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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紫心

  歡兒拉扯著敖龍碩的衣袖前襬,怯怯的懇求著,「九爺,殺人很可怕的。」

  敖龍碩的濃眉慢慢的收攏,眼簾緊閉半晌,隨後從胸腔中呼出一口長氣。一等他睜開雙眸,裡面只存放著兩道極為冷冽的寒光──

  她竟然選擇了無用的親情!

  他一把攫住歡兒的腰肢,逼迫她的臉龐與他的貼靠。他濃濁的喘息噴灑在她的鼻樑間,幽邃的瞳仁定定的瞅住她眼底的倉皇之色。

  敖龍碩瘖啞的嗓音低低的飄過歡兒的耳膜,「妳選擇了他?」

  歡兒看不懂他奇怪的表情,也聽不懂讓她摸不著頭緒的問話,她潤了潤唇瓣,開啟小嘴,「九爺,能不能別砍人家的腦袋?」

  認父親太急促,歡兒承受不起這種沉重,但她知道,這個老人惹得九爺很生氣,那麼,或許她能幫人家保住他那可憐的腦袋吧!

  敖龍碩對著歡兒的唇緣呵氣,「想幫人求情?」這個女人別的沒有,偏偏就是愚蠢無比又天真善良。

  歡兒柔聲詢問著,「可以嗎?」

  「先吻我!」敖龍碩貼住歡兒的菱唇。

  歡兒一點也沒考慮,貝齒輕開,就著他堅毅的雙唇吻了上去。

  敖龍碩迫不及待的以雷霆萬鈞之勢將歡兒的靈舌吸附過去,相濡以沫的糾纏在一起。

  他倆就這麼肆無忌憚、旁若無人的持續擁吻著……

  歡兒的喉間逸出輕輕的呢喃,她可以感覺,自己被他疼愛的感覺又再度被召回來了,但隨後,她嘗到了血腥味!

  九爺咬破了她的下唇,鮮紅的血絲泌出,漫染了兩人的唇緣。歡兒不解的張大驚惶的大眼,他為什麼要咬疼她?

  敖龍碩拉長了兩人間的距離,手指輕點著歡兒的艷唇,沉緩的句子一字一字的敲進歡兒的腦海,「記住,不准忘了這種感覺。」

  「痛的!」就只有一個痛的感覺啊!九爺為什麼要她長記不忘?

  「很好,就讓這種痛燃燒妳的每一個夜晚!」敖龍碩長臂一揮,倏地將歡兒摔到丈尺遠,拋向曲靈王的身邊,並仰天迸出一長記謔笑,「不自量力的女人!」

  他的確很氣憤前一刻歡兒小嘴裡還對著他說些好聽的甜言蜜語,現在卻不把他放在心中的首位,但這種無關大局的情緒變化他還能控制得宜。只待這一切結束之後,他會給她應得的懲罰。

  眼前他的所有作為,就只想將曲靈王逼到懸崖邊,逼他說出共謀者。這是他決定再次夜審曲靈王的目的,也是他利用歡兒的手段。

  倒在曲靈王腳邊的歡兒撞傷了額頭,她一手捂著紫青的額際,一邊以不敢置信的眸子凝視著高高在上的敖龍碩。

  不!他不會這樣的,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她怎麼也不肯相信這種粗暴的行為會來自她所深深依戀的九爺。

  往後的每一個長夜,若只有這樣蝕心之痛,那該是怎樣難以忍受的冰凍淒涼啊!

  是九爺不要她了嗎?

  淚,漫出了她的眼眶;淚,終於洶湧而難自控,沾濕了歡兒的整片衣襟。

  「你這個來自地獄的惡魔!你只是在戲耍我!」曲靈王老羞成怒的破口大罵。他原來以為能利用小郡主當作談判的籌碼,根本沒料到天勇王自始至終,居然只是享受著他卑屈的搖尾乞憐。

  「只能怪你自己打錯了算盤!妄想用女人來牽制朕。」敖龍碩偏過頭不看歡兒一眼,當作沒察覺到她的滿頰熱淚。

  反正這個女人的腦袋本來就不靈光,塞了滿滿的天真愚蠢,她唯一比別人強的地方大概就是發達的淚腺,那就讓她哭吧!

  畢竟,一個重要的棋局走了一半,當然不能半途喊停。

  「你竟敢如此對待老夫!你不只陰狠冷血,你居然膽敢要了一個佛門女弟子,又隨即拋棄!」曲靈王大聲指責著敖龍碩的不是。

  「哼!天下沒有什麼是朕不敢做的!你滿口虛偽的仁義道德,能丟捨自己的親骨肉,又好到哪裡?你快快供出同謀者的名字!方可免去一死。」

  「我早就說了我不知道。」曲靈王拚命的搖頭。

  「那就等著奔赴刑台。」敖龍碩再次以生命存亡來威誘曲靈王。

  「所以,我只有死路一條?」曲靈王這時總算知道大勢已去。

  「朕給過你機會了,你卻偏不知把握利用。來人!將曲靈王府的人全部還押大牢。」第一計不成,敖龍碩再使出連環第二計。

  原本判的是明天一早斬立決,現在還是還押大牢。

  潛伏的陰謀家或許會以為曲靈王能活命是因為知悉對方的身份才能免於一死,那麼,陰謀家自然不會留曲靈王活口,來日對質殿堂之上。

  簡單來說,他不能輕易殺了曲靈王,斷了唯一的線索。敖龍碩準備拿曲靈王當誘餌,以逸代勞,等反賊按捺不住而有所行動時,再將之一舉成擒。

  曲靈王倏地站立起來,一把將一旁的歡兒揪了起來。

  「好痛,你想做什麼?」歡兒在曲靈王的手中掙扎著,頭髮被他緊揪住,頭皮疼得讓她更加淚流滿面。

  「妳的命是我給的,我要做什麼還需要妳的同意嗎?」曲靈王像是得了失心瘋似的,死命拉扯著歡兒的頭髮,將她一頭美麗的髮辮弄亂了。

  敖龍碩冷漠的嘲諷著曲靈王,「既來相認,又不給出半點疼愛,天下父親都是像你這個樣的嗎?子女沒了利用價值就一腳踢開?」

  「方庸說妳額上的不祥之痣主克父,沒想到妳這女娃兒果真是百無一用,好!那我就拿妳來墊背,他要我的命,就是我的敵人,而妳竟然毫無廉恥的充當他暖床的工具!」

  曲靈王順手拔下歡兒髮髻上尖銳細長的玉簪當凶器,緊抵著歡兒的脖子。

  原本淡漠以對的敖龍碩在剎那間從座椅上彈起,他的外表仍然冷靜,但心底卻陡然浮現出一份焦慮。

  事情的發展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竟然忽略了人性中恨意的擴張力有多麼的驚人,冷剛則已經全身蓄勢待發,準備伺機行動搶救下歡兒。

  方庸閉上了眼,只願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他更願當年他沒有鑄成錯事。「唉!為時已晚!」他惋歎著,骨肉相殘,天地不仁啊!

  命在旦夕的歡兒環顧著四周,宛如置身在暗無天日的深淵,她心痛的無語問蒼天,「師父也是這麼罵我毫無廉恥,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

  她不懂啊!

  「要怪,就怪妳的命生得賤;要恨,就恨妳沒本事迷惑得住男人!」曲靈王伸出手指直指天勇王怒罵,似乎這樣才能發洩他滿腹的憤怒。

  歡兒的黑眸中蓄滿晶瑩的淚光,她的雙眼來回穿梭在九爺和這個自稱是她父親的老人之間。她的心揪成一團,拚命的搖晃著頭,「我完全不認識你,教我如何相信你?我不聽你的,我不可能恨九爺的。」

  陌生的親情與濃烈的感情的拔河戰就要將歡兒撕碎了,沉痛的感覺不斷自心湖底湧起,將她逐步推落到絕望的煉獄。

  她的淚水一直流,她單純的心靈已無法承受巨大的折磨。

  「九爺?」她將最後的希望全都放在敖龍碩的身上,她無助的眼神飄落向他的方向,心想,九爺如果還憐她,應該不會忍心看到她這麼傷心吧?

  但,他竟然別過眼,拋出冷漠的一句話,「朕現在不想多說!」

  任何一絲對歡兒不捨之情的流露,可能就會落入曲靈王的陷阱,任他予取予求。敖龍碩深知,他必須沉住氣,耐心等著最終的結果發展;至於歡兒的安危,他必須全部信任冷剛的身手。

  她的世界是不是要毀滅了啊?九爺曾經答應過不會不管她的啊!

  彷徨無助的歡兒腦中浮出深為她喜愛的一句佛偈,她的薄唇輕輕的呢喃著,「非溺於一恩一報,施捨之間只問今生無悔。我只願相信我自己!我只記得九爺的好,一生一世……」

  昨夜,她已將全部的感情繫在他的身上,若是落到情癡焚心的苦果,那她願意背負,因為,她怎麼可能放棄自己重新建築起來的信念呢?

  更因為,她怎麼都不願去懷疑她的九爺啊!

  敖龍碩凝望著歡兒楚楚動人的模樣,聽聞著她淒淒動人心的感情告白,他心忖,這個蠢女人,都在生死攸關之際了,她居然還只顧著胡言亂語些半點用處也沒有的風花雪月。

  可是,他冷硬的心竟然教她給不知不覺的動搖了。

  那種叫做良知的東西正撞擊著他冷酷的頭腦,讓他不禁懊惱著自己為何會把歡兒暴露在第一線,面對這種預期之外的危險。

  感情是怎樣的一團迷霧,誰來教他看個清楚?只有歡兒,這個純潔無邪的小女人給了他第一次的體認,她仍然是這麼的在乎他,她沒有背叛他!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他冷血的利用她,她卻仍然無怨無悔!

  不!他絕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他要歡兒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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