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
一定是方纔的夢境致使她尖聲喊叫才把他們兩人引來的。
怎麼辦?
這下怎麼對苡軒交代?
「抱歉,我沒事——你們可以繼續——不是,反正可以回房了,我不是故意打擾——」
她吞吞吐吐的想化解彼此的尷尬,但想不到真是愈描愈亂。
她的這些話,聽得原本急著衝來的苡軒一頭霧水,但當她回過頭瞥瞄到陌生男人幾近赤裸的畫面時,血液突然像是被人抽光似的,臉上霎時變綠。
不下一秒鐘,立刻奔到庭齡床邊與那男子對立著。
「你是誰?為什麼闖進我家來?你的同伴是不是躲在房子的某個角落?」
苡軒一口氣劈哩啪啦問了好幾個問題。
但從頭至尾最感困惑的是庭齡,反而不是那位男子。
當他們兩僵持氣氛對立時,冷不防一直坐在床上的庭齡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得把剛才夢中的憂鬱全一掃而空,留下兩人面面相覷。
「苡軒,別再演戲了。有一位這麼體面的男友,還怕我知道啊!」
庭齡悄悄地對她眨眼示意,想不到一向直腸子的她,保密功夫做得這麼好呢!
「唷,你誤會了,我根本不認識他,他從哪裡蹦出來的我都不知道啊!」
她急得跺腳解釋著。
她並不怪庭齡會這麼想,今天倘若換成是她,準把庭齡糗得無地可鑽。
這下,她可真的毀了!
保持一身清譽可不容易,尤其在這繁華的都市,再加上她出色的面貌,更是難上加難。
但這全都輕易地壞在這陌生男子的手裡,假使她手上有一把刀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刺他一刀。
「你不認識他——就可以跟他——嗯——」
庭齡柳眉一挑,臉上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哎喲!是他半夜溜到我床上來,那個混蛋不知道對我存什麼企圖,說不定早已計劃好久,只等今天——」
溥磊似笑非笑地皺起眉毛。
他低頭瞧瞧自己六尺之軀,非常佩服這兩位小姐竟有辦法將他當隱形人看,逕自互相揶揄、解釋,哪當他一回事?
「喂喂!閉嘴!我這病人需要安靜。」
他受不了地大吼道。
當她們終於將視線挪移到自己身上時,他才暗自噓歎了一口氣,並且忍住腳踝一陣刺痛。
「你受傷了?!」
首度開口,打破沉默的是庭齡。
溥磊望向坐在床上的庭齡,仔細一瞧,才恍然閃過一種熟悉至深的感覺。
她很美,美得使人神魂飛蕩。
他一定曾見過她,他敢百分之百肯定。
但就是想不出來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
「我開車路過這兒,突然受到槍匪攔劫攻擊,不只把我的東西搶走,還把我痛揍一頓,所以——」
「所以就偷溜到我床上——」
苡軒就知道,只要是男人,一看見出色絕塵的庭齡,準會失了神。
她剛剛可就沒錯過他那副魂遊神移的表情。
算了,反正她也已經習慣,只是——這次卻莫名的吃起醋來,苡軒心裡不是滋味地揶揄著。
「嘿!我只是想借件衣服穿,並且敷藥而已,對你我可沒有興趣。天哪!真背,不但被搶不說,還闖錯房間,遇到瘋婆娘、男人婆!」
溥磊像是百般委屈地抱怨著。
「你說我是——瘋婆娘?」
苡軒瞪大雙眼,氣憤地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尖銳地問道。
「可不是。難道我手背上的齒痕是我自己咬的呀?這不說,還把我從床上推倒在地——」
「那是因為你捂著我的嘴。不咬白不咬。至於——對了!」
苡軒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猛然轉頭問庭齡:
「剛才是怎麼了?」
她關心地皺起眉。
「沒事,只是『老毛病』又犯了!」
低下眼,喃喃自語著,試著想掩飾心底的脆弱感。
「你又夢見那個『外星人』嘍!」
她無奈地說。
溥磊聞言立刻提高警覺。
「什麼『外星人』?」
他這麼一開口,他們不約而同抬頭看他。
恍惚間這才意識到他還僅是個陌生人,卻又荒謬地站在她房間,問起這敏感的問題。
這情形未免太滑稽了吧!
「喔——沒事。你不是受傷了嗎?!我們替你包紮吧!」
「庭齡,我們對他又不瞭解,萬一他——」
苡軒連忙阻止道。
「如果他有什麼不良企圖的話,我們兩人還拚得過他嗎?更何況還能安然無事站在這兒?」
庭齡瞄了他們兩人一眼,似笑非笑地為兩人當和事佬。
但那男子可不打算領她的情,反而像是故意挑釁似的說道:
「是喲!即使我對你有什麼意謀不軌的話,一看見你本人,再怎麼飢不擇食也不會看上你這男人婆——哎喲!」
他話甫落,馬上換成一串哀嚎。
「你再說一次男人婆,我就要你頭上無毛——」
苡軒得意地攤開掌心,意氣風發吐口氣,緩緩吹落掌上的頭髮。
天已亮。
溥磊舒舒服服躺在沙發上睡了個好覺。
正當他想翻個身,繼續入眠時,他耳邊儘是傳來的爭執聲。
從那音量判斷,肯定又是那個瘋婆娘。
他邊想邊睜開一隻眼。
從那眼縫看過去,便瞧她不停地囁動雙唇。
「賓果!」
他心裡苦叫道。
「庭齡,你冷靜點!即使你跑一趟新疆,也是改變不了什麼的。如果『她』真的是你的話,那麼一切都已是過去的事,不要讓它來干擾你的生活,這才是上上之策啊!」
「你不瞭解!我非得親眼看到他們,否則積鬱在我心底的結是永遠解不開的。」
苡軒一把奪下她手中的行李,並且揚揚報紙:
「你又怎麼知道記者們不是添油加醋地報導此事,這是他們一貫的作風,你又何必去跑這一趟呢?」
苡軒說得苦口婆心,口沫橫飛地順手將報紙用力往茶几一丟,無巧不巧的剛好扔到溥磊臉上。
溥磊挪開身子,好奇地攤開報紙,非常好奇她們兩人互不退讓,爭得臉紅耳赤的原因。
這不看還好,一看見佔了頭版人大篇幅的服導和文字旁的照片,嚇得魂魄俱飛。
這上面不就是那個叫庭齡的女子嗎?而她身邊另一具男木乃伊——
我的天哪!
怎麼會是楚奕?
那高挺的鼻樑、深刻的輪廓,全是他所熟悉的。
楚奕和庭齡?
那電腦復原繪圖明明就是他們兩人的畫像。
溥磊呆楞地直盯著報紙,急欲理清這團迷霧。
倏地,腦際豁然開朗。
他知道為什麼對庭齡何種似曾陽識的熟悉。
真是夠遲頓的,他早該在見她的第一眼時就應認出來。
他驚愕地差點擊掌捶胸。
是她!
難道那則流傳千年的愛情故事是真的?
在歐塔星球一直流傳著一則動人淒美的愛情故事,而裡面的男女主角還被繪製成一幅巨型畫像,現在還被收藏在母星上的事跡館內。
在他還是孩童時,總是喜歡逗留在那副畫前。
當然,除了他的族人著迷此畫之外,還有個人是最熱中的。
他就是楚奕!
他從不坦承那幅畫的男子和他有任何相似之處,甚至厭惡他人拿他們來作比較。
在少年時如此,成年之後更是如此,一直沒變。
但在許多年之前,溥磊發現了個秘密。
在某天的深夜,他瞧見楚奕獨自一人來到事跡館,並在畫像前停立了好久。
那雙疑惑熾熱的眼眸更是不曾移挪過。
這件事他並未向任何人提起,甚至在楚奕本人面前,也未揭穿過他的秘密行蹤。
他知道他是在乎的,而且也相信楚奕對這則愛情要比其他人來得切身憾心。
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他成為宇宙聯盟領袖之後,也不見有妥協之處,反而視它為無稽之談,想用來掩飾存在他內心世界的情感。
現在,你不能再逃避了,我的好友。
我必須為你做點事了。
溥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開始計劃著。
「無論如何我必須去!」
庭齡堅定地奪回行李。
「她說的沒錯,是有這個必要!」
他趁機在旁扇風助火的鼓舞道。
「你懂什麼?」
「不知道事情的正反面,就——」
「好,我不知道。那你就清楚了嗎?你又有什麼資格去替她決定該選擇怎樣的人生?」
溥磊也跟著回吼,他可不希望她阻撓了他的計謀。
「人生?你該不會笨到祈望她跑一趟新疆,她的一生就會有所改變吧?」
「不試試看,怎會知道?」
他挑高濃眉,洋洋自得的與苡軒對峙著。
「不用試了!她這麼一去,老闆準會氣得——」
「我辭職了!」
庭齡淡淡地阻截她的話。
「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最近人事變動,董事長想升你的職位!」
苡軒氣得眼皮直跳。
「那不是我所想要的生活。
甚至——跟那團迷霧比較之下,工作竟然顯得微不足道。
「我——」
原本還想多講幾句,但一觸及到庭齡痛苦又堅決的眼神時,她也不便再多說什麼了。
「好了,你就祝福她吧!」
溥磊冷不防迸出這句話。
苡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擺明了要他別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