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該看到的應該一個也沒少!」慘慘!這下穩死無疑了。除了被扒皮,只怕十八般酷刑都得承受了,
她抓狂了,像個野蠻的恐怖份子,揚起氣虛軟弱的小手對他猛捶打,「你就不能幫我顧著點面子?你教我明天哪有臉再回飯店上班?」
唐懷逸任由小母老虎發飆,並不閃躲只說道:「我看早就來不及了啦!崔若芙大概已經將我們的關係廣播天下了。嘖~~這女人心眼小、心腸毒辣,可不像馬勝虎那麼聽話;不過,明天我陪你回去,你別擔心了!」
「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柴珊珊是個無恥的女人,拿自己的肉體賣給惡魔交換權位,我還會讓你陪我回去?」她的手又送來一陣招呼。
他不喜歡她胡亂貶損自己,「珊珊,快別胡說,你冷靜下來……」
「你把我的世界毀滅了,讓全世界的人來恥笑我,你還敢叫我冷靜?我恨你!你這個大惡魔、人渣痞子,感情騙子……」狂風般的吼嘯,山洪爆發了。
「柴珊珊!」唐懷逸擰著眉低呼著,把發了瘋的小女人壓在床上,讓她雙手不能再作怪,再將她的頭顱以手固定,半瞇著黑眸定定盯著她氣憤的小臉,堅毅的聲音強灌入她的雙耳,「你別管別人怎麼說你、怎麼看你!你看著我,仔細看著我,用你的心來看我。」
她看見了他黝黑瞳眸中的倒影,是她淒楚無措的人影,宛若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瓢蟲,心被偷走了,就要死在撒旦的魔網裡了。
「我是一個大惡魔、人渣痞子、感情騙子嗎?」他凝聲沉問。
她慘白的唇瑟瑟蠕動,一條條數落他的罪狀,「你是!你強迫我去度假……」
他輕輕搖頭,「難道教我眼睜睜的看你在三十歲時心臟病發,過勞而死嗎?」
她心頭一怦,但仍撇撇嘴,「狡言巧辯!你還對我隱瞞你的專業專長……」
「好,我全告訴你,你聽清楚。我大學時主修建築,副修旅館管理,在巴黎時又念了藝術史的碩士學位。我不提是因為我認為這些沒啥好說的。」
「沒啥好說?把我擺在前線迎戰飯店所有的問題,然後你再躲在後頭操縱,簡直拿我當傀儡!你大概在心裡把我笑翻了……」
他唇邊掛著慘澹的苦笑,緩緩開口,「我笑過你嗎?」
當面……好像沒有!但她癟著嘴,就是不回答。
「珊珊,你喜歡工作,我答應給你發揮的空間。可當我發覺你要面對超乎你能力所能承受的困難,甚至危險時,我能坐視不管嗎?」
「說穿了你就是不信任我的能力!全台灣有多少女強人,人家還不是……」
他斷然否決,「不!就算全天下的女強人撞得頭破血流,或是暗夜飲恨哭泣,也不干我的事!可你就是不行,我受不了你遭到一絲絲傷害啊!」
他的眼神很真摯、他的表情很痛苦,一個深情的唐懷逸,她從沒體會過啊!
「我……你……」她真的駭著了!兩行淚無聲無息的自動滾落。「你就知道利用我的弱點,知道我也會有累了的時刻,還有無助的心情……然後讓你自己顯得很偉大,事實上,你做這一切都是另有目的。」
「利用?另有目的?啊——」他長吁過後猛力用著頭,下定決心,「很多事情我從不想提,但如今若要不讓你繼續誤解我,我就非說不可了。」
「你抓著我,我自然要洗耳恭聽羅!」淚繼續在流,她的心正翻攪得好厲害,不知該信他的話幾成?
唐懷逸鬆開手,轉身坐在床沿背對著她,「知道你要應酬,我帶著馬勝虎趕去讓他替你擋酒。」
柴珊珊一聽火又來了,伸手抹去討厭的淚珠,忿忿的出言打斷他,「然後你便安排兩家外商銀行的人出現?你這拐彎抹角提供意見給我整修飯店?你設計讓我請求你來策畫主題畫廊?
「別否認,我全明白這些好事都是你做的。想我柴珊珊怎麼會聰明一世,就你面前腦力卻退化成小學生!」
他做的壞事,還真是罄竹難書。簡直把她當作火圈上的小猴子耍弄,她該要狠下心恨死他的!
他重重的喟歎一口氣,偏過頭低問:「我強迫自己投入我最想避開的家族飯店經營,珊珊,你說,我做這些是為了誰?」
全是為了怕她受傷害?她險險招架不住。不不!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不會安好心,準是換了甜言蜜語來戲要唬弄她而已!
她大喘一口氣,「說得多冠冕堂皇!我哪會知道你腸子裡拐什麼彎?你的能力分明夠,幹嘛逃避家族事業呢?」她緊咬住這一個矛盾點。
他鬢角的血管抽動著,「因為,我厭惡我是小老婆的兒子;因為,我討厭我父親在我母親嫁別人後,強迫我要融入他的大家庭!」
他怎會厭惡自己的出身?她的怒焰恨意暫且壓下幾成,換成納悶了!
唐懷逸倒靠向枕頭,雙手擱在頸後,把童年記憶的瘡疤揭開,「好大的一個家庭,在那裡我感受不到一絲絲家庭的溫暖。我排行最年幼,你知道我那些異母手足每日如何在暗地裡欺負我、毆打我嗎?」
「啊?」她聽得張口結舌,明明氣他,恨他,可心頭竟……湧上要不得的不捨心疼的感覺。
如果不是被他傷得太重,她一定會抱著他安慰,告訴他她小時候也很不好過,但沒關係,那些都過去了……
可是,現在她只是怔怔的望著他,什麼也做不出來。只有任憑不爭氣的鼻頭又發酸,呼息又梗塞了。她一咬牙告訴自己,不可以軟弱下來,她只能聽他把他的回憶全盤托出。
「所以,我逃得遠遠的,放浪人生、放逐自己,以報復我父親加諸於我身上的痛苦命運。直到去年,他威脅要斷絕我的經濟來源,逼我徹底改頭換面,脅迫我來台灣。我不想被金錢控制住,所以,才會把腦筋動到我祖父的信託基金上。」 「然後,就是我悲慘命運的開始……」她把傷感情緒轉回到自己身上。
「不對!珊珊,我真的沒想傷害你,一開始,我只是被你亮麗的風采吸引住了,才情不自禁想吻你、要你……你就像我最愛的那幅渾然天成的名畫水蓮。」
「呿!鬼話連篇,你只是利用與我結婚,來獲得大筆遺產。」她渾身長滿刺,不留情戳破他的牛皮。
他搖搖頭,「我鄭重跟你道歉,我不該為了繼承一百萬美金而跟你結婚。我幾度想對你坦白,但總說不出口。」
「為什麼不敢說?」
「你知道後還會理我嗎?」他以灼熱的眼芒逼視她,終於可以傾訴愛意了,「因為,你的魅力獨具一格,我很快就喜歡上你,我不想放棄你、離開你。」
「我一點也不溫柔可人,發狠工作起來活像個男人婆,像我這樣的女人會有魅力?你當我是三歲的白癡啊?」哼!他果然不能自圓其說。
「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尤其當我們親熱的時候,你活力四射,是絕對的巴洛克風采,我喜歡啊!」他霍然擁她入懷,下顎貼著她的額頭。
初夜時他吶喊著,你是我的巴洛克!原來是喜歡她的意思?
搖擺不定是她的心情、舉棋不定是她的理智,信了他會怎樣?一串新淚又滾出眼角,她的心就要撕裂了!最後,她在心中落下決定。「不行!千萬不能再上當了,否則,就死無葬身之地。」
唐懷逸捧住她淚水盈盈的臉蛋,心疼地急喊,「珊珊,我愛你,難道你真的察覺不到嗎?」
淚滴含在唇邊,她冷冷的勾著動唇線,「愛?很珍貴的,別輕易說出口!」
他為何要這般戀戀不捨呢?她突然恍然大悟,「我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一點——你當然必須愛我,否則,我半途抽腿不把婚姻維持滿一年,你的基金繼承權搞不好不保喔!」
他收攏手勁緊箍著她的兩頰,眸光幽黯肅颯,唇角抿得死緊,陰側側的警告,「珊珊,你生氣是一回事,別口不擇言,說出太傷感情的話!」
她淡嗤一聲,無情回擊,「哼!被我說中,老羞成怒了?我就說,憑你的條件為何非要愛我不可呢!」
他半瞇著眼,苦思後吐露著,「我沒愛過人,我從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愛上
一個人的理由。珊珊,我只是以那種想和你共度一生的心情來愛你而已。」
他再度以顫抖的雙唇輕柔的啄吻去她滿面冰涼鹹澀的淚痕。
「這是第二次了,我發誓以後絕不再這樣處理你的淚水。我愛你,我要讓你無憂無慮、我愛你,我要讓你不會再哭泣。你安心做你的女強人,我只要愛我愛的小女人。「
「你還說愛我?」她由著他吻,這種愛恨交纏的感覺只怕一輩子都要困擾她到死了。這個男人將她裡裡外外看得透徹,卻狠心將她欺負個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