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狠心,妖精都不講道義、不顧人死活的嗎?"
"我跟你相處太久,沾染太多人類劣飛,久而久之也變壞了。"雲繡順水推舟,大口冷著空氣,一想到失去淡月,她的心酸便冒出頭。
"要是我,永永遠遠都不肯放開你。"
淡月堅持雲繡和他發同樣的誓言,雲繡卻死咬著牙關,堅決不肯鬆口。
雲繡虛弱一笑,"天冷了,想回去了。"北風呼呼吹著,野草急勁的掃過兩人的腿——彷彿十分疼痛的,他們大步跑了起來,直到荒草涅沒兩人足蹤,回到馬車上……
寒冷的夜,就要有美酒,就耍笑語。管他是不是認識,管他有沒有明天,要了酒,一杯一杯片腹內灌。
寒夜中的山萍小店,恍若夜市般熱鬧,觸籌交錯,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有酒之處就有水君天,他的女兒們偶爾偶爾就會過來串串,因為老爹的酒錢永遠付不夠。
一聽老爹說他們一群老朋友去抬槓,只要他抽到做東的簽王,水柳(淘兒)——水家的四女兒,就要忙把縫好?繡衫送出,收了微薄的酬勞就要往水家大哥的酒館
"要是不夠,應當打折吧!"
雲山收下淘兒的錢,這些銀兩確實不夠應付他們一夥十來人的開銷,不過,叔叔的恩情也不是金錢要吧衡量的,要不是必須存些老婆來,叔叔的酒錢還不想拿水家妹子的一毫呢!
"夠了,夠了,這些錢夠讓叔叔醉上三天三夜啦!"
淘兒損著紅唇,和雲山堂兄對了然對笑。
要是祖兒回來,恐怕就要喝通農了。"淘兒指指那些薄薄的銀兩,招招手便要離去,就在那一瞥之間,石火電光交會的剎那,她又折了回來。扯著雲山的衣袖直間;
"那個年輕人是誰?"
雲山不必回頭,也知道水柳指的是誰。
"和叔叔拼酒那個?他是『大人』。"
"什麼大人?"水家女兒好奇心不是平常人可以比擬,
一聞到可疑的味道,就一口咬住,直到答案出現,還會再咬上三兩口,才肯鬆手。
"不知道,還沒有機會間,對了!我這裡忙,麻煩你上客房去打掃一下。"
"包在我身上。
淘兒是個行動派,匆匆忙忙奔向客房。溫吞的雲山看著四堂妹離去,搖頭低喃。
"哎——水家的女兒,真是……"
真是?真是——壞事情啦!
雲繡氣急敗壞的瞪著急驚風似的水柳,她沒頭沒腦的闖進房來,還沒站穩身,看見自己對她使眼色,還立刻高聲叫道:
"雲繡『姊姊』好久不見,你變胖了也!"眾親友中,雲繡同水柳是最親近,除了定時的兩家聚會,她們平日還魚雁往返,交情甚篤。
"嫂子是『雲大妞』不是『雲繡』!"經過刻苦"奴工"生涯後,磨練出一身肌肉的鳳鳴,想不到他少了根的腦袋也磨靈光了。
"是呀,雲繡就是大妞,我還替她取過別名,叫風二郎,誰教她總是贏我。"淘兒看著憨厚的鳳鳴,又瞧著清秀的小旦,才說:"你們是一對嗎?"
"你管人家。"雲繡好氣,好不容易勸了淡月去喝酒賞月、才讓小旦、鳳鳴起了不必陪著她的念頭,柳兒一來又全毀了
"生什麼氣?咱們去找冰兒姊姊吧!她現在是藩主夫人,可神氣的很。"
"真的?"她也好想冰兒,但可不可以先把鳳鳴少爺給扣留起來……
雲繡怕他向淡月嚼舌根,小旦和她和淘兒上魯家,只好讓鳳鳴嗖來。
橫三街,繞小巷,走到東大路。
"哇,這是藩主大人的宅邸啊?真是太……
"太像咱們的茅房。"鳳鳴的大嘴自動摀住,要不,雲繡、淘兒都會幫他。
"不給大人留口信嗎?"小旦並不希望雲繡任意行事,但說了也是自說,因為她姓"水"不無法無天點,哪能顯出水家姑娘的個性與眾不同!
"什麼大人?"
奉茶予客人後,端莊沉靜的冰兒與粗豪直率的魯大邦一同接待雲繡、小旦和淘兒,鳳鳴交由有文暫時看管。
互相道過安、報過姓名後,冰兒綴口溫熱的茶水,望著雲繡的身子嘻嘻而笑。
"那個『大人』是孩子的爹吧!"
"冰姊姊!"雲繡和淘兒一同驚呼,冰兒也只是微笑。
大邦倒是滿面喜容的握住妻子的小手,跟大家宣佈:"明天秋末,魯家也要添孩子羅!"
一片豐喜、恭賀聲後,冰兒仍是平靜相待,"雲繡,你還沒說呢!"
"怎麼說?"
"從你的官賣之後說起,前半部山大哥已經跟我說過了!"
"好吧——"自知早也得說、晚也是說,雲繡索性一古腦的全盤托出……到了淡月說要上湖洲梅縣,冰兒突然喊停:"大邦,翩翩得睡了,你去瞧瞧,青荷、青萍一眼她玩就會忘記時辰。
"有奶娘在……"大邦知道冰兒想趕他走,講姑雪白的悄悄話,所以故意不依。冰兒不語只是一瞪,一隻老鼠遇見貓沒?大邦就是那只頭鼠竄的小耗子。
冰兒還是被波說:"所以說,長得高不代表什麼都高。"
"改天傳授、傳授我幾御夫新招。"雲繡大感興趣的說。
冰兒卻還是盯著她笑。
"你的『相公』可是像在邦這樣魯莽,做事情顧前不顧後,而且是龐大雄壯的『藩主』?"
"才不呢,淡月才不是這樣——他身材高挑,舉止儒雅瀟灑,面孔有些陰沉,但是認識久了,會發現他是面冷心善的好人;看他的眉眼就知道他有學問、有才識,他……"她臉紅的收口,卻擋不住那些脫口而出的話,己——傳入眾人之耳。
"你是不是為了搭救手足性命,才同人家廝混?"冰兒緩緩的說著,總不拐彎抹角。
"為了誘人入殼,自然得在他身上用心啊!"雲繡的脾氣又硬又臭,堅持不肯認輸。"既然水池已捎信回來,說雲初、雲湖的事情已經了結,你也不必再去受那臭男人的蹂躪啦!"淘兒握著雲繡涼涼的手,表情熱切。
"你就跟我回小樓,咱們姊妹一道住,好久沒同榻而眠、促膝長談了。"
"好啊!今天我也不想回淡月身邊。"雲繡也附和,表情地灰黯落寞起來。
"不回去最好。"冰兒亦附和道。
"怎麼可以?大人好不容易才快活起來,又擺他一道,你真狠心哪!"小旦到底對淡月有主僕的情誼,不忍他受欺侮。
"沒法子,雲繡把事情弄複雜了,現在怎麼跟劉淡月解釋都是傷害,不如分開一段日子,一則可以以試探劉淡月對雲繡的情感深度,二則也讓雲繡妹妹好好休養。瞧,除了肚子在了點,全身上下都是骨頭。"
冰兒的話教大伙折服,除了點頭復點頭,也沒其他話可說。
"我也要留下?"小旦問。
"是啊!"冰兒道。
"留下來吧!鳳鳴能找到工作的地方,大概也只有這裡。"雲年大是高興的嬌笑,"無事一身輕,我有的時間整治二位。"
小旦回她:"你敢!"
"在這裡,你和鳳鳴連牽小手的機會都沒有。"雲繡故意逗她。
"在這裡,你和大人也很有個了結。"冰兒以雲繡之道還治雲繡
雲繡汪腰上一擺,女強人的氣勢立現,"要是硬把劉淡月跟我扯在一塊兒,我就跑得遠遠的躲起來,讓誰都找不著。"
"平嘛扯在一塊兒,你發好生個小娃兒才重要。"
淘兒的話讓其餘三人都有了笑容。
月明星稀,風低鳴——
枯禿禿的枝丫伴著冷夜歸人,景象淒涼極了。
因為天冷,加上風緊,店門早早就把門扉緊閉,店家與客人轉著火爐,烤火烘熱取暖。
小客攏的生意向來普通,一頓挨著一頓,日子尚可衣食無缺,冬夜裡兼賣酒,生意才稍稍有些起色。
像這樣寒風飄楓的夜裡,是酒蟲活動旺盛的季節,水家老爹——水君天,吆喝一夥酒友酒伴來此助陣,沒想到,雲繡離開後,喝酒人潮也漸漸散去,冰兒踏人云山堂哥的小店時,只有老爹和淡月對飲,雲山哥也入座陪客。
"爹爹,劉伯父怎麼沒陪你們呢?"冰兒一面打量著淡月,一面同著自己的父親說話。心想淡月深沉老練的昧道,難怪壓得住潑辣貨雲繡。
"淡月的爹肚子疼,頭也痛,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老爹不當一回事的笑笑,反倒指著共飲的男子說道:"你瞧,這孩子人品怎麼樣?要是淘兒見了,不知愛不愛?喜歡不喜歡?"
"淘兒向來和雲繡最好,難道你忘了?"冰兒好笑的報著唇。
"要她奪雲繡之所好,她是萬萬不肯的。"
"那她說不定,也許她會把我打包好,結上紅采,當作禮物奉送呢!"淡月有一絲苦笑。
"咦?聽你這話好像頗為明白,還以為你是丈二剛摸不著腦袋的蠢蛋呢!"
冰兒訝異。老爹又補充說:"淡月小時候,確實呆頭呆腦的。"
"老爹——"
"淡月胸懷馳騁天下,清廉可操可昭日月。淡月的名兒還是劉老頭從我斌裡詩裡頭取來的,他還自豪地說,淡月是堯舜後之聖人,沒人比得上,就給他弄個什麼『堯記』當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