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厲如敏只能愣愣的張著驚訝的雙眸,對著消失的人影發呆,說不出一句話來。
過了一會兒,甫自驚愕中回神的她,站起身拂去衣衫上的塵土。
今夜,她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不必再聽舞兒的長吁短歎了,真好。
大哥的痛處啊……你們的事情還是自己去解決吧!
***
厲勁焰將柳蝶舞劫回房裡時,撞上一群正在院子裡納涼的傭人。看著他們一臉驚愕與曖昧的表情,她羞得幾乎想鑽到地洞裡頭去。
她掙扎的抗議著,但厲勁焰仍堅持的將她拉進房門,迅速的鎖上門,然後轉過身瞪著她。
「為什麼不理我?」
累積了許久的怒氣在見到如鴕鳥般躲避他多天的嬌人兒後終於爆發。
原本他還以為她終會明白自己是無辜的,於是他按捺性子等地,等她自動撤下心防,誰知她竟固執地鑽牛角尖起來。
他美麗的小粉蝶有一顆比石頭還硬的頑固腦袋!
厲勁焰凜著臉與她瞪視著。
「我沒有啊……」
柳蝶舞在他銳利的瞪視下吞吞吐吐的說著,眼睛四處溜轉,看桌案上搖曳的燭火,看門口處精緻的繡簾,看匣盒旁他送她的美麗髮簪……就是不敢再將視線溜回他臉上與他對視。
「哦?那這幾天你躲的人不是我羅?」他瞇起眼睛,高大的身體緩緩接近她,在她繞著圓桌與他捉迷藏之際,雙眼迸射出不悅的火花,緊抿的唇代表他正努力控制著情緒。他的聲音平滑如絲,卻令她怯弱得想顫抖。
「是啊……」她臉色略顯蒼白,緊張的點點頭,但仍執意與他繞著圈子。
「那請問你在躲誰?」高大的身軀不再挪動,暫時停下與她追逐的行為。
「我……」柳蝶舞眨眨眼睛,匆匆的看他一眼後又慌忙的移開視線。她困難的吞了幾口口水,雙手無助的在桌巾上扭絞著。「我沒有在躲誰,純粹是巧合嘛。」在他的冷哼下,她的聲音逐漸變小。
「巧合?!當我找你而你卻躲起來避不見面,你說這是巧合?」他嘶啞著聲音咆哮,逼她直視他的雙眼,猛力控制著自己的怒氣,他的忍耐已到極限,面對她不講理的逃避與躲藏,他無法決定該吻她,還是像上回一樣,翻過她的身子給她漂亮的小屁股一頓好打,總之她就是有本事引出他的怒火。
「是啊。」柳蝶舞匆促的解釋,在心底盤算著距離,猜測著自己可有勝算逃離他的視線。
房內的氣氛十分緊張,她退後一步避開他探過來的大手,躲掉他的觸碰,鼻息間卻敏銳的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青草香味,她突然的憶起,自從自己說過喜歡他身上沐浴過後的青草香後,他的身上便一直有這個味道。
就在她尚未回神之際,她的身子便已騰空,然後被壓制在牆壁與他之間。
厲勁焰瘋狂的吮吻她,似乎想證明她仍是屬於他的;儘管她抗議她掙扎著,但他仍野蠻的以唇和雙手並進,直到他滿意了,才喘息地將她擁得死緊。
「別這樣……你弄痛我了。」柳蝶舞紅腫著雙唇抗議道,但雙手卻已悄悄的繞上他的頸子,允許自己稍稍釋放心中的情感。半晌,她又將身子放鬆的偎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兩人沉浸在彼此的懷抱裡,誰都沒有開口,直到他稍稍推離她,用拇指摩挲她紅腫的雙唇後,她才如蚊吟般的對他說:「對不起。」
「為什麼?」厲勁焰深沉的凝視她,粗嘎不穩的嗓子沒了平日戲耍她時的不正經,多了一絲不解。
她將他的困惑聽進心裡,無名的熱辣刺痛她的眼,她完全控制不住內心深處泛起的情感,波濤洶湧的心因此而疼痛不已。
她需要時間來釐清自己混沌的思緒,測出他在自己心裡的份量到底有多重;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不然也不會將自己交付給他。
但麗兒的出現改變了現有的一切,讓她不得不仔細思考。一直以來三從四德便是女子必須遵守的教條,而七出中的女子多妒更是彰顯身為女子的悲哀。
因為麗兒,她竟然發現自己原本無波無浪的心早已不存在,她的心因為他的多情而深深刺痛著。
這樣的醒悟讓單純的她不知所措。此時她才明白自己早已輸了心,只能任人宰割,卻還沾沾自喜的認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
真的,她失措了。
於是她選擇逃避,同時也為自己的妒嫉而有著深深的不安。她不相信自己能享有他一生一世的專心對待;這在無法掌控的多變感情世界裡已是稀少而罕見的,而多情如他,能嗎?
當自己人老珠黃、美麗不再之際,是否也會像那千古不斷上演的悲劇一樣,過著不再有人垂憐、獨自傷心的生活呢?
「告訴我為什麼不理我,給我一個原因好嗎?」用拇指拭去她不停溢出的眼淚,厲勁焰在心裡深深的歎息,他的小粉蝶啊!為什麼總愛以眼淚來脅迫他投降,她明知他會不捨的。
「我……麗兒……」柳蝶舞垂下眼,躲開他深沉的凝視,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希望他能就此打住,不再追究。
「不,這個理由不好,換一個。」厲勁焰的怒火已完全平息,他仔細地審視她的表情,挑起她的下顎逼她與自己對視著,不容許她的躲避。直到紅艷的麗色染了她一臉,淚水讓慌張取代後,他才鬆開手中的箝制,讓逃避成性的人兒重新埋在他的懷裡。這時,他的嘴角已噙滿笑意,眼中閃著神秘的光芒。「舞兒,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哦!」他不放鬆的逼問。
「我……」柳蝶舞咬著唇,突然覺得好委屈,彷彿心中的秘密被戳破似的。
「那這樣好不好,我問你答,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用點頭或搖頭來表示,
可以嗎?」像是怕驚嚇了懷中的佳人,他以輕柔的徐緩語氣徵詢她的意見。
「好。」
「你不理我並不是因為你生氣?」厲勁焰詢問著,語氣中有著希望。「也不是因為我忘了請麗兒離開?」
片刻,她以點頭表示同意。
厲勁焰摟得更緊了,開心的笑意充滿他深遂的瞳眸,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即將得到獎品的孩子。
「那是因為你嫉妒?」
這一次,他等待了很久,她才輕輕的點頭表示同意,但整張臉仍深埋在他懷中。
「你的意思是你其實是……愛我的,像我愛你一樣深。」厲勁焰屏住氣息的等待她的反應,希望她能再次以點頭來表示同意,但他等了許久,懷中的人兒還是沒有動靜,只有悶在他胸膛中斷斷續續的低泣聲。
他不解的將她推離寸餘,但她卻緊緊抱住他不放,他慌了,拚命的安撫著她,直到哭聲漸弱時,他才抬起她的小臉蛋為她拭淚。
「為什麼哭?」
「我不知道……」柳蝶舞口是心非的說著,目光閃躲就是不看他。
「告訴我,好不好?」
聽見他話裡的焦急、關心與渴望,她終於遲疑的抬眼與他默默對視著,直到清楚的看見他眸中的深情後,才緩緩道出她心底的擔心。
「我……我怕……你是那麼好……如果以後……以後你又遇上比我更好的人……那……」
厲勁焰沉默的看了她許久,終於明白她的意思,開心的昂起頭大笑。他重新摟緊懷中佳人,原先陰鬱的表情一掃而光,換上充滿喜悅的得意神情。
柳蝶舞掙扎地抬起頭看他,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讓他如此高興。
見狀,他又迸出另一陣開心的大笑,低頭吻住驚詫微張的小嘴,邊吻邊低語:「我頑固的小粉蝶啊,你怎麼會以為我有了你之後,還會對別的女人感興趣?」
***
青廂閣的涼亭石椅上,麗兒端坐等待著。她在等,等厲勁焰來向她要一個答案,然後她便可以離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夜色中傳來沙沙聲響帶來了他的訊息,她挺起背脊看向他,嘴角挑起淺淺的笑意。
「坐啊。」
她一手執袖一手注酒的邀他同飲,不待他舉杯回應,便兀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終於還是來了。」放下酒杯,麗兒對著一臉淡漠的厲勁焰自言自語著,淺笑的嘴角有一抹無法察覺的深情與苦澀。
她再一次舉杯一飲而盡,而他仍是面無表情的沉默著。
傷心的美眸藉著觀月之際,悄悄的將他的身影收納入眼底。她知道過了這一夜,她將只能在心底回憶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舞兒還好嗎?」
她再注了滿滿的一杯酒,飲盡的同時問出心中的歉意。是啊!她欠那個小女孩一句抱歉,因為她在她單純而潔白的世界裡畫染了一片烏雲。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探身再問,但他仍是沉默的看著她。片刻,她只好笑著又坐正身體,藉以掩去傷心。
他不在乎她,所以連話都懶得回答,這個認知讓她失控的逸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