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兒搖晃不穩的身子,就這麼控制不住地往前遽傾。血以速見,刀鋒無比銳利地戳入她的肩窩處、殷紅的鮮血立即如墨渲紙般,染紅了她的衣衫。
見她中劍,霍赦霆面色遽變,彷彿中劍的是他,而非桑寇兒,目露痛苦至極之色。
他倏地伸臂扣住古蝶君僵硬的肩膀,用力迅速地住己身一帶,硬是將留在寇兒肩窩上的長劍,藉著古蝶君的身子一帶,把劍拔出。
這麼—拔劍,寇兒柔若無骨的身子,頓時失去依附地往下滑,霍赦霆飛快伸臂攬住她輕盈的身驅-
寇兒額上冒出黃豆般大的汗珠,似疼痛至極。低眼瞧見她一臉蒼白、疼痛難忍之色的霍赦霆,眼底閃過—抹令人不忍的憂慮。
而這些全場的人全看在眼底,就連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的古蝶君也不例外。
「我會要你為今天對我所做的事付出代價,我要加倍討回的!」古蝶君氣血狂逆,眼中閃過一抹深凝的恨意。她繼而轉話衝向寇兒,「我要你後悔曾踏進我這酒坊!我絕對會讓你們後悔用這種方式對待我——」
這些話哪聽得進霍赦霆耳裡。現在的他攏緊濃眉,面對寇兒的情況好不心疼。
他舉起手指輕輕放在寇兒滿是汗水的額頭上,痛得連呼吸都會牽痛傷口的她,緩緩地睜開原本緊閉的美眸。
「你……你贏了?對不對!」寇兒奄奄一息地扯動嘴唇,暗啞著聲音低首喃喃說道,那雙秋水盈盈的眼睛,緊緊地與霍赦霆的視線銜接。臉上更是盛滿了對他的信任。
「是的,我贏了!我可以帶你回船了!」他粗嘎著聲。溫柔地低頭靠在她耳邊呢喃著、允諾著。
他雙臂小心翼翼地橫抱起寇兒,當他高大挺拔的身子一站立,海盜們均全倏然警戒,對他不是舉刀就是舉劍的。
但是霍赦霆僅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此時的他根本不想再戀戰下去。驀地,他抱起她,縱身如電般飛去,只剩悠悠吹過一陣冷風地輕襲著每張揚臉抬望的臉孔。
一陣驚愕再次奪走寇兒的呼吸。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劇痛,而是因為霍赦霆竟伸手觸及她前襟衣結處,正準備解開它卸下她的衣服。
「你……於什麼?」她氣若游絲地說道。原本想抬手阻止,怎奈連動都動不了,更別說是抬手了。
「幫你敷藥!」霍赦霆皺眉道。
「……我不要敷藥……我不要你脫我衣服……」疼痛的傷口,有如撒了鹽似的,疼得幾乎令人窒息,但即使如此,寇兒仍極力保持意識。當然,在她意識還尚清醒時,是絕對不允許他脫了她的衣服,即使是敷藥之類的正當理由也不行。
「要不要敷藥已不是你可以決定的事情,等你傷好了以後,再向我討價還價也不遲!」他話一說完,雙手即熟練迅速地拉下她的衣襟,隨即露出白皙勝雪的肌膚。
沒有商量的餘地,寇兒倒抽口氣地感到冷空氣侵襲著她的肌膚,冰冷的空氣只有提醒她自己,此刻的她已近如赤裸地呈露在他面前,兩片紅霞迅速飛掩上她蒼白的雙頰,不知所措的羞赧,令她抬眼也不是,合眼也不是。
「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我真的沒想到——」寇兒為了打破窒人的氣氛,開口說道。
「你沒有想到的事情還多著,是不是我這人可以引發你倔強如牛的個性,否則為什麼我叫你不能往北走,你卻偏偏朝北邊走。這不是自尋死路?!」他臉上猶如罩上一層層的冰霜,對她指責的話更是咄咄逼人。
奇怪了,看她可憐兮兮的躺在床上,非但沒有送上一句安慰的話,反而變本加厲的數落她。奇怪了,難道他瞎了不成,要不就是心是用鐵打的。
現在寇兒才知道什麼是落井下石,「是我故意躲你們的,壓根我就沒打算再回到這條船……哎呀!」她忽然痛苦地哀叫一聲,看見霍赦霆低頭小心翼翼地輕拭傷口旁的血漬。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不能再近的了。
她不知道每當她痛抽一口氣,霍赦霆的心也就跟著糾緊。而他也更是不知道,當他的手溫柔觸及她肌膚時,寇兒那急速跳動的心跳,不由自主地便漏掉好幾拍。
此刻兩人誰也沒開口,但卻比對方都還清楚知道,這時候誰也擔當不起失去控制的局面。
當霍赦霆將藥敷在傷口處,一陣清涼代替了灼燙的感覺,疼痛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疲累。
「你知道嗎,我還真要謝謝那群盜匪咧!要不是他們,我還不知道你就是霍赦霆。」說真的,她真的又累又困,眼皮子再怎麼撐都像千百斤重石般。
「知道我就是霍赦霆對你重要嗎!」他看著她已漸漸合上眼瞼,不禁低下臉靠近她耳邊問道,那聲音好柔好柔,但如果寇兒睜眼瞧瞧,便會看出,霍赦霆極想要知道這答案。
「重要。」她細語但卻堅定的說。但語意含糊中又帶著濃濃的睡意。「至少我沒被你蒙著當猴耍,至少我不用在水手們面前,再繼續編一些有關霍赦霆的事,至少……至少咱們誰也不佔誰便宜……你是富可敵國的霍赦霆……又關……又關我什麼事?!我……我只是一名孤兒,無父無母的差點被逼迫……當妓女。但我逃出來了,沒有人……沒有人可以看不起我了,就連你也不能……」她一連串又氣又惱的話,漸漸變成喃喃囈語。睡神找上她了,大概明早問她說了些什麼,她絕對一點印象也沒有,如果她知道她無意中已洩潛心出自己的身世和離家的理由,一定會氣得捏死自己。
在寇兒沉沉入睡停止囈語之時,四周變得好靜。
霍赦霆就這麼坐在邊看著她的睡容。
許久——許久,即使他本人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一整夜未合眼?!他自嘲地挑高濃眉。
他愛憐地輕拂寇兒掉落在她頰上的髮絲,不知不覺中,手指已不聽使喚地輕滑過她潔白的額際、翠黛的柳眉、秀氣的鼻樑,最後停留眷戀在那不點而朱的櫻唇上。
皎潔明月穿透艙窗投射在床鋪上的嬌軀上,在柔和的月光下。她無瑕到似乎不像是真的,玫瑰般濕潤的兩片微啟的朱唇,像是磁鐵般令人無法地引誘著他。
他靜坐著欣賞這美麗的畫面。他完全被她迷住了。他想要抽身站起,但無奈的身體和意識彷彿已做了另一個決定,一個連自己也不想拒絕的決定。
原本他只想此打住,但他發現他要的不止是這些,他想要淺嘗她那唇中的蜜汁,他想要聽見她用呢呢柔柔的聲音喚出他的名字,他想要探索那吹彈可破的每一寸肌膚,他想——所有的慾望情愫在頃刻間沖刷著霍赦霆整個思緒。
慢慢地,他低下了頭,輕如羽毛掠過般輕點她的紅唇。當他舌頭有如春風探入臉龐,而他的唇正緩而慢地挑逗著她,彷彿在祈求她啟口。兩人的氣息交織著,再也分不清彼此。
暈眩的感覺瀰漫寇兒的腦海,緊貼她唇上的那兩片熱唇,像是夢境般熾熱到不切實際,但——他卻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溫柔。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未受傷的手臂,攀住那寬闊的肩背,並意識到這其中的力量。
似乎受到了鼓勵,霍赦霆加重了他的吻。而寇兒也不自覺中輕啟貝齒。驀地,他像是尋探到一井清泉,狂肆地探索其中的甘甜。
他們之間再也不需要言詞,兩對眼眸膠著並閃著一抹動人的情感,而兩個熾熱的身軀再也分不清彼此……
艙窗外的天際已漸漸泛白,灰濛濛的天空開始取代了黑幕,原本寂靜尤息的岸口,也開始有了魚販和魚夫的喊價喧嘩,和各家船員的叫罵吆喝聲。還有,甲板上走下艙房的腳步聲——
「船長?看看我們替你買了罈好酒——」門才一被推開,阿魁和一群水手們直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床上那兩軀緊密擁抱而眠的身體。
他們方才一陣吵雜叫門聲驚醒了霍赦霆和寇兒。
寇兒一陣驚呼,而霍赦霆則慢慢地坐起,並體貼地將寇兒擋在身後,杜絕了船員的視線。
「一大早什麼事?」他輕咳一聲,含著笑意問道。
「我們……替你買了罈好酒……」他們的舌頭像是給狗啃走了,吞吞吐吐地說道。看到了這一幕,誰能不感到訝異。在他們瘋狂歡度一夜後,奉命準時回到船上,卻看見他們的船長和他的貼身艙弟,雙雙躺在床上。從地板上凌亂丟棄的衣衫看來,昨夜可一點也不單純,但他們兩人全是男人……怎麼?怎麼……
「放著就好了!」霍赦霆命令道,「對了,趁著船還沒開,你們上岸去買幾件女人的衣服!」
「女人的衣服?」他們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是呀!不然你們還要委屈寇兒,讓她繼續假扮男人嗎?」霍赦霆抿嘴一笑,笑得瞭然於心。他的笑聲瘵襯著一臉迷惑的船員,以及寇兒嫣紅的雙頰,可真喧騰到了極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