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星,你不是要做術前訪問?」林七央終於開了尊口,每一個字都是不懷好意乘以十的六次方,你問我如何能感覺得出來?我問你,假如你是香蕉、他是猩猩;假如你是蜂蜜、他是熊;假如你是36F、他是戀奶狂;假如你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而他是餓死鬼投胎;假如你是風情萬種的大大美女、他是色中之急急者……你可以感覺得出來嗎?
講得複雜一點:我的腦神經控制著的包括我眼睛所見、耳朵所聽、心裡所想的,都叫我要盡快遠離這個暴風圈(還沒見到狂風暴雨?別懷疑,颱風眼是平靜的),可是我的體神經細胞對於刺激的反應突然癱瘓、運動神經元的傳導失常、細胞不願意做電位的交換。簡單的講:在他的虎視眈眈下,我的肢體瞬間中風、動彈不得。
「小星星,你要先去做術前採訪啊?不是下禮拜才要去?」麻美迅速跟我解體,在搞不清楚的狀況之下,明哲保身是最明智的決定。雖然她還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可是我和林七央之間的風起雲湧、電光石火,霎時照亮了無垠的黑夜,天地為之變色、黑夜變成白天,令她覺得心慌慌、意亂亂。
「沒錯!就是這樣!我下禮拜才要去做術前拜訪,既然我們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開,就不要再耽擱彼此的時間,我走了先。」我立刻像無尾熊,再度和麻美連體,打算「乎ㄉㄨㄥ」他,藉機潛逃。
但是林七央之所以為林七央,就不是那麼好「乎ㄉㄨㄥ」的。
只見他將手搭在麻美的肩上,用他自以為玉樹臨風、瀟灑倜儻,實則淫亂無恥的姿態,加上那雙火眼金睛、噁心到斃的肉麻聲音,看著麻美說:「學妹,你先回家,我和孟曉星有要事相談,改天請你吃飯,好嗎?」
好你媽啦!你以為你是貝克漢,勾引女人不用錢啊?
然而看著麻美的小眼睛,透過六百度的鏡片迸出光芒時,我就知道完了,那是在她被他那兩顆邪門至極的黑洞吸進去之前最後的迴光返照啊!麻美,難道你忘了,萬事皆可達,唯,友情無價嗎?
「小星星,那我先回去了。」她立刻告訴我。果然是萬事皆可達,唯有「情」無價!接著又轉向天殺的林七央,羞澀地低下頭(那種羞澀的樣子我前所未見,羞澀到就連站在她身邊的我也都可以感到同樣羞澀的程度),很小聲、很小聲的講:「學長、再見。」
然後就像阿爾卑斯山的少女般跑走,棄我於不顧。
麻美!你這無情無義、重色輕友的大豬頭!他是惡魔林七央,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學長了?難道你忘了我們學校只有女生沒有男生?難道你忘了我們同窗四載、朝夕相處、相濡以沫的血海深情了?如今什麼叫做色令智昏我終於親眼目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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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曉星,帶種的話就不要敢做不敢當。」
「我、我沒帶種啊……」
「你是說你是個卒仔?」
「你可以叫我卒仔,也可以叫我沒種的卒仔……」
不管你叫我沒種、弄種、還是無三小路用,我都不會怪你的,因為這都是事實,誰叫我是XX,不是XY……
「你!」他似乎有點氣怒,卻不怒反笑,不幹不脆陰陽怪氣到了極點。「跟我來。」
「去、去哪裡?」
「我的休息室。」他轉身就走。
「孤、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我都不擔心了,你擔心什麼?」他頭也不回。
廢話!諸如我以上的比喻——香蕉VS猩猩……我當然擔心!
「你要是敢逃跑就給我試試看,我保證你接下來的日子真正難過。」
唉!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星星你算哪根蔥可以鬥得過天魔林七央?
我此刻真的非常、非常的後悔!
要是早知道這麼快被他達到,我應該向把鼻借錢買更毒辣的玩意對付他……不……不……我應該不要浪費九百多元,九百元可以吃Pizza買大送大和肯德雞外帶全家餐,必勝客對不起、肯德雞爺爺對不起……早知道、早知道……
「孟曉星,你進來。」
他站在門口,穿著開刀房的綠色衣服,像一顆青仔叢的復仇使者。
「你保證不會逼良為娼?保證不會對我性騷擾或性侵害?不會對我SM?不會拍下我的裸照威脅我?不會對我訴諸武力?不會逼我寫下自白書?不會迫我自殺?不會搶劫我的錢或綁架我跟我把鼻勒索?不會對我精神虐待?不會強迫我做你的外籍勞工或是情婦?」
「我什麼都不會——」喔!安心多了……「對你保證。」
媽啦!有人教他斷句這樣斷的嗎?
「那我頭殼壞掉才會跟你進去。想不到你這個人比我所想像的還要邪惡一百萬倍。」
他薄薄的嘴角勾起一抹堪稱冷情的笑,情緒呢,可能界乎冰雪初融、草木逢春到寒風徹骨、冰天雪地之間,也就是說範圍有十二個月,難猜得很。
「你以為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有拒絕的權利嗎?」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害怕了嗎?」對對!就是醬子,盡量跟他耍嘴皮子直到他疲倦得不想再與我或世界爭辯為止。
誰知他並不想跟我唇槍舌戰,只是冷冷的看著我,一直看到我渾身都不對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也在我的衣服裡撒下超級癢粉,真有說不出的怪異。
在這一刻,明知裡面是虎穴,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跨進去,勝過與他無聲勝有聲的對峙。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玩太空戰士時,「沉默」也可以當成魔法攻擊了。
進到他的休息室,跟我來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啊,除了空氣中瀰漫著一點臭臭的味道外,一切堪稱平靜。
「你現在可以說說你的企圖了!」我大聲地跟他說。
門沒有關,他斜倚在門邊,一手抱胸,一手捂著嘴,樣子痞得不能再痞了,但因為房門沒關,所以我想他應該不會對我做出所有不堪入目、兒童不宜的攻擊,於是膽子大了起來。
「我不想怎麼樣,只想將房間回復到你進來破壞之前的模樣。」
不會吧?事實上他這樣要求我,已經可以算得上仁慈而且非常不像他的心胸所能做出來的決定,可是常言道:破壞容易建設難、好的不學壞的學,意思就是,一般人破壞之後,很少人願意(也無法)將他破壞的東西恢復原狀的,不信你去問醫師,從來只有聽說生小孩的,有沒有人可以把孩子再塞進去呢?
「最多、最多我賠你錢嘛!」我咬著牙,拿出我的趴趴熊錢包,拿出紅色的一張紙鈔,嗚嗚……上面有我世上最敬愛的老人家孫中山先生(你看我有記得空格就知道我多麼敬愛他),而且新版的國父露出微微的笑,是多麼慈祥,教人怎捨得跟他分離?想到從此不能再承歡他老人家膝下,心裡就不自覺得粉悲慟。
「你要賠我錢喔?」他低低的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麼?」他難道看不出我內心創鉅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遲嗎?實在沒心沒肺無血無淚至極,我的表情就像苦瓜嵌上黃連子,泡在龜苓膏裡面,結實的三重苦。
「你想一百元夠嗎?」
「兩……兩百元……」林七央要我兩百元!我抖抖抖……
「你知道要把我的衣服全部送洗要多少錢嗎?外加請一個阿嫂來打掃我的房間——」
「麥擱貢啊!」
我發出慘叫,不忍卒聽、不忍卒聽啊!這教我怎能承受這個無情的打擊?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但願我還是原來的我……
「如果說,我把你的房間清乾淨,你是不是可以不要跟我計較衣服送洗的錢?」我睜大眼,讓他看清楚,這清澈無比的純稚眼神下,有著只要是人都無法傷害的純粹無辜,加上波光璀璨、如泣如訴的迷離神情,只要是男人,都無法狠心拒絕的超級魅力……
「沒辦法。」他倒是斬釘截鐵,竟無視於我威脅著要飆出來的直徑兩公分的淚珠以及至尊寶級的絕對誘惑?
嗚呼,吾未見好仁者(注1)、惡不仁者,汝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孔子口述,小星星翻譯:我從來沒有見過劫富濟貧、願意幫助我小星星的人,請問七央兄你能否在你罪惡的一生當中撥出一天施善於小星星呢?)
注1:仁者:無條件對小星星好、願意給小星星錢花、無怨無悔任由小星星差使、風吹不倒雨打不怕子彈射不穿,一心一意熱愛小星星者。
第六章
「我不要!」我很委屈地叫,猶如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般撲在他的床上哭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盤的,還不忘技巧的避開受到超級臭水荼毒之處。
「哭也沒用。」有沒有搞錯?這麼沒有同情心!
「我不要!」我很任性地叫,猶如三歲小孩要媽媽買玩具而沒有得逞在地上打滾的樣子,並且踢倒他MadeinGermany的高級辦公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