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帶任何隨從,單槍匹馬地經過滿臉擔心的亨利,筆直地來到雷恩面前。
雷恩的眼睛因充滿怒氣而佈滿血絲,眼睛盯著威廉,二話不說走上前,狠狠地給他一拳。
這拳的力道之大,讓體型比他還魁梧的威廉立即倒地。
一絲鮮紅色的血自嘴角流出,威廉卻笑了。「嘖!衝冠一怒為紅顏。沒想到你的拳頭竟比平常還硬……」擦擦嘴角,站起來。
雷恩不由分說地又出一拳,這次威廉可是好整以暇地伸手接住。
「喂!夠了喔!我剛才已經讓你打一拳了,不然你以為你打得到我嗎?」
雷恩一臉忿氣未消,眼中的怒火幾可把海水沸騰。
「OK、OK,我承認不該綁架你老婆,但我卻有十足的理由必須綁架她。」
雷恩緩緩地收回拳頭,全身繃緊的肌肉顯示他的怒氣未消,他惡狠狠地盯著堂弟,猶如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狼犬。
「你最好有十足的理由,否則……」他說完進入屋內。
威廉撫著下巴跟在後頭,臉上再掛回平日皮皮的笑容。
噴!還真挺疼的。以前就算打架,也沒見他那麼用力,看來這回是真的搞火他了,這麼不顧手足之情,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有了女人沒了手足……
「你在嘀咕什麼?」雷恩突然回過身。銳利的眸子瞇起,在他臉上掃來掃去,掃得他心裡發毛。
「沒,我連聲也沒吭。」他搖手說道。
「對,但在心底嘀咕……」
他傻笑以對,找張椅子坐下,順手呷一大口亨利端來的冰涼飲品,滿臉暢快。
「你可不是來度假享福的!」雷恩雙手抱胸,一臉不耐煩。
「唉——」他誇張地歎氣。
「威廉——」雷恩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說、我說……」不敢輕捻老虎胡,他還想多活幾年。「是神田理惠綁走了她……」
「而你從幾時變成理惠的打手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情呢?白威廉……」
他被連名帶姓地叫得寒毛直豎。「幹嘛……幹嘛那麼見外呢?」
雷恩不說話,藍色的眼堆積了不少的不滿。逼得威廉,必須趕緊輸誠,以表自己的忠心無慮。
以史為鑒,歷史上多少慢半拍的臣子,就是沒在當下立即表明忠誠而遭猜忌,下場淒涼,怎麼可以不記取教訓、引以為鑒呢?
」理惠找我的時侯便已放話,要是我不接,她找的人會對嫂子做出什麼樣的事,她可不保證,為了怕發生不測,我也只有硬著頭皮接了…
「順帶地賺了一筆,是嗎?」雷恩質問道。
「嘿嘿嘿……」
「裝傻就沒事了嗎?哼!」
他忿忿地踱向窗口,那片美麗的落地窗,現在只能用報紙糊著。「還耍帥毀了我的落地窗……」
「好好……我賠、我賠,成了吧!」威廉認命地說。
雷恩走到他跟前坐下,原先的怒氣被認真所取代。「說吧!你不是她的傳聲筒嗎?」
威廉也收起剛才玩笑的態度,嚴肅地望著他。「我想……我們有必要計劃一下明天的會面……」
「不——」雷恩搖頭。「她要我單槍匹馬是吧!那麼我就一個人去,我不想危及唯心的安全。」
威廉做出一個饒了我的表情。「你瘋了嗎?一個人……」
「地點在哪?」
「你不讓我跟我就不告訴你。」
「你……」雷恩瞠自以對。「胡鬧!」
「去跟亨利來這一套,我不吃!」
「說不說?」他揪住他衣領。
」讓不讓我跟?」威廉不受威脅地與他對峙。
雷恩歎一口氣,放開他,耙了耙頭髮。「讓你跟可以,有條件的……你必須退到外頭,不許跟我一塊進去,也不許搞什麼潛入那套……」
威廉欲開口反駁,立刻被他打斷。「我若需要你幫忙,自然會讓你知道。」
「可是……」
「沒有可是,我已經作了讓步。」
他仍想爭辯,但理智告訴他,就算再吵下去也無濟於事。雷恩不是不能溝通、退讓,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一旦他作了決定,就別再想動搖。
況且,他也不可能真的不告訴他,嫂子還等著援救呢!
衡量得失輕重後,一臉不高興的威廉,終於在心不甘情不願的狀態下,告訴他地點。「就在理惠家的別墅,地點在……」
* * *
你見過破曉的晨光嗎?
那片天空白灰轉藍,然後再慢慢變白的魔術,多神奇!
原本晦暗的大地,慢慢穿上各式色彩,連空氣都帶著一種清涼的新鮮,像薄荷牙膏帶給人們的芬芳一般。晶亮亮的陽光緩緩地探出頭,即便只是試探性地伸手,耀眼的光芒,仍是萬物崇拜的對象,所有生命力的來源。
這……也許是她今生最後一次見到日出了。
今天是報應日、算總帳的日子。所有的恩怨都會在今天了結。
一直以為雷恩的心頭,除了安娜不可能有第二個影子,所以她願意忍受,明知他不愛她,可要和他過一輩子。
或許……她私心地希望,有一天……時間久了,她也能在他心底留下那麼一些些痕跡。
她不該背叛安娜,她承認自己的錯,並為此受苦了好些年,最後得到這樣的下場,她……得到了報應,她……活該!
但白雷恩也不能。他不能、也不該背叛安娜。
他應該永遠愛她。他的心底不該再有第二個女人。
除了命喪黃泉的安娜、為他不惜成為魔鬼的她之外,不該是一個才出現沒多久的女人,儘管那個女人或許具備某種吸引力。
不可原諒!
她握緊自己的雙手,卻無法握住滿腔的恨意。
是的,恨……恨極、恨透了!
為什麼她無法得到幸福呢?
她並不著望能得到雷恩對安娜一般深的愛啊!只要一點點……雷恩有把她放在心上,她並不奢求,只要一個小小的位子,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我愛你啊!雷恩……
你不懂……你不懂我有多愛你……
如果毀滅這個世界、燒掉一座城市,能換來雷恩對她一絲絲的愛意,她不在乎……她不在乎自己變成噬血的惡魔。
她可以為他做任何事,包括殺人……
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呢……
雷恩仍沒把她放在心上,她在他心頭仍舊毫無份量。
那種把自己全數掏出,卻發現到頭來什麼也不是的痛楚……
好恨!真的好恨!
「小姐,白雷恩到了……」
她猛然回頭,望了掛在壁上的鐘,發覺自己竟然站了許久,時間也頭也不回地流逝,轉眼就到約定的時間。
雷恩……
猛地一凜,她換上最冷酷的表情,讓暑氣頓失。
「去把人帶來……」
緩緩地,她信步到桌前,一把銀色的手槍靜靜地躺著,幽幽地發出金屬的銀光。它的外型小巧,彷彿是特別量身打造,以適合女性的手掌使用。
一顆顆的彈藥循序滑進,喀啦一聲,槍上了膛。
她凝望手中的槍,好一會兒,暗自在心底下了某種決定。陌然的神色,令人讀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輕巧地轉身,一如優雅的華爾滋,她似行刑的犯人依戀地看了外頭的陽光一眼,回身走出門外。
結果……就要出現,而她……多希望這是另一種結果啊!
怎耐何人生不如已意啊。
* * *
白雷恩準時赴約,單槍匹馬,絲毫沒有怯意。
「他沒帶武器。」
搜完身的雷恩昂然地立在一排持槍荷彈的爪牙前,搞不清楚的人,還以為他是國王,此刻正在閱兵大典上,準備發表什麼演說哩。
陽光下,他的發閃閃發亮,襯著其下的眸更為湛藍。臉上沒有一絲笑意,耳畔不時呼嘯而過的風,只令他相形之下更顯霸氣。
他微微地皺眉,環視眼前的大陣仗,有一種小題大作的神氣。
明明受威脅的人是他、被槍指著的人是他,但不知怎地,在場的人卻變成老鼠般虛張聲勢、理不直氣不壯似的。
這個男人不能露出一絲絲狼狽嗎?
即使是假裝?
他一定得到這種地步了,仍一副天地崩於前仍不改色的強者氣態嗎?
真令人火冒三丈啊!
她特別挑選這樣的地點,讓他站在懸崖邊、面對一排拿著重武器的壯丁,以削減他的銳氣,好讓他恐懼求饒,藉機挫挫他的銳氣、糟蹋他的自尊,讓他在愛人前丟臉,徹底滅毀他平日營造出來的權威。
但沒想到……她的這些精心計劃,到頭來像愚弄了自己。
白雷恩根本沒看在眼裡。他沒動搖半分,神色平常得像每天都會遭遇的事,純粹以自己的王者氣勢壓倒眾人,讓她費心安排的這些人變成過度小心翼翼的小丑。
也讓她……變得可笑萬分。
「我老婆呢?」他劈頭便問。
「把她帶過來。」她吩咐道。
又來了,真令人痛恨,為什麼她非得順著他行動?
「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她冷冷地問。
雷恩歪著頭看她,臉上有種似笑非笑的神氣。「我應該要說什麼嗎?」
「你……」