巳時,石天野才垮著一臉的惺忪疲倦回到廂
實在是,他也真怕仍在氣頭上的喬求兒又會和他來個無理取鬧的「家變」,所以,悶性子的他才會自個兒一個人守在書齋裡熬了大半夜。
這會兒,一跨進門,便無由來的察覺出一股詭譎的氣氛……
「怎……怎麼了?」他蹙眉問道。
只見空蕩蕩的廂房內只有喬求兒的乳娘以及丫環,她的神情顯得驚慌極了,年紀輕的丫環巧巧一見他進屋房內,更是嚇得渾身直哆嗦。
「姑、姑爺,咱……咱家三小姐又不……不見啦!」見識廣些的嬙嬤嬤向他坦白招認。這喬求兒向來任性慣了的,誰曉得這次她想怎麼捉弄大夥兒?因此現在出了事兒她們才老半天不敢聲張出去。
「不見?什麼時候的事兒?」
「老身昨夜進房後就一直找不著三小姐,後來跟丫環搜遍了整座大將軍府,也始終沒瞧見蹤影。」
「昨夜就不見了?!」石天野急得大發雷霆,一擊掌劈向身旁的矮几。「那為何直到現在都沒人來向本將軍稟報?」
她倆嚇得仆地而跪,連頭也不敢抬起來迎視。
發過怒之後,石天野平平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唉,怎麼會伺候到連人都不見了呢?」
他知曉責怪她們也無事於補,因為依照他對喬求兒個性的瞭解,若她當真有心要失蹤,就算派上再多的人力看守,她也仍舊有法子溜走的。
只是他倆的誤會都還尚未解釋清楚,敢情她不是因為如此負氣而離家出走的?若果真是,那他就是急破了腦袋也猜不出她會上哪兒去呀?既是有心出走,又怎會輕是易地教他給找到呢?
「你們找了一晚上,可找到什麼小三遺留下的東西沒?」
「回……回稟大將軍,奴、奴婢在妝台上發現了這……件東西。」丫環巧巧怯怯的開了口,手上呈現了一張狀似信件的薄紙,遞向石天野。
有生以來,石天野從不曾為著一位女子如此心急過,更是想都不敢想喬求兒會發生什麼意外……一把取過信件,他連忙迅速攤開它--
休書
古來男子多風流,妻妾成群享齊福。
女子生作薄賤命,任君採擷隨飄零。
蒙上賜婚結緣配,倆倆情投效于飛。
怎奈情郎最薄倖,恨海驚波生別離。
自古由來男選女,豈非女子無權力?
今朝首推喬小三,欲即休棄石夫君。
「休……休夫?」石天野愣愣地呆望著這洋洋灑灑的一紙「休書」。
沒想到,喬求兒果真是依著當初的承諾寫狀休了他!若今日做的不是要休夫這檔事,他還真想為妻子的才情與勇氣給予一個讚賞的擁抱呢!
「義--大將軍,事情不好了!」公孫曄神色慌亂,一腳踏進廂房內,瞧見房裡除了石天野之外還有旁人,連忙機警地將嘴邊的稱喚改口。
「唉,沒錯。」石天野端望一眼喬求兒留下的「休書」,歎著氣。「是不好了。」
那知曉,不遠處還有另一個震撼正等著他呢……
公孫曄手裡抓著一塊破布,她上前遞呈給他。「大將軍,這是方才門房收到的東西,是雁蕩山傳來的,說是將軍夫人正--」
話未說完,石天野早一把搶下那破布,只見幾個同雄霸天的落腮鬍一樣龍飛鳳舞的大字兒撂在上頭:
貴府嬌妻在此作客。遊興甚濃,勿掛念。
雁蕩山雄霸天
「雄霸天……」好半天,石天野才總算從牙縫裡忿忿地蹦出這三個字。他不管喬求兒對他做了什麼,卻在乎別的男人對她做了什麼。
「大將軍,您打算如何處理--」她問道,尚不知喬求兒與石天野之間的這段「休夫」的經過。
「還打算什麼?本將軍恨不能此刻就已經飛至雁蕩山頂,將那奪人愛妻的土匪給千刀萬剮才好!」他答。臉部的線條呈現出一幅因嫉妒而生起扭曲紋路,而眼瞳,也竄出兩叢青藍色的焰苗,正悄悄地、蓄勢地,準備燃燒。
「……」望住他,公孫曄黯然不語。
從未見過如此的石天野,他的沉著不見了;他的定靜消失了。眼前,只成了一個平凡不過的為人夫者,為其所愛進而緩緩生妒……
而這會兒光景,等在雁蕩山上作客的喬求兒,才沒空閒去操煩與石天野之間的心碎事呢。
人家啊,玩得可高興得很……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好玩極啦!」她邊鼓噪,邊張牙舞爪地伸出自己的雙手胡亂揮舞著。
她的目標即是--打垮眼前的假想敵,就是那些圍在她身畔的流匪群們。
「喂喂喂!咱說喬家妹子啊,你也別盡在上面亂晃蕩嘛,這樣要咱怎地控制方向跟力道哇?」位在下方的雄霸天半仰著臉,朝她不滿的咕濃道。
呃……或許該先解釋一下他們的遊戲才是。
此刻,喬求兒正和賊窩裡的這伙兒玩的是「騎馬打仗」的遊戲,彼此約定要把對手的人馬拽下來便算贏家。
只不過,他們騎的並非真馬,而是改由人來代替馬匹。
因此……便才有了此幅喬求兒興高采烈地跨騎在雄霸天寬挺的肩頭上,和身旁來往穿梭的「敵軍」相互對陣叫囂的精彩畫面。
「喝!喝!下面的,你快衝呀!」喬求兒一手擰著雄霸天的耳朵叫嚷。
「哎唷喂呀!痛……哪!嗟!老子沒想到,你這潑女娃兒還真有當賊婆娘的本事嘛!」
「哼!也不瞧瞧是誰?我喬小三可是做什麼就像什麼的。」她一臉很是志得意滿的神情。唉,不妙,有兩隊「敵軍」正悄悄潛近他們,她趕緊猛搖晃身子明示自己身軀下的他。「嘿,別扯廢話了啦,快衝!快衝啊!」
「知道知道了,」雄霸天一撇嘴,順手拍了拍她的翹臀,輕佻地說:「坐穩你的下盤嘍,咱這會兒就要衝啦--」一聲吼後,他架起她如騰雲駕霧似的狂奔了起來,一路下來,接連著倒了好幾對「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